幾乎就在士定這批人跌落的同時，曹軍陣中，響起一聲冷酷的號令。
    “放火箭！”
    早已準備多時的火箭，如同暴雨般，從隱蔽處傾瀉，射向陷坑！
    噗！轟！
    粘稠的火油，遇火即燃，瞬間騰起衝天烈焰！
    火焰瘋狂蔓延，迅速吞噬了陷坑中的一切。
    重甲在烈火中變成了烤爐，裏麵的士兵發出非人的淒厲哀嚎，瘋狂掙紮，卻無處可逃。
    “啊！”
    士定身處火海，須發皆焦，周圍盡是部下絕望的慘叫和皮肉燒焦的可怕氣味。
    他憑借著求生的本能，還有歪嘴巴親衛百夫長的托舉，奮力向上攀爬，終於帶著滿身的火苗和濃煙，狼狽萬分地爬出了這個人間煉獄。
    此刻他頭盔掉落，頭發焦黑，臉上身上多處燒傷，鎧甲被燒得滾燙，內傷加之灼痛，幾乎讓他暈厥。
    視野被煙霧和淚水模糊，耳朵裏充斥著火焰的爆裂聲和垂死的呻吟，巨大的憤怒和恥辱感淹沒了他。
    他依稀看到前方不遠處，那個持青釭劍的曹將夏侯楙的身影就在不遠處。
    “狗賊！拿命來！”
    士定徹底失去了理智，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朝著夏侯楙的方向瘋狂衝了過去。
    “不行，得攔住他！”
    吳質心說不好，但他怎麽也沒有想到楚軍之中，還有人真可以從那陷坑裏爬出來。
    在他想法中，最好的結局，就是這第一條隱藏的壕溝，埋葬掉一批楚軍精銳重甲，然後更多的楚軍在這條壕溝處，和他們進行糾纏。
    而不是跌落進去的楚軍，還能渾身冒著火衝殺出來，把他們精心布置的第二條壕溝也探出來。
    隻是，任由他如何下達軍令，周圍的曹軍都沒有上去阻攔，隻是繼續射出火箭，想要將士定這些人直接燒死。
    但一切都來不及了。
    轟隆！
    一聲巨響，夾雜著絕望的驚呼和金屬扭曲的聲音。
    瘋狂衝殺的士定，和他身後最後殘存的忠心衛士，再一次毫無懸念地踏空了地麵，重重地跌入了第二條死亡陷阱之中。
    這一次，坑底或許沒有火油，但那巨大的落差和底部預設的尖銳障礙，已然足夠。
    “居然還有一道。”
    衝天的火焰和第二條陷坑方向傳來的巨響，讓在後方的士頌也皺起了眉頭。
    這次進攻，說是試探即可。
    但士頌心裏，又何嚐沒有存著取得一些戰果，甚至把曹魏的第一道防線給突破的想法。
    “鳴金收兵。”
    “把傷員，都給我帶回來了。”士頌知道今日的試探已經夠了，若是再繼續投入軍隊，直接開啟更慘烈的血戰，自己隻會得不償失。
    隨即，楚軍這邊，霍峻帶著一批人上去接應。
    隻是搶救回來的士定，已經沒有了生機，這位士頌的堂兄弟，就這麽死在了一場普通的試探之中。
    士頌冷眼看了看自己的這位“兄弟”，心說士家難得可以出個可以用的宗親，結果就這麽沒了，也不知道歐夫人和交州派係那邊，會不會以為是自己故意設得局。
    但自己，是真想要給士定立功的機會的。
    “大王，曹魏的壕溝布置，我們填充了不少，其他位置上，也都鋪設了木板。”
    “若是下次再攻，這些布置，隻怕會被曹軍毀去不少。”
    剛剛撤回來的王平，心思細膩，把自己的擔憂說出，不想讓這次的試探進攻的成果，付之東流，讓今日戰死的將士，白白犧牲。
    站在士頌邊上的馬良立刻給出對策。
    “我們也可在曹軍陣地外其高台，用投石車和重型弩車威脅這一區域。”
    “一旦曹魏那邊派人進入這片壕溝區域內，就直接射殺和砸死。”
    “順便，還可以靠投石車，把一些石料砸入曹魏的挖的壕溝之中。”
    馬良的這個辦法比較“笨”，但是也穩妥，那就是不用要上士兵去填命，就可以讓曹魏的第一道防線，失去作用。
    即便是投石車使用過多散架，也不過是後方在運輸來一些就是，這種損耗，對於楚國來說，根本都不值一提。
    “就依此謀。”
    “這事情，就季常你親自去督導。另外讓霍峻帶著人，守在周邊，避免曹軍衝出來拚命，搗毀我們的布置。”
    簡單吩咐幾句，士頌還是決定親自把士定的身後事安排好。
    按照自己戰前的許諾，加封別人柳城侯，同時也親自安排人把遺體收殮入棺，送回後方。
    就這樣，楚國的第一波試探結束。
    曹魏這邊似乎也放下心來，開始認真準備，隨時準備應對楚國後續的攻擊。
    倒是曹衝，發現楚國開始在遠處堆土起高台，假設投石車和重弩後，有了一些想法。
    隨後，一封挑戰書，送到了士頌的麵前。
    “早聞楚王和季漢，常有鬥將，鬥陣法之事。曹衝不才，在陣法之道，略有涉獵，願在兩軍之間，布置一陣，請楚王一觀。”
    信上倒是沒有說賭注是什麽，但這封挑戰信，在士頌看來，就是對麵的曹軍，拿出來拖延時間的一種手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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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還沒有進入仲夏，汛期到來的時間還早，曹衝隻怕是想要故意借此來拖延一下時間。”
    “也好，我反正也要時間布置，就看看你有什麽花招。”
    心中做出決定，士頌便回複曹衝，自己會在兩日後，破曹衝的陣，讓曹衝準備好，輸陣之後，拿什麽東西賠給自己。
    兩日後。
    就在曹魏防線的壕溝外，曹丕和曹衝，帶著曹軍主力，在此列陣。
    近三十萬曹魏大軍，氣勢逼人。
    不客氣地說，在占據著這個防守優勢的情況下，士頌真要是腦袋抽風，大軍直接壓上去，結果多半不容樂觀。
    甚至可以說，曹軍那邊搞不好還能打贏他手上的這二十多萬楚軍主力。
    當然了，若是剔除掉一些因素。
    例如曹魏的防守優勢，例如曹魏布置的各類防線布置。
    要是雙方在野外平原上，不顧一切，就這麽直接對衝血戰，楚軍靠著精良的裝備，勇猛的武將，還有體係化訓練的職業軍人，即便是人數少一點，贏麵也能有六成以上。
    若是楚軍守，曹軍攻，楚軍的贏麵應該有七成。這也是當時賈詡提議士頌不要在這裏和曹魏糾纏，而是虛晃一下，直接進入並州，調動曹魏軍隊來追擊自己的原因。
    “士頌，你與我曹家，本可以相安無事。”
    “當年父親和你第一次見麵，就提出大家攜手安定這江山。”
    “結果你娶了我曹家女子，卻轉頭就來攻我家，潁水一戰後，若非我父親仁慈寬宥，許你渡過長江苟安，哪裏還有你今日。”
    “無恥小人，可敢與我單對單，決死一戰？”
    兩軍陣前，發生了讓誰都沒有預料到的一幕，曹魏皇帝曹丕，居然親自在挑戰，要和士頌單挑。
    “此刻，我以一個兒子，一個兄長的身份，向你挑戰，你可敢與我一戰？”
    不得不說，曹丕身披金甲，騎在神俊白馬上，拿著長劍的樣子，還是頗有幾分賣相的。
    曆史上的曹丕，號稱“君子劍”，傳說也是一個劍法高手。
    雖然在三國時代，曹丕的劍法和當世一流猛將不能相提並論，但對於普通人來說，曹丕手上的那一手劍術，是可以輕鬆要人性命的。
    士頌回到這個時代的時候，年歲本就不大，為了能在交州那種偏遠貧瘠之地出頭，一直都戰戰兢兢，苦心謀劃，哪裏有時間練習武術。
    再加上他剛開始征戰沙場的時候，喜歡玩什麽身先士卒，什麽大纛前壓，弄得自己數次受傷，生死一線。
    他的身體，也不適合練習什麽武藝了。
    現在曹丕向他挑戰，隻怕也是算準了這點，知道士頌不會同意，占個口頭上的便宜，然後借此小小地鼓舞一下軍心，僅此而已。
    “好啊！”
    結果，士頌直接大聲同意了。
    不僅僅是對麵曹魏的人個個難以置信，就連士頌身邊的文武也齊齊變色。
    現在形勢大好，你士頌上去玩什麽命。
    不等眾人勸說。
    士頌繼續笑著說道“我這人不會什麽兵器，隻會身披重甲，拿著一排上好弓弦的弩箭，隻要你能在我射死你前，衝到我麵前，你就可以砍我。”
    士頌基本就是耍無賴，別說距離遠的時候，曹丕可以躲開，等曹丕真要衝到士頌跟前，楚國重甲，再加上士頌多半會有的內甲，曹丕的劍隻怕難以傷到士頌。
    而近距離情況下，士頌很可能一箭就射死曹丕。
    “哼，懦夫！”
    曹丕罵了一句，不再出聲。
    倒是曹衝在邊上勸說了幾句，讓曹丕不要和士頌置氣。
    然後，他騎馬出列，對著士頌喊話。
    “楚王姐夫，初次見麵，曹衝有禮了。”
    曹衝身子瘦弱，年齡又小，衣服在他身上，顯得很是寬鬆。隻是現在他臉上戲謔的表情，倒是讓士頌有些不爽。
    “這就是自己影響下，沒有死在曹丕手上的天才？”
    士頌盯著曹衝看了半天，並不覺得眼前這個少年有什麽出眾的。
    是的，根據情報來看，正是這個曹衝，在曹魏退到河北之後，整編和訓練新軍，還安定了地方上的叛亂。
    就連張燕的勢力，也是他隨手滅了。
    不過，既然是曆史上有名的神童，士頌心中一動，笑著使出離間計。
    “既然你叫我一聲姐夫，看在憲兒的麵上，你這個嫡親弟弟，我給你一個機會。不論是你投降，還是戰敗後被我俘虜，我一定不會殺你。”
    “不但如此，你在我楚國，對比諸葛均和楊修，我也給你一個關內侯的封號。罷了，你在曹魏既然是鄧王，我也大方一次，給你一個鄧侯的封號，如何？”
    曹衝冷笑一聲，沒有回應士頌，而是一揮手，身後出現了兩支軍隊。
    “楚王說大話前，還是看看我這陣法，你這邊能不能破吧。”
    兩支軍隊，分別由程武，程延兄弟，夏侯衡，夏侯霸兄弟各自統領。
    就在雙方大軍眼前，演練成為了兩套八門金鎖陣。而後兩套八門金鎖陣，逐漸匯聚在了一起。互相配合，互相嵌套，陣中套陣，變化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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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得不說，也就是曹衝有這種才能和心智了。
    “這陣中套陣的手法，倒是奇特。”
    就連一邊默默看戲的賈詡，也忍不住出言讚了一句。
    楚軍上下，一時間，看著曹魏這陣，變得沉默起來，稍稍有些見識的人都看出來了，眼前這陣，是真心不好破。
    “士頌賊子，早就聽聞你的頌衛營天下強軍，不如進入我軍這陣中，讓我們兄弟領教一番？”
    “你這吃人的魔頭，莫不是自己不敢出陣較量，連自己麾下的護衛部隊，也不敢放出來一戰吧？”
    曹軍軍陣之中，程武，程延兄弟二人的叫罵聲，尤為刺耳。
    “這兩人是何人，怎麽如此囂張？”說起來，薑維現在也是頌衛營的人，對方點名罵到頌衛營這裏來了，薑維心中，自然不舒服。
    負責情報的鄭度無奈，隻能簡單了說了一句。
    “這兩人，也算是棄文從武了，他們二人，乃是昔日曹魏的主要謀士程昱之子。”
    “那程昱，嗬嗬。”
    對於程昱的評價和下場，西楚這邊可是極盡嘲諷之能。
    程家兄弟，開始的時候，隻知道程昱死在了赤壁之戰，被士頌所殺。
    隨著時間的推移，士頌在赤壁之戰後，半路截殺曹操和曹魏中樞文武的諸多細節，也從各種渠道，傳入北麵。
    例如《建安小人集》等官方文件，或者曹魏派來的探子，打聽到的一些小道消息。
    在得知自己父親程昱，被士頌斬斷雙腿，當麵煮熟了逼迫程昱吃下，讓程昱死的無比淒慘。他們兄弟二人，當場就玩了出棄筆從戎。
    “原來是程昱的兒子啊。”
    士頌的笑容，頓時變得陰冷起來。
    他對著曹魏那連環八門金鎖陣，大喊道“你們二人放心，把程昱煮熟了之前，我就告訴過他，他程昱全族，我都會這樣烹了。”
    “你們二人，還是做好覺悟，別被我軍給抓了，到時候，自然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等我滅了曹魏，拿下鄴城，哈哈哈，你們程家，全部都會淪為豬狗之食。”
    程家二人，聽了士頌的嘲諷，立刻反罵回來。
    倒是曹衝，依舊不慌不忙，笑著說道。
    “就是此陣，若是被閣下破了，我直接讓出黎陽周邊。”
    “若是破不了此陣，楚王不如帶著軍隊，退過黃河，如何？”
    曹衝的提議，士頌微微一笑，沒有回答。
    他隻是微微抬頭，看到一片烏雲從東北而來，心知自己反淹曹軍的謀劃，可以準備執行了。
    “可以是可以，不過，你要給我三天時間，讓我略作準備，必能破了你這個連環陣。”
    一聽士頌要回去思索破陣之法，曹衝心中得意，嘿嘿一笑，便同意了士頌的提議。
    “好，三日後，我再率大軍，在此恭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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