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樵家桓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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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酉年正月初八夜,房簷邊掛著冰條,這個冬天特別寒冷。
厚厚的積雪,壓在房屋上,潔白一片,房前和後麵的樹枝在寒風中,搖擺不定,彼此摩擦碰撞,發出魔鬼般的叫聲,粗烈而淒厲。黑黢黢的夜空,星星躲了起來,給樵家村罩上濃濃的陰霾。
樵家村東頭,樵大郎樵有梁家裏,煤油燈的點點亮光,在夜風裏,明明滅滅。妻子樵吳氏吳琴躺在床上,滿頭滿臉的汗,在穩婆的幫助下,努力的完成人生的第一次生死交關之程,把生的希望留給腹中的孩子。在死亡的邊緣掙紮著,盡管如此,卻沒有發出一聲呻吟。
樵有梁在屋外焦急的等待著,時不時把耳朵貼在門板上。聽不到嬰兒哭泣的聲音,也沒有聽到妻子樵吳氏的呻吟聲,心裏像貓抓,急性子的樵大郎,幾次想進去裏屋,都被老母親樵餘氏給阻止,並一臉嚴肅的警告:“產房是髒汙之地,你不許進來,別染上了晦氣。”
因著急而失了分寸的樵大郎,脫口而出,“那是我的娘子,是我的牽絆,不可或缺的人。我的生之希望。”
樵餘氏何嚐不知道,這是老樵家的長房長孫,待到百年歸山後,也有臉子麵樵家的列祖列宗。於是,軟下口氣,對門外的大郎說:“你也別太著急,這是第一個孩子,總會費些力氣的。”
經過一次次痛到骨髓的催產,蒼天不負有心人,於淩晨四點多鍾,一個響亮的哭聲,打破了樵家村的寧靜,一個新生命的誕生,宣告母親在鬼門關的旅程結束了,雖然痛苦卻也快樂著。
穩婆把剛出生的孩子,在溫水裏洗幹淨,用繈褓包好,遞給樵餘氏,看著這個沉睡的小子,露出一抹欣慰的笑,用布滿皺紋的臉,輕輕蹭著紅通通的小臉,既滿足又自豪:“我們樵家有後了,老天有眼啊!”
等把大人和孩子打理好了,已是半個時辰之後,樵大郎扶起虛弱的妻子,一邊扶人,一邊用勺子喂給樵吳氏荷包蛋,一口甜湯,一口雞蛋。動作不是很熟練,有些生硬,幾次喂食之後,倒也熟練了。直到一碗荷包蛋吃完,才輕輕的扶著躺下,掖一下被角,把喝了甜開水的小寶,放在樵吳氏的腋窩下,讓其暖和暖和。因為剛生完孩子,沒有奶水,新生嬰兒又啼哭不已,所以,祖母樵餘氏隻能去灶堂,煮了荷包蛋,讓樵吳氏吃了。然後,在白開水嬰孩裏點糖,攪拌攪拌,試一下溫度正好,才用湯勺,一點一點的給進小孩的嘴裏,看著吞咽很快的小子,老人家寵溺而幸福的道:“臭小子,慢點兒,慢點兒,還有呢,看把奶奶的乖孫孫餓的。”
樵大郎是樵家村有名的莊稼好手,耕種和收獲,都是頂尖兒的,鄉裏俗稱“杠把子”。
樵大郎憨厚中透著倔強,勤勞而勇敢,遇事不急躁,冷靜而自持,英挺的眉眼,與樵四郎特別相像,無論是脾性和待人接物,都相近,甚至出行都是一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除非特別的事,兩人總是一對兒。故此,村裏人都說二人穿了連襠褲。
滿月那天,樵家在樵餘氏的操持下,熱熱鬧鬧的辦了滿月宴。整個樵家村,各家都送來禮金幾個銅板或者其他的東西,連兩個搬來的外姓氏王家和李家,也拎著一籃子雞蛋和兩斤蔗糖,來吃了酒席。
夜深人靜的時候,樵大郎在妻子的旁邊躺下,支起胳膊肘,看了一眼躺在床裏的嬰兒,滿足又幸福,真誠的在妻子耳邊說:“辛苦你了,有你真好!希望我們白頭偕老。”
樵吳氏嗔道:“孩子他爹,你小聲些,別讓娘聽見,又該說你不懂規矩了”
樵大郎忙又附在吳氏的耳邊,更小聲說道:“好勒,睡下吧,趕明兒,把咱們擬好的乳名和讀書用的大名,送去娘那裏,讓她老人家定下來。”
樵吳氏道:“是的呢,總不能一直叫著臭小子吧。”
樵餘氏回到屋裏,想起自己的老絆兒,也是一陣的心酸,“他爹啊,你還不到五十歲,卻在一次事故中,摔斷了肋骨,在床上躺有小半年,便撒手去了,好在四個兒子已長大成人。如今,咱老樵家有後了。大郎家的給生了個胖小子呢!如果,你泉下有知,也該瞑目了。”
於樵餘氏來說,真是人生的悲劇“中年喪偶”。
雖然那時代的人大多壽數不高,還不到五十歲便去了的,也是一家子的傷心事,何況相敬如賓的夫妻。
天空露出魚肚白,啟明星還懸在天際,山的輪廓,隱隱約約,透著神秘。村裏的雞鳴聲和犬吠聲交錯,一派熱鬧。
樵大郎敲響了主屋餘氏的門。
“娘,起了嗎?”
“起了,這就來開門。”樵餘氏隔著門應道。
打開門,樵餘氏問:“有梁,有甚事?”
“娘,想請您給定下哥兒的乳名和大名。”樵大郎手裏捏著一張紙,是妻子樵吳氏吳琴與丈夫商量好,一並寫下的。
“先進屋。”樵餘氏讓開,站在門內,對著樵有梁說道。
進得門來,樵有梁伸手,遞過去一張紙,上麵有好些字,浮名隻有一個春生,讀書用的大名有:福祿財金,福祿壽喜,桓仁懷勤。字也僅一個,就是安佑。
樵餘氏在讀書用的十二個字裏,挑來挑去,雖不知大兒子和大兒媳為何要選出那麽多的名兒,卻也是細細斟酌,最後,定下“桓”字,按照樵家的排行,到孫兒這一輩,應該是“文”字輩兒,所以,長房長孫,便是“樵文桓”,村裏人也跟著叫桓哥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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