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拿著自己的成績單，眼淚汪汪，她好難過啊。
    寧曉曉摸摸她，讚揚道：“兮兮好棒，又進步了。考的很好啊。”
    兮兮抱著寧曉曉，鑽到她懷裏哭：
    “嗚嗚，媽媽，我是不是太笨了？他們都說我沒有哥哥優秀。他們說，女孩就是笨，沒有男孩聰明。”
    寧曉曉安慰她：“誰說的？媽媽就覺著你更優秀。你哥哥隻是比你大幾歲，等你到了他的年紀，你一定比他更優秀。
    誰定義的學好數學就是聰明？我就覺著兮兮更聰明，你會畫畫，會彈琴，你哥哥就學不會。”
    她的女兒，她會給她請最好的老師，給她最好的教育，給她鋪一條平坦大道。
    如果還是不行，那就給她攢下一輩子花不完的錢，兮兮有親哥哥，還有兩個厲害的表哥，誰也不敢給她委屈受。
    她不讚成苦難教育，她就要給她女兒更多的讚美，讓她充滿自信。
    “誰再說你沒有哥哥厲害，你就大膽的告訴他，媽媽說了，未來，兮兮一定比哥哥更優秀。”
    寧曉曉拉著她，笑道：“兮兮以後一定很厲害，到時候別忘記拉你哥哥一把。”
    旺仔湊過來哄她：“媽媽說的你記住了吧？以後哥哥就指望你照顧了。等哥哥吃不上飯那天，你可別把哥哥掃地出門啊。”
    兮兮破涕為笑。
    付嘉鳴推門進屋，看見兮兮殘存的眼淚，心疼問：“兮兮怎麽了？”
    旺仔笑道：“妹妹考試進步了，喜極而泣。”
    付嘉鳴眼底盈滿寵溺，為閨女豎起大拇指：“兮兮真棒。”
    哄好閨女，付嘉鳴進屋收拾東西，拉著寧曉曉道：“我出門幾天，很快就回來。”
    望著寧曉曉擔心的眼神，付嘉鳴抱抱她，低沉道：
    “放心吧，現在是和平年代，以我現在的職位，不會去一線拚任務了，出門也是下去視察。身邊還會跟很多安保人員，不會有危險。”
    寧曉曉點頭，踮起腳尖，離別之際，送他一個纏綿親吻。
    他每次出門，她都心下難安。
    收拾好行李，寧曉曉帶著兩個孩子送他下樓，站在樓前，看著他上車，依依不舍目送他遠去。
    勤務兵好奇回望，付師長媳婦真的太愛了。
    那黏膩的眼神，知道的，是付師長下去視察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付師長上戰場了呢。
    警衛員把他腦袋按下去，這傻小子，啥都敢偷看，是他該看的嗎？
    沒結婚的愣頭青，懂什麽？
    他每次歸隊，他媳婦也這樣。
    付嘉鳴走後，寧曉曉做什麽都沒心思，每天數著日子，在日曆上一頁頁畫下去。
    他說幾日就回來，這都好多天了。
    寧曉曉抱著日曆發呆。
    “曉曉，吃飯了。”桂英端菜上桌，敲門喊她。
    寧曉曉終於放下日曆，出來，拿起筷子吃飯。
    “媽，媽。”旺仔喊她：
    “你都吃鼻子裏了。”
    寧曉曉驚醒，筷子上的菜掉在了桌上。
    旺仔：“你怎麽了？我小時候，爸他經常不在家啊。”
    寧曉曉重新握起筷子。
    不知為何，就是剛剛那一刻，心髒有點疼。
    兮兮拄著下巴：“我也想爸爸了。”
    旺仔：……女人就是多愁善感。
    “轟隆。”
    眾人麵色蒼白，冷汗浸濕脊背，連手指都僵硬住了。
    怎麽會這樣？
    怎麽會突然就坍塌了？
    上麵來了大領導視察，多少人忙碌、檢查、接待，他們上上下下，嚴陣以待。
    大領導剛進去，建設坍塌了……
    完了，完了，完了。
    整整三秒鍾，眾人呆滯，死般的寂靜，耳邊縈繞著持續坍塌的轟鳴聲，塵土滿麵，灰塵大的，仿佛影子都被埋裏了。
    “付師長——”
    “快救人啊！”
    外麵有好多的人，不停地挖，晝夜的挖，一刻不敢停歇。
    指揮的人眼睛都血紅了。
    裏麵，轟隆，牆體坍塌的那一刻，
    衛龍毫不猶豫地撲向付嘉鳴，把他牢牢護在身下。
    事情隻發生在一瞬間，電光火石中，付嘉鳴帶來的任何一個安保人員都沒有這樣的反應速度。
    又或者，他們沒有勇氣，替別人犧牲。
    強大的衝擊波過後，是沉寂與黑暗，嗆人的塵土，也無法掩蓋濃重的血腥味。
    付嘉鳴能清晰地感受到，衛龍的血噴灑在他的身上，浸透了他的衣襟，浸透了他的皮膚，浸透到他的心底。
    他喊道：“衛龍，你別死，曾經那麽難的情形，我們都熬過來了，多少次生死危機，我們都挺過來了。
    你再堅持一下，外麵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
    衛龍，你說句話，你說句話，我們就還是最好的戰友，我們未來還能並肩作戰。”
    埋進廢墟下的，有好多人，可付嘉鳴除了自己的聲音，他聽不到任何的回應。
    回應他的，是衛龍噴灑的，大口大口的鮮血。
    衛龍虛弱、艱難、斷斷續續地吐出了最後一句話：“我們……終於……又……並肩……作戰了。”
    他唇角彎起，眼角帶笑，真好，他，又成為祖國最英勇無畏的軍人了。
    他為國犧牲，是萬人敬仰的烈士，他死得其所，死而無憾。
    昏迷之際，一幕幕畫麵從衛龍腦海中閃過。
    他和付嘉鳴，和小強並肩作戰，他們曾經親密無間，他們是最好的戰友，能毫無保留地把自己的脊背，自己的命交給對方。
    從何時起，這份情誼變質了呢？
    是退役那一刻。
    他動了歪心思，他想往上爬，他想站在更高處，他想要的越來越多。
    機關算盡，可到頭來，卻一無所有。
    祖國不再需要他，媳婦拋棄他，兒子不認他……他窮困、潦倒、他成了鄉下民兵裏，最微不足道的一粒塵埃。
    人生的最後，他，僅有一個女兒陪在身邊，照顧著他，不離不棄。
    衛龍含笑離去，他沒有什麽不放心的，更不用囑托。
    付嘉鳴，他信他。
    希望付嘉鳴和寧曉曉，永遠幸福下去，帶著他追求了一輩子，卻求而不得的那一份，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