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人奮力的挖，終於挖到了一抹軍綠色，興奮喊：
    “挖到人了！”
    “快抬擔架過來！”
    眾人紛紛圍過來，挪石頭的挪石頭，搬磚的搬磚，一點點撣去他身上的雜物。
    可翻過身來那一刻，探探他的鼻息，隻剩滿腔悲痛：
    “沒氣了。”
    付嘉鳴的勤務兵撲在一旁哭喊：“孫哥，孫哥你醒醒啊。”
    他朝著擔架喊：“快送他去醫院，萬一還有救呢？這是付師長的警衛員。嗚嗚，他媳婦剛懷孕，孩子還沒出生呢。”
    大家無動於衷，低頭默哀。
    身體已經硬了，沒救了。
    一具具烈士被挖出，大家心沉入了穀底。
    沒見到活著的。
    付師長，大概率沒有希望了。
    勤務兵坐在廢墟中垂淚，他腦海中閃過寧曉曉領著孩子揮手送別的一幕。
    嗚嗚嗚嗚，他哭得不能自已。
    有人挖到了衛龍，可這時候已經不再呼喊了，犧牲的很多，慘狀也見怪不怪了。
    大家默默地幹活，挖土，氣氛沉重。
    搬開衛龍，露出付嘉鳴那一刻，有人驚呼：“付師長，找到付師長了！”
    付嘉鳴緩緩伸出滿是塵土與血汙的手，拉住一人，虛弱問：
    “他……還活著嗎？”
    “活著！付師長還活著！”
    一聲高喊，好多人激動圍過來：
    “擔架，快送醫院。”
    幾位領導，眼睛都有了光亮，跟著往醫院跑。
    留下善後的人，看向衛龍，是這位烈士，為付師長擋下了所有承重。
    他沉重地敬軍禮，默哀三分鍾，終於開口問：“這位烈士是？”
    有人認出了衛龍：“他說他和付師長是多年的老戰友，領導就讓他過來招待了。”
    當初，他陪領導到鄉下，想去打聽付師長的喜好。
    碰上了衛龍，衛龍自告奮勇，說他與付師長關係很好。
    那時，他還不屑一顧，以為衛龍是想攀關係呢。
    他給了自己一耳光，他可真不是人，他竟然這樣想一名英勇的烈士。
    衛龍和付師長的戰友情，是真的，真的不能再真了。
    “醫生，醫生，快救人！”
    付嘉鳴被很多軍人抬進了市醫院，從一陣雜亂，到安靜的等待。
    搶救室外，寂靜地，仿佛能聽到眾人緊張的呼吸聲。
    搶救室門開了，醫生摘下口罩：
    “我不行，我醫術不夠……”
    幾位領導心涼半截，焦急上前，拉著醫生喊：“我們送來的時候，人是活著的，你們怎麽當的醫生？”
    “快回去救人，必須把他救活！”
    醫生無奈：“我說了我不行，我救不了……”
    話又沒說完，再次被眾人打斷，他們死勁把醫生推向手術室，死活不讓他出來：“不能放棄啊。”
    醫生被硬生生推回去，他險些氣死，真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他吼道：“我說了，我不行，你們快送他去京市，送去最好的醫院啊！你們堵在這，硬讓我救，我把他治死了，你們負責嗎？”
    眾人終於鬆了一口氣。
    趕緊抬人，安排飛機，轉院。
    一個醫生，大喘氣，是想嚇死他們嗎？
    寧曉曉接到通知，她飛奔到京市軍醫院，慌張往裏跑，推開一間間病房，焦急喊人：
    “嘉鳴。”
    跟過來的士兵，在後麵追她：“寧同誌，付師長沒到呢，我們再等等。”
    “曉曉？”
    陳意婉一抬頭，見到了寧曉曉。
    有小護士和她說，來了個瘋狂的病人家屬。
    她一過來，竟然看到了寧曉曉。
    寧曉曉沒想到在這裏見到了師父的女兒，對，陳意婉是護士，她連忙拉著她：
    “意婉，手術室準備好了嗎？嘉鳴馬上就到了。”
    陳意婉安慰她：“你放心，醫院這邊從醫生到器械，都準備好了。”
    醫院這邊接到通知，聽說有位領導要緊急搶救，她沒想到，竟然是付嘉鳴。
    “付師長到了！”
    擔架抬了進來，周圍圍了很多人，跑得又快，等寧曉曉聽到聲音，跑過去，付嘉鳴已經被推進搶救室了。
    陳意婉看向醫生，目光灼灼：
    “你一定要救活他，他是我媽的徒弟女婿。這麽多年，我外嫁，我哥不在家，爸媽多虧了他們照顧。”
    醫生緊緊握住陳意婉的手心，承諾道：
    “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他替我照顧爸媽多年，我感激不盡。哪怕他一腳踏進了閻王殿，我都會把他拉回來。相信我，我最擅長的就是和閻王爺搶人。”
    醫生看向付嘉鳴，這位，就是他的情敵。
    婉婉心底的白月光。
    他一定要救活他，他要是死了，媳婦就更忘不了他了。
    他再怎麽爭，也爭不過一個死人。
    陳意婉靜靜佇立片刻，走到寧曉曉身旁，陪伴著她，安慰道：
    “你放心，搶救的主治醫生是我男人，他是所有軍醫院中，最厲害的醫生，一腳踏進鬼門關的人，他都能給搶回來。
    他不讓他死，閻王都搶不走。
    真的，我沒騙你，你隨意問醫院的任何一人，大家都知道，送過來，經他搶救的人，很……沒有犧牲的。”
    陳意婉語氣一頓，把很少，改成了沒有。
    提到自己男人，陳意婉眼裏，充滿了敬佩與愛意。
    “喝杯水吧，一定會沒事的。”她給寧曉曉遞了一杯水。
    “謝謝你們。”寧曉曉接過水杯，真誠道謝。
    陳意婉笑笑：“是我該謝謝你，幫我照顧爸媽多年，前幾年在鄉下，多虧了你們照應，他們才沒吃苦。”
    有陳意婉的陪伴，寧曉曉放鬆了好多。
    她坐在手術室外，不知等了多少個小時，天色不知不覺暗了下來。
    陳意婉給她遞上一盒飯：“吃飯了，吃飽了，一會才有力氣照顧他。放心吧，時間久，是好消息，說明能治好。”
    她語氣很篤定，她相信她男人的醫術。
    手術室門開了，醫生看向寧曉曉：
    “手術很成功，內髒器官受震，多休息幾月，慢慢調養就好了。手術時間長，是他腿傷嚴重。不過你放心，有我在，不會留下後遺症，一定能治好。”
    “謝謝，謝謝醫生。”寧曉曉連忙道謝。
    那口提著的氣，終於鬆下來了。
    醫生：“是我該謝謝你們，謝謝你們幫我照顧爸媽，這幾日，有什麽事，隨時喊我，我隨叫隨到。護理的事，你問婉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