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雲之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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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時,青石階上還凝著露水。雲為衫倚靠著窗,看窗外秦巒疊嶂,忽然聽見前方傳來環佩叮當。
八名藍衫侍女抬著木轎踏霧而來,轎內薑離離半倚鵝黃軟枕,鬢邊累絲金鳳銜著的東珠正隨著轎身輕晃,在晨光裏漾出柔潤的光暈。
"落轎——"嬤嬤的唱喏驚飛簷角銅鈴下的雨燕。
上官淺正在梳頭,犀角梳突然卡在發間,銅鏡裏映出那頂垂紗轎子,轎簾掀開時漏出一角織金錦緞,比她們昨日領到的素錦褥子鮮亮十倍。
她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梳子,忽然覺得今日費心綰的發髻都成了笑話。
"薑姑娘當心腳下。"兩個侍女左右攙扶,薑離離的軟緞鞋履堪堪點在青磚上。西廂房裏傳來瓷器碎裂的脆響,雲為衫看見宋家姑娘的月白裙裾飛快縮回雕花窗後,窗紙上卻洇開一小片胭脂色的痕跡——大約是失手打翻了妝奩。
"到底是臨洲薑氏的嫡女。"廊柱後飄來一聲輕笑,一名少女指尖繞著發梢,"我們這些人走斷腿的時候,怕是人家正躺在醫館喝冰糖燕窩呢。"
她腕間銀鐲撞在朱漆柱上,當啷一聲驚散了梁間燕群。
薑離離沒有理會說話人話語裏的陰陽怪氣,她扶著侍女的手往東廂去,月白雲錦披風掃過門檻時,上官淺嗅到風中沉水香混著藥材的苦澀。
昨晚這姑娘待在了藥館嗎?不知是不是也是無鋒刺客?若是,那這姑娘豈不是都快眾人一步?
上官淺低頭看見自己昨日的丹蔻被自己無意識剝落了一小塊,她將手縮進袖中。
東廂房的門吱推開時,雲為衫瞥見薑離離腰間晃動的羊脂玉禁步。
那樣剔透的白玉,該是捂在懷裏才能不沾山間潮氣。她低頭抿了口冷茶,喉間泛起莫名的澀意,昨夜腳踝磨破的地方忽然火辣辣地疼起來
西牆根下的海棠樹簌簌落花,有人將撕碎的繡帕扔出窗外,淺粉絹帕像折翼的蝶,飄飄蕩蕩蓋住了石階縫隙裏幹涸的血跡——那是昨日某位姑娘摔倒時蹭在青石上的。
麵對眾人故意弄出的動靜,薑離離抬眸掃視一圈,全都置之不理。
她自認自己就是個普通人,今早梳洗和侍女稍稍打聽了一下昨晚一眾待選新娘下落,侍女說沒抓到無鋒刺客,但所有新娘都被送往女客院落,這下誰知道這裏麵誰是無鋒刺客。
雖然她人現在很喪,有一種淡淡的死感,但她也不是喜歡自找麻煩,自尋死路的人。
“不是,她就這麽走了”
眾人一陣惱火,忍不住議論紛紛,上官淺眼神暗了暗。
薑離離門一關,完全不管門外紛擾,她忍不住歪倒在榻上休息,真的一大早梳洗,她以為現在大家出門都是這麽裝扮的,結果一個個都很清新素雅,就顯得她一朵人間富貴花似的,花團錦簇,華麗異常,畫風完全和眾人不同。
此刻身上原本還能忍受的頭飾服飾顯得異常沉重。
絕對被人算計了!
稍稍緩了緩心神,正打算拆下,突然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隨之一道熟悉的溫潤聲音響起。
“薑姑娘,薑姑娘在嗎?我是宮子羽”
薑離離起身開門,一開門便看到宮子羽笑容燦爛地看向自己。
宮子羽眼中閃過一抹驚豔,眼前的人,眉如遠山,眼若星辰,挺俏小鼻,朱唇不點而紅,俏生生地異常美貌。
"怎麽了?"薑離離有些懵逼地回頭望向宮子羽,自己讓他進來,他怎麽一動不動的。
宮子羽在薑離離的疑惑的眼神中,不由脫口而出。
“薑姑娘今天真美”
“嗯?謝謝”薑離離禮貌回道。
“薑姑娘喜歡今天的服飾首飾嗎?我特意挑的。”宮子羽有些害羞。
臥槽,原來是你小子背刺我,害我一來就成了焦點,受到了眾人羨慕嫉妒恨。薑離離內心暗道。但她看著眼前傻乎乎大眼眼巴巴看著自己,等著求誇獎表揚的某人。
算了,這個直男樣,估計也沒想到自己會好心辦壞事,替薑離離招惹無端是非。
"羽公子安,薑姑娘安,這是您今日要喝的藥茶。"侍女的聲音打破此時有些尷尬的氣氛。
"我今早不是已經喝過了嗎?"薑離離有些疑惑,今早用過早膳,侍女便端來了她要喝的藥,怎麽才過沒多久就又要喝,而且老醫師也沒說要喝這麽多次呀。
"白芷金草茶是宮門特製的藥茶,主要功效是中和毒瘴對身體的侵蝕,保護新娘的生育功能。若長期不服用,可能導致宮寒、難以受孕等問題"宮子羽在一旁細致解釋道。
薑離離聽聞解釋,眉頭瞬間皺起。
"那你也要每天喝嗎?"
"啊,我 我不用"宮子羽瞬間臉色通紅,他有些局促地握緊自己的雙手。
"什麽?不是,這山穀毒瘴難道還能辨別男女不成,隻對女子身體有侵蝕 對生育能力有影響,對男子就沒有影響嗎?"薑離離此話一出,其他默默躲起來偷聽的待選新娘也一陣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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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呀,瘴氣難道還能分辨男女?這可滑天下之大稽。,有人忍不住出聲附和。
宮子羽頓時僵直在原地,啊這,他還真的從來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這……"他囁嚅半邊解釋不出一句,最後轉身眼巴巴看向一直默默守候在身後的金繁,金繁幫忙給出一個答案。
金繁懵逼,不是每次宮子羽怎麽都把難題留給他,他隻是一個小小的侍衛而已。
眼見氣氛肉眼可見的焦灼起來,偷偷跟著宮子羽一路的宮遠徴忍不住出聲。
"這就不勞薑姑娘操心了,我們宮門男子自幼服藥,早就不怕影響了"其實他也是瞎掰。
"哦,那是隻對生育能力有影響,其他確定沒影響?"薑離離再次發問。
"當然"宮遠徴自信回答。
"那我不喝,拿回去吧"
"不是 ,薑姑娘你怎麽不喝,這是……"宮子羽一臉焦急。
"我又不想生孩子,現在有不用吃藥,也能絕育的方式,我為什麽要拒絕?"一句話把所有人都幹沉默了。
大家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不想生孩子的,要知道自古以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所有人的觀念裏,女子生來就是為了孕育子嗣而存在,哪有人倒反天罡的!
薑離離見眾人都顧不得躲藏 ,一副你是不是瘋了的表情盯著她。
"薑姑娘既然不想孕育子嗣,又為何要參加宮門選親?莫不是看不起宮門?"一道柔柔的女聲傳來。
薑離離朝聲音來源處望去,隻見一名長相清麗,一股若有似無楚楚可憐氣質的女子站在門旁。
是之前陰陽怪氣自己的女子。
"你是……"薑離離有些疑惑。
"小女子上官淺,薑姑娘這廂有禮了"
"哦,不認識,無所謂,我來參加又不表示我一定被選上,然後一定生孩子,就不準我就是給宮門麵子,走個過場唄"薑離離抖了抖肩,斜睨一眼上官淺。
"可是哪有女子不孕育子嗣的……"上官淺似是被嚇到,縮了縮脖子。
"對呀,自古以來……"一陣嘈雜聲響起 ,眾人似是對薑離離的回答很不滿,紛紛表達自己的看法。
"停!"眾人嘰嘰喳喳的討伐聽得薑離離一陣心煩,她忍不住大聲嗬道。
"就先不論其他,就算真要孕育子嗣,你們誰又能保證自己就能平安誕下孩子,你,你 ,還是你"薑離離手指一圈。
上官淺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丹蔻碎屑混著血絲滲入羅帕。
她望著薑離離雲錦披風上流轉的霞光,突然想起七歲那年自己還在孤山派時,姨娘難產時的慘叫,那年春寒料峭,產房青磚被血染成褐色,接生婆用鐵鉤勾出的死胎渾身發紫。
"薑姑娘這話好生荒唐。"她揚起慣用的溫軟聲線,"《女誡》有雲......"
"《女誡》能讓血崩的產婦起死回生嗎?"薑離離忽然扯開腰間禁步,羊脂玉墜在青磚上碎成齏粉,"三年前臨洲太守夫人誕下雙生子,二十個醫婆圍著,最後還要用百年人參吊著命交代後事!"
雲為衫握著茶盞的手微微發顫,滾水濺在昨日磨破的腳踝。她想起無鋒訓練營裏那些被灌下紅花湯的姐妹,月光照在她們身下蜿蜒的血河,像極了此刻石階縫隙裏幹涸的痕跡。
"可...可這是女子的天命..."宋家姑娘的嗓音從雕花窗後飄來,窗紙上胭脂痕跡又暈開一片。
"天命?"薑離離突然掀開屏風"永和十二年,端淑長公主薨於子癇,景明帝寵妃王氏血崩三日,三十匹素絹都止不住紅……”
廊下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宮遠徴藏在梁上的手一抖,藥粉簌簌落在宮子羽肩頭。
"女子懷胎十月如履薄冰,產床之上聽天由命,僥幸活下來還要忍受被產褥痛,多少人又是死在這。"
金繁想起年幼在後山見到的場景:月宮暗室裏堆滿寫著"難產而亡"的牌位,最舊的已積了百年塵灰,而此刻東廂房飄出的沉水香裏,似乎也混著鐵鏽般的血腥氣。
上官淺踉蹌著扶住朱漆廊柱,她不知如何辯駁。
確實自古以來,女子生產就是在過鬼門關,哪怕是皇女,有著世間最頂尖醫療團隊在後保駕護航,有的運氣不好也難免香消玉殞。
"可是……"有人想辯駁,卻不知道怎麽斟酌。
"好了,我知道大家還有不同想法想要發表, 對此我隻想說,我是不會去孕育子嗣,至於你們,未來是想要犧牲自己,為你們的夫家做貢獻還是怎麽的我都不管,反正當前我表明了我的想法,這樣目前各位選親不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
薑離離說著反手關上房門,不再理會眾人。
"可是,可是……"宮子羽口笨嘴拙,他真的好喜歡薑離離,昨晚的接觸,他連他們未來什麽時候成親,成親之後生幾個孩子都想好了,可是現在,宮子羽有些糾結,他看向當醫者的宮遠徴求證。
這麽多年,宮遠徴對宮子羽還是有些了解的,哪怕他不知道薑離離口裏的那些女人是誰,但是根據醫書和各種文獻資料記載,女子生產確實會遇到這些,當然也有的人幸運不會遇到,這就不必和宮子羽細說了。
所以 他點了點頭。
"啊,這……"宮子羽有些糾結,算了,自己真的好喜歡薑離離姑娘,哪怕她不想孕育子嗣,自己也不介意,大不了讓大哥大嫂多生幾個,到時候過繼一個給自己。
宮遠徴看著緊閉的房門不由輕笑。
很好,薑離離,你居然記得三年前臨洲太守夫人,以及端淑長公主的事情,是不是意味著你恢複記憶,或是根本就沒有失憶!一切都是為了吸引他人注意力,很好,你成功了,女人,你成功引起了我的興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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