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墨雨雲間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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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當婉寧回到府裏的時候,管事嬤嬤來稟告說,成王妃帶著世子已經等候許久了,乍一聽這消息,婉寧都呆愣許久!
    “誰?”她不自覺地問出口。
    “成王妃和世子”管事嬤嬤看到婉寧臉色鐵青,眼睛泛紅的模樣,嚇得趕緊跪地匍匐。
    “成王妃!哥哥竟然已經成親生子了?什麽時候,我怎麽不知道?”
    “哦,那時候我在代國,我怎麽可能知道呢!都沒人關心我的死活,更不要說把哥哥結婚的消息告知我了!”
    婉寧內心深處一片淒涼,她在這個世上都沒有人在乎她!明明那時候她在代國受苦……
    婉寧內心升騰起一陣怨氣,她抓起身旁的琉璃盞,直接砸向牆麵,凡是在視線範圍內的所有東西,她都全部砸碎,她已經好久沒有這麽暴虐過,等發泄了一通之後,她的心情才漸漸平複,讓人可以把成王妃和世子帶過來了。
    正廳裏燃著沉水香,嫋嫋青煙在鎏金瑞獸香爐上盤旋。
    婉寧的手指死死扣住椅扶手上的蓮花紋,指節泛出青白。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在空曠的殿宇裏回響,像是代國冬夜裏永不停歇的狼嚎。
    "公主,王妃與小殿下到了。"宮女跪在珍珠簾外,銀絲繡的簾穗隨著話音輕晃。
    簾外傳來環佩叮當。十二扇鎏金屏風後轉出個藕荷色身影,成王妃牽著個雪團似的小人兒款款而來。
    婉寧的指甲在扶手上刮出刺耳的聲響——那孩子穿著月白雲錦襖,頸間掛著塊羊脂玉佩,正是當年父皇賜給長子的傳家之物。
    "給長公主請安。"成王妃福身時發間金步搖紋絲不動,繡著百子千孫的裙裾在青玉磚上鋪開漣漪。三歲的世子奶聲奶氣地跟著行禮,圓潤的臉頰還帶著酣睡壓出的紅印。
    婉寧忽然笑起來。她刻意模仿代國太後那種沙啞的笑聲,看著王妃肩頭不易察覺地顫了顫。
    "抬起頭來。"
    成王妃仰起臉的瞬間,婉寧呼吸一滯。那雙杏眼明如秋水,眼尾卻微微上挑,帶著特有的嬌媚。
    更可恨的是那身雪膚,在代國那幾年,她早忘了中原女子可以這般光滑如玉。
    "嫂嫂真是好福氣,生了個這麽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婉寧走下主座,織金裙裾拖過青磚發出悉索聲響。
    她伸手去摸世子發頂,孩子卻往母親身後躲了躲,這個動作讓婉寧想起代國二王子養的那隻雪貂,討厭他人的觸摸,總愛縮在主人披風裏。
    成王妃忙將孩子往前推:"小兒怕生,公主莫怪。"婉寧的指尖停在半空,轉而捏住世子衣襟上綴著的珍珠。
    渾圓的南珠在她指間碾磨,讓她想起代國女奴們被拔掉牙齒時滿嘴的血沫。
    "本宮在代國時,還未曾聽說兄長大婚,所以沒有準備賀禮,現補上一份。"
    她從鎏金匣中取出一柄嵌滿紅寶石的匕首。
    王妃接過匕首時臉色煞白。世子的哭聲突然響起,原來是他想去抓母親手中的凶器,被王妃慌亂間劃破了指尖。
    婉寧蹲下身,用帕子裹住世子滲血的手指,聞到了熟悉的乳香。
    "本宮在代國學過些醫術。"她故意露出腕上被烙鐵烙印的的奴隸印子,感覺到王妃的視線在上麵停留,"那些蠻子治病,最愛用燒紅的烙鐵。"
    孩子突然放聲大哭,婉寧卻笑得歡快。
    殿外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婉寧猛地起身,發間金釵撞在玉帶上發出脆響。
    這個動作讓她想起代國大王掀帳而入時的情形,雙腿不自覺地發軟。等看清來人是捧著藥箱的太醫,她才發覺後背已經滲出冷汗。
    原來是嬤嬤擔心公主會發瘋,隨時讓太醫候著。
    "傳本宮的話。"婉寧看著太醫給世子包紮,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把西暖閣收拾出來,本宮要親自照看小殿下。"
    成王妃的臉色瞬間發白,她聲線顫抖著“長公主殿下,我要先過問過成王,才能才能決定孩子能不能留下”
    婉寧伸手撫過世子柔軟的發頂,孩子發間有淡淡的桂花油香,不像代國孩童總帶著羊膻味。
    婉寧聽到提及自家哥哥,神色瞬間一變,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哥哥呀……
    成王妃見狀趕緊行禮帶著孩子急匆匆走了,連今日突然來訪的目的都沒說。
    夜間婉寧又做夢了。
    夢到商人帶來玉佩警告自己的那一日。
    商人的低語:“成王殿下托我傳話:安心待著,莫生事端。”這句話久久在她耳邊回響。
    玉佩躺在染血的掌心裏,邊緣沾著半幹涸的暗紅。婉寧盯著上麵好似寫了"安生"二字,指節幾乎要捏碎這半枚冷玉。
    營帳外的風雪聲忽然變得刺耳,她聽見自己牙齒打顫的聲音,像老鼠啃木頭。
    讓自己安生不要生事,可是在代國,她作為質子,是營帳裏最低賤的軍妓,哪裏是她想不安生就能平安的,從來都是事情主動找上她,人們折辱她,打她虐待她,她痛苦得不停轉圈跳舞 ,隻有這樣他們才會不折磨他,因為她在跳舞取樂他們,讓他們從精神上得到了極大的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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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王殿下又送東西來了?"帳簾被掀開時帶進一蓬雪,一個代國人將領的彎刀挑開她裹身的破毯。
    婉寧本能地抱緊雙臂,後背撞上結冰的銅爐,凍瘡裂開滲出膿血。那人靴尖碾過她腳背舊傷,劇痛讓她蜷縮成蝦米,卻在下一瞬被揪著頭發拽起來。
    帳外傳來此起彼伏的哄笑,她知道那些眼睛在看什麽。褪色的紗衣根本遮不住鞭痕,腰側被鞭子抽打出的傷痕正在滲血。
    當第一片銅鈸聲響起時,她的腳尖已經自發踮起——這是三個月前被打斷三根肋骨學會的,不跳就會挨馬鞭。
    "轉快點!"酒囊砸在額角的悶響裏,婉寧開始旋轉。
    染血的裙裾掃過泥地,沾著昨日某個士兵吐的穢物。
    左腳受傷的地方傳來刺痛,但旋轉不能停。
    二十圈,三十圈,銅鈸聲越來越急,她看見營火在視野裏拉成長長的血線。
    突然有冰涼的液體潑在臉上。
    濃烈的酒氣中,她望見玉佩從指縫滑落,在滿地汙濁裏泛著冷光。
    醉醺醺的士兵們開始用長矛敲擊盾牌,節奏催命般砸進太陽穴。
    "哥哥..."破碎的嗚咽混著血腥味咽回喉嚨。
    旋轉中瞥見銅鏡碎片裏的倒影:蓬亂鬢發間插著枯草,嘴角新傷疊著舊痂。這還是那個被兄長背著看元宵燈會的寧兒嗎?那夜她偷喝桂花釀醉了,伏在兄長背上時,明明聞到的是竹葉熏香。
    腳踝突然被鐵鏈纏住,婉寧重重摔在結冰的地麵。
    額角撞到酒壇碎片時,她竟笑出聲來。
    旋轉帶來的眩暈還在持續,帳頂晃動的蛛網仿佛變成故鄉的走馬燈。
    當皮靴踩上她的小腹時,婉寧突然想起離宮那日。
    兄長站在丹墀上,玄色王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她回頭望了十七次,直到朱雀門在視線裏縮成朱砂點。如今想來,那襲翻飛的衣袂,早預示了今日在血汙中打轉的命運。
    銅鈸聲又響了。
    婉寧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發現指甲縫,裏嵌著半片玉佩碎屑。她開始旋轉,這次比任何時候都快。
    舞鞋早被磨穿,露出凍得青紫的腳趾。
    但有什麽關係呢?隻要轉得夠快,就能把故國的宮牆、還有那個會溫柔拭去她眼淚的人都甩成模糊的光影。
    帳外暴雪肆虐,婉寧在無數雙手的撕扯中繼續旋轉。
    碎玉紮進掌心,反而讓舞姿愈發輕盈。
    當最後一片衣衫被扯落時,她突然明悟:原來人痛到極致時,真的會變成一具精巧的傀儡,發條便是心口那把名為"至親"的匕首。
    夢中的一切是那麽真實,婉寧好似重新困在那裏,時間緩緩向前流逝,而她則停在舊日的時光裏。
    "哥哥,你答應過母妃,要好好照顧我的!"醒來的婉寧發狂般把瓷枕砸向地麵,她把所有視野裏能看到的都砸了個遍。
    守夜的宮女嚇得在一旁瑟瑟發抖,不敢吭聲,生怕被婉寧發現。
    婉寧的手指深深掐進掌心,斷裂的指甲在錦被上刮出帶血的痕跡。
    她突然掀開衾被,赤足踩在滿地碎瓷片上,雪白中衣下擺瞬間綻開紅梅。守夜宮女驚叫著後退,卻見她抓起梳妝台上的銅鏡,對著鏡麵發出夜梟般的尖笑。
    "這是我?這怎麽會是我?"染著蔻丹的指甲摳進鏡中人的眼眶,銅鏡哐當砸在立櫃上。裙裾被她撕成條縷,金線牡丹在燭火中飄落,像極了那年從兄長箭囊裏偷走的孔雀翎。
    兩個小太監縮在朱漆柱後發抖,看著她抓起青玉案上的纏枝香爐,將還燃著的沉香灰往發間傾倒。
    火星燎焦了鬢發,她卻仰頭吞咽著滾燙的香灰,喉間發出"嗬嗬"的聲響。老嬤嬤試圖阻攔,被她用銅燭台砸得頭破血流。
    "備轎!現在!立刻!"她突然安靜下來,染血的赤足踏過滿地狼藉。
    窗紗被撕成綹綹血帛,月光照在她頸間尚未痊愈的烙傷上,像條吐信的銀環蛇。
    當值侍衛看見她時,這個曾經嬌憨的公主發間還插著半片染血的瓷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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