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墨雨雲間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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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薑府開審,婉寧特意選了鬧市口的綢緞莊前廳。季淑然抱著描金手爐剛下轎,就被舉著繡花針的婦人們圍住——都是巾幗堂教出來的繡娘。
    "請季娘子說說,五個月身孕怎麽敢從閣樓台階滾下去?"婉寧扶著顫巍巍的廚娘出來,"王嬤嬤說那日你在小廚房吃了兩碗山楂羹。"
    尖掐進描金手爐的纏枝紋裏,強笑道:"公主說笑了,那日妾身分明..."
    "分明什麽?"婉寧截住話頭,示意廚娘上前。老婦人抖開個油紙包,裏頭是半塊凝結的山楂糕,"夫人那日賞給老奴的,說沾了晦氣不要了——可老奴聞著裏頭有藏紅花的苦味兒。而且老奴去花園給二小姐送吃食,當時二小姐離娘子可有三丈遠……"
    季淑然鬢邊步搖突然墜地,她彎腰去撿時聲音陡然尖利:"定是這老貨偷了東西在這胡言亂語栽贓嫁禍!誰不知道阿離克母,還咒我兒活不過..."
    "活不過及薺的是我女兒!"人群裏突然衝出來個素衣婦人,手裏緊拿著個褪色的撥浪鼓。
    "胡姨娘?"
    胡姨娘撥浪鼓舉過頭頂,“當年四歲的薑月兒和兩歲的薑若瑤在玩耍時,小薑若瑤因為得不到撥浪鼓而大哭。”
    “季淑然讓小薑月兒交出撥浪鼓,小薑月兒喜歡這個撥浪鼓沒有給,沒想到直接被季淑然這個大人硬搶,把她推倒,當年的小薑月兒才四歲。”
    “她小小的人兒如何能承受大人這麽重的推倒,腦袋撞在石頭上,流出了血 ,我的小月兒呀,可憐的孩子,明明就可以被大夫治好,活生生被這個蛇蠍女人……”胡姨娘哽咽著幾乎說不出話。
    “最後這個女人不但沒有請大夫幫忙救治,還直接讓下人偽造事故現場,讓人以為是小孩子自己不小心掉下假山溺死在池塘的!池塘的水多冰呀,我的女兒小小的人兒該多冷……”
    胡姨娘痛苦地捂著自己的胸口嘶嚎。
    “還有葉珍珍,前相國夫人,就因為季淑然看上薑大人,就收買葉夫人身邊的人以及給她看病的大夫,在膳食裏下藥,害死了她”
    季淑然她發髻散亂地嘶喊:"老爺莫信這些瘋婦!她嫉妒您疼我們的孩兒,才這樣胡言亂語..."
    婉寧擊掌三聲,侍衛押著個的男人上前,"認識這位嗎?畫師柳文才。"
    季淑然手中暖爐"咣當"滾落,炭火引燃了裙擺。男人扯開衣襟露出胸口燙疤:"三月初七那夜,你說薑相國要去北疆巡查,約我在西郊莊子..."他從藥箱夾層抖出半塊鴛鴦佩,"這是你慌慌張張落下的,背麵還刻著"季柳永好"。"
    季淑然抓起碎瓷片就要撲過去,被繡娘們用織錦緞纏住。她鬢發散亂地尖叫:"老爺!這些賤人合夥汙我清白!"
    薑相國顫抖著捧起鴛鴦佩,他沒想到季淑然給他帶了綠帽子!
    柳文才突然跪地磕頭:"季淑然騙我,她要燒死我滅口..."他猛地扯開衣領,"這傷是咬住井繩逃出火場時磨的,井底現在還沉著她的金鑲翡翠簪!"
    婉寧示意侍衛抬上水淋淋的井欄,翡翠簪在陽光下泛著幽光。
    "不,你們胡說……”
    季淑然癱坐在滿地狼藉中,描金護甲深深紮進掌心。她抬頭望著薑相國冷笑:"你以為自己多幹淨?在雲娘還在世時就..."
    "堵了她的嘴。"婉寧突然截斷話頭,將薑離眼睛捂住,"髒東西不必給孩子聽見。"她掃過薑相國慘白的臉,"勞煩薑大人親自把季娘子送去衙門"
    季淑然突然盯著婉寧大笑:"公主這般為賤婢出頭,莫不是忘了自己早非完璧?我朝律法寫明,失貞女子不配..."
    "本宮配不配,輪不到你這蛇蠍評判。"婉寧最討厭有人拿這個說事,直接一巴掌拍過去。
    季淑然被打的止住了話頭,婉寧俯身在她耳畔輕語:"知道為什麽選鬧市審案嗎?要讓你嚐嚐被唾沫星子淹死的滋味。
    圍觀的群眾見此都大快人心,有人拿出爛菜葉砸季淑然,季淑然這輩子都沒這麽狼狽過。
    她捂著臉,恨不得立馬消失在原地,薑相國深深的地看著婉寧,要不是她,他的家庭還是好好的…現在真是丟臉丟大發了,他直接命人護著季淑然離開。
    婉寧看著那個即使知道季淑然犯錯,依舊偏袒的男人,而他背後被他留下的薑離和胡姨娘顯得那麽孤單可憐。
    甚至在整個問審過程中都沒正眼看過自己的女兒薑離。
    嗬嗬,男人…
    接下來審判的就是之前說的女孩豆娘克夫的案子。
    婉寧坐在高堂上翻看驗屍記錄,她發現豆娘的三個未婚夫家,張家大公子肺癆晚期,棺材裏還墊著沾血的帕子,李家二少爺先天心急自出生起就藥不離手,藥方都堆了有半個人高,王家小兒子是因為出痘高燒不退,最後就死掉了。
    這三家都是因為自身原因在和豆娘舉辦婚禮前就已經去世了,然而,還是傳出了豆娘克夫的流言,而這一切的流言最開始傳出來的就是豆娘的娘家蘇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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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蘇家繼夫人王氏帶上來,婉寧重重拍案,那婦人滿頭珠翠,叮當亂響,一進大殿就嚇得兩股顫顫。
    “民婦王室氏拜見公主,公主福壽安康。”
    “知道為什麽把你帶過來嗎?”婉寧挑眉詢問。
    “公主明鑒,民婦不知,民婦這是犯了什麽錯誤?怎麽讓人把民婦帶到這來?”
    婉寧也不廢話直接命令人請出豆娘,豆娘一出現,蘇家繼夫人王氏就嚇得臉色蒼白,她這個是東窗事發了?
    婉寧見此大聲厲喝,“還不從實招來為什麽豆娘會被傳克夫”
    “公主殿下,這三家可都是正經下過聘的人家,他們也確實是在過聘沒多久就去世的,這是……”王氏趕緊解釋,想要撇清自己的關係。
    “正經下聘,誰家在兩方談婚論嫁的時候,不先打聽下男方的情況再過聘的?你難道不知道男方的情況嗎?還是這就是你故意的?”
    此話一出,王氏嚇得趕緊俯首跪地大聲辯解道“民婦也不清楚男方的身體情況呀,這是男方有意隱瞞,民婦也是遭了欺騙的”
    婉寧冷笑“盲婚啞嫁是針對女孩子的,作為娘家肯定是事先打探了解過情況,畢竟現在講究的是門當戶對,想要嫁女兒的人家哪裏不會去了解一下男方的情況呢?除非是那種賣女兒的,人家才無所謂”
    婉寧又拋出了一疊證據,這是王氏的陪嫁丫鬟以及府中的其他嬤嬤管事的供詞。王氏特意讓家中的嬤嬤管事去尋摸男方身體不好的人家。
    比如張家公子肺勞咳血,早就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到了王氏這裏,說的是人家騎馬摔傷,所以才咳血的。
    李家少爺從小藥罐不離身,王氏騙婚說他隻是體虛,明知道王家的小兒子已多日高燒不退,還把度娘往火坑裏麵推,說人家沒事就是小風寒。
    豆娘聽到真相,捂著嘴巴,眼淚嘩嘩的流下,她沒想到自己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因為和男方定親才導致了自己的未婚夫被自己克離世。
    她一直心懷愧疚,哪怕是脖子上被鎖上鐵鏈,被當狗一樣每日在貞女堂被人打罵,她都不敢反抗,就想著以此來減輕自己的負罪感,卻沒想到忍受這麽多的痛苦,一切都是假的,都是繼母欺騙她的。
    豆娘想著憤怒的衝向王氏,直接對著王室的頭發就抓撓過去,王氏趕緊反抗,婉寧派出侍衛阻攔王室氏的動作,讓豆娘好好的揍了王氏一頓,發泄心中的怒火。
    婉寧看著痛苦的豆娘,等發泄完婉寧就審宣判王氏的罪行。
    “判蘇家王氏,流放三千裏,永世不得回京。”
    婉寧看著豆娘脖梗上潰爛的傷口,聲音放軟,“本公主允許你自立女戶,你母親的嫁妝全數歸還。巾幗堂會變辦織坊,到時候你願意可以……”
    "民女想學醫!"雲娘突然抬頭,從懷裏掏出本破舊的《千金方》,"這些年偷偷看書,認得許多藥材。求公主讓我去惠民藥局當學徒,將來能救像我這般的苦命人。"
    “準了”婉寧看著眼神堅定的豆娘,內心感到十分的欣慰。
    隨之王氏被拖走,婉寧直接帶著薑離和豆娘離去,去護城河放蓮燈。
    河燈順流而下,映亮岸邊新立的石碑,上麵刻著婉寧今晨才求來的禦筆:"女子亦可鳴天下冤"。
    宮中澄心堂,成王正將藥碗遞給皇帝:"婉寧近日平反了七樁女案,父皇該賞她監國公主印。"老皇帝盯著奏折上密密麻麻的紅指印——都是女子訴狀附議按的,突然嗆出藥汁:"你要朕放權給女子?"
    "兒臣要父皇親眼看著,"成王擦去他胡須上的藥漬,"您當年送出去的質子公主,如今正在改寫史書。"
    老皇帝有些生氣,他覺得自己已經夠給婉寧麵子了,就因為一個質子,他送出了多少東西,他的臉沉下來。
    澄心堂內藥香陡然凝滯,老皇帝枯枝般的手攥緊龍紋錦褥:"牝雞司晨,禍國之始!當時就該讓她殉了..."
    "父皇慎言。"成王截斷話頭,玄鐵護腕磕在青玉案上錚鳴,"禮部統計,婉寧重審的舊案追回田產七千畝——其中五千畝充作邊疆棉衣款,這些冬衣可以讓凍傷減三成。”
    老皇帝喉間發出風箱似的喘鳴,忽然抓起藥碗砸向蟠龍柱。
    褐黃藥汁潑在婉寧昨日送來的《巾幗賦》上,那是三百農婦聯名寫的謝恩詩。
    "你當朕不知?"他顫巍巍指向殿外,"朱雀街稚童傳唱"寧要公主印,不要狀元巾",這就是你們要的乾坤顛倒?"
    成王俯身拾起碎瓷,掌心被割出血痕也渾不在意:"父皇,民心所向"
    老皇帝緊緊地盯著成王,他突然發現,這對兄妹還真是兄妹情深,之前那樣做可不就是在演給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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