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墨雨雲間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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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禦書房內,老皇帝正用顫抖的朱筆在奏折上畫叉。墨汁滴在刺史的請功折上,把"巾幗織造局"幾個字汙得麵目全非。他突然暴怒地撕扯奏章,紙屑紛紛揚揚落在跪著的戶部尚書頭頂。
    "朕還沒死!"他抓起鎮紙砸向"女子亦可鳴天下冤"的禦碑拓本,玉石相擊的脆響驚飛簷下春燕,"他們就想顛覆朝綱,傳旨...傳旨燒了那好似些織機..."
    掌印太監捧著空聖旨發抖:"陛下,巾幗學堂的紡車...是拿先皇後鳳冠上的南珠換的,說是為先皇後積德。"
    老皇帝突然僵住。
    老皇帝顫抖,氣有些喘不上來。
    近日他總是夢魘,夢到死去的父皇母後以及被他以鳳星擋了紫薇為由頭弄死的先皇後。
    這讓他極端的恐懼,他的生命好似進入了倒計時,他有些癲狂,尤其是看到成王和婉寧,特別是婉寧,明明在代國受了那麽多的痛苦,為什麽現在還是個正常人!
    他想著想著竟然突然暈了過去。
    澄心殿的龍涎香混著藥渣焦味在空氣中經久不散,老皇帝枯指摳進鎏金床欄,明黃褥子上一灘深褐藥漬正緩緩暈開。
    太醫令跪著捧來新煎的藥湯,被他揚手打翻:"讓...讓成王長公主他們來侍疾!"
    小太監哆嗦著撿碎瓷:"成王殿下今早陪公主去巾幗學堂了,說孩子們要行開筆禮..."話音未落,老皇帝突然抽搐著蜷成蝦米,鑲東珠的寢衣下擺滲出腥臊——他又失禁了。
    他的身體越來越差,越來越痛苦,他就像是一坨爛泥,在這深宮裏腐爛發臭。
    他想起麗妃說的。
    "可臣妾聽說成王殿下最近調換刑部十二名官員,連地牢守衛都換成北境老兵。"她從袖中掏出卷宗,"這是昨日掖庭局記檔,成王府這月第三回往大理寺安插人手。”
    "巾幗學堂收留的流民女子,竟有五個是南疆戰俘之女。今早禁軍還看見公主帶著她們在演武場射箭......"
    "昨兒尚宮局來報,說公主私刻了鳳紋玉印。臣妾原不信,可方才路過禦馬監——"她壓低聲音,"竟有三十匹軍馬打著公主府的烙印!"
    老皇帝喉間發出嗬嗬怪響,枯爪死死摳住床沿,他還沒死呢,這些人就這麽明目張膽!
    "來人,成王即刻赴皇陵督修祖廟,無詔不得返京;婉寧公主閉門編纂《女誡》新注,非節慶不得出府。”
    太監總管李全在一旁聽得冷汗直流,他沒想到老皇帝居然下發如此的聖旨!
    他環顧四周,發現周圍就他一個太監,他恍然想起剛才麗妃因為有私密話要和皇帝說,於是把那些宮女太監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他一個人守在這裏,這一刻,太監總管李泉的手心都開始冒汗,瞬間心裏起了一個念頭
    李全一邊命人謄寫聖旨,聖旨密而不發,一邊直接讓自己的幹兒子趕緊去通知婉寧公主和成王殿下。
    "父皇竟要兄長去守皇陵?還要囚禁我,讓我非節慶不得出府"她將密信按在《山河堪輿圖》上,羊皮卷被指甲劃出深深溝壑。
    她沒想到老皇帝居然還能再折騰起事端來,畢竟最近看他給自己放了不少特權,還以為他有所改變,顯然她低估了老皇帝,最近太醫開的藥讓他的身體還是不夠痛苦!
    小太監佝僂著背跪在屏風後:"公主明鑒,奴才出宮時看見麗妃的轎輦還停留在澄心殿。"
    他袖口露出的青紫鞭痕還滲著血珠,"陛下...陛下今日又嘔了半碗黑血。"
    成王忽然輕笑出聲,玄色蟒袍上的銀線雲紋在燭火中明明滅滅。
    "太醫院說藥量已經再加三成了,他現在夜夜見著母妃和先皇後索命,心神大亂,再過不久就……。"她忽然攥住兄長腕上佛珠,檀木珠子硌得掌心發疼,"可我不想等了,哥哥。"
    成王深深地凝視著婉寧。
    “婉寧,你說的對,我們不能等了,父皇身體如此不適,為人子女應該去好好侍疾”
    婉寧看著自家哥哥的眼神,瞬間明白過來,她拿出當初父皇賞賜的赤鳳令,她等這一刻太久了,當初討要赤鳳令就是有此打算的!
    婉寧即刻進宮看望老皇帝。
    五更梆子響時,老皇帝在夢魘中抓撓胸口龍紋。他恍惚看見婉寧的生母立在帳外,手中金剪正絞斷他寢衣係帶。
    驚醒時發現正是婉寧在為他換藥,腕間奴隸烙印貼著龍袍螭紋。
    "你怎麽在這的,我不是讓人傳旨你非節慶不得出府嗎?"他扯裂衣袖卻露出潰爛的胳膊,皮膚流膿。婉寧突然按住他嶙峋的手腕:"父皇,可是今日就是節慶日呀"
    老皇帝混沌的腦袋開始轉動起來,想了半天他都沒有想起來今天到底是什麽節日?
    “哦,父皇怕是不知了”
    "父皇,今日合該是您傳位,哥哥登基慶典之日!”
    "放恣,大膽,你居然敢如此說,這天下還是在朕的手中,你們還沒資格做主,朕要你們生,你們就生,要你們死,你們就絕不能活,咳咳"看著老皇帝因為憤怒,原本灰白的臉色染上紅暈,倒讓他的死氣減退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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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的詔書是這個麽"婉寧不理會他的話,徑直拿過一旁早就準備好的詔書。
    老太監恭敬地垂首在一旁的陰影處等待。
    “你怎麽會拿到我的昭書,我明明讓李全保管好,李全”老皇帝眼睛倏然瞪大,不可置信。
    “陛下,老奴在”李全從陰影處走出,老皇帝這才發現,原來他一直都在。
    “你背叛我”老皇帝此刻的憤怒比之前更甚,他最信任的太監首領,和自己朝夕相處二十載,竟然背叛了他。
    “陛下,老奴也是迫不得已,識時務者為俊傑,老奴雖不是俊傑,可也想活著,老奴愧對您的栽培與信任,老奴下輩子會報答您的”
    李全俯首跪地。
    老皇帝氣得說不出話來,渾身顫抖,發出嗬嗬的低吼聲,好似困獸在做最後的掙紮,突然兩眼一翻就暈過去了。
    婉寧忍不住輕嗤一聲,原來一個老太監背叛就比得上自己和哥哥在他心中的打擊。
    婉寧讓擅長模仿字跡的暗衛寫下退位讓賢昭書,蓋上玉璽,轉身走了。
    等老皇帝醒來後發現他口歪眼斜,渾身無法動彈時,都他焦都急呼喊。可惜眾人的關注點不在他身上。
    李全展開明黃絹帛,尖細的嗓音刺破未央宮的寂靜: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承天命禦宇二十有八載,今龍體違和,沉屙難起。皇子成王趙晟,仁孝天植,睿智夙成,宜嗣大統。著即皇帝位,改元昭德。諸皇子公主當同心輔政,文武群臣齊悉心力以佐新君。欽此——"
    玉璽的朱砂印在"嗣大統"三字上洇開血痕,而本該暈染墨漬的"沉屙難起"處卻異常幹淨。
    跪在最前的戶部尚書突然癱軟在地——今日他剛將織造局的賬冊燒成灰燼,命人扣下了十萬匹布。
    "這不可能!"兵部侍郎突然暴起,卻在觸及成王玄甲上未幹的血跡時僵住。
    殿外傳來金戈相擊之聲,八百繡娘連夜趕製的龍紋戰旗正覆蓋住朱雀門舊旗。
    婉寧指尖拂過龍榻雕花,將老皇帝枕邊的和田玉虎符係在兄長腰間。
    鎏金香爐突然傾倒,半截未燃盡的龍涎香滾到老皇帝抽搐的指尖,他渾濁的眼珠死死瞪著婉寧腕間奴隸烙印——那是在代國烙下的,此刻卻與龍紋玉璽的投影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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