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蛋裂開的刹那，歸墟殘存的青銅柱突然共鳴震顫。李青右臂的鱗片不受控製地暴漲，五指化作利爪刺向蛋殼中伸出的青鱗小手。璃的冰刃後發先至，卻在觸及李青手腕時被逆鱗震碎。
    "阿青！"璃的斷喝帶著龍威，"那是敖清姐姐的..."
    蛋殼轟然炸裂。漫天晶屑中浮著個半人半龍的嬰孩，額間嵌著與李青一模一樣的逆鱗。最詭異的是，那孩子腕上竟戴著與青銅門內如出一轍的往生鐲。
    "娘..."嬰孩突然開口，金瞳倒映著李青染血的麵容。他胸口的冰裂紋突然灼痛，記憶如潮水湧來——三百年前敖清自爆時，有片逆鱗穿透輪回，落進某個瀕死孕婦的胎腹。
    海浪聲變得粘稠。嬰孩的尾巴纏上李青手腕，歸墟海底突然浮起無數青銅鏡。每麵鏡中都映著不同時空：七歲孩童剜鱗的慘叫、新娘出嫁時的碎骨妝、枯井底堆積的龍童屍骸...所有鏡麵最後都定格在煉血宗主的臉。
    "這是往生鏡陣。"璃的龍角亮起微光，"他在用曆代血祭刺激龍魂暴走..."
    話音未落，嬰孩突然尖嘯。李青的逆鱗應聲離體，化作利刃劈開最近的青銅鏡。鏡中煉血宗主的幻影竟滲出鮮血，順著裂縫流入海底，凝成數百具血傀儡。
    "小心鏡淵反噬！"璃噴出冰霧凍結血浪。李青卻怔怔看著嬰孩額間的逆鱗——那上麵細密的紋路，竟與他胸口冰裂紋完全吻合。
    血傀儡的利爪襲來時，李青本能地護住嬰孩。右臂鱗片與骨刃相撞迸出火星，他驚覺這些傀儡的招式竟與自己如出一轍。最前排的傀儡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冰裂紋："還不明白嗎？你也是..."
    璃的龍尾掃斷傀儡脖頸。她化作風暴卷起李青和嬰孩，撞向最後一麵完好的青銅鏡："這是陣眼！"
    鏡麵碎裂的瞬間，李青看到自己抱著嬰孩墜向深淵。無數青銅鎖鏈從虛空中伸出，鎖鏈盡頭拴著曆代燭龍容器枯槁的屍身。他們的胸口都插著逆鱗，鱗片上刻著相同的生辰八字。
    "庚辰年七月初七..."李青瞳孔驟縮——這正是他的生辰。
    嬰孩突然咬破他手腕。龍血湧入喉管的刹那，李青腦海中浮現煉血宗主的獰笑："你以為燭龍血脈是恩賜？不過是我們養了三百年的藥引！"
    海底傳來鎖鏈崩斷的巨響。往生蓮的殘根突然瘋長，纏住李青的腳踝將他拖向深淵。璃想抓住他的手，卻被暴漲的青銅鏡隔開。鏡中浮現出三百年前的血腥婚禮——敖清鳳冠霞帔，喜服下露出森森白骨。
    "阿姐是被活剝的..."璃的龍鱗片片倒豎，"他們用婚宴騙她卸甲..."
    嬰孩的哭聲突然變成龍吟。李青胸口的冰裂紋開始燃燒，他看清深淵底部堆積如山的燭龍容器——所有屍骸的右手都呈龍化狀態，與他此刻的形態別無二致。
    "輪回八百次，總算等到完全體。"煉血宗主的聲音從深淵傳來。李青的右臂突然反向扭曲，鱗片倒刺入骨，劇痛讓他幾乎昏厥。懷中的嬰孩卻咯咯直笑，額間逆鱗綻放血光。
    璃的龍角迸發金光。她割破心口，以心血畫出困龍淵最後的禁製："以東海龍君之名，祭十萬龍魂——"
    "不要！"李青嘶吼。他認得出這是敖清當年自爆前的手勢。
    血禁成陣的刹那，歸墟的時間流速驟變。璃的銀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白，嬰孩額間的逆鱗卻開始剝落。李青右臂的龍化突然逆轉，鱗片褪去後露出森森白骨，白骨上刻滿細密的抽髓咒文。
    "終於成了..."煉血宗主的本體從深淵浮出。他的身軀由萬千逆鱗拚湊而成，每片鱗都在重複著剜鱗時的慘叫，"這副燭龍骨，本座收下了。"
    李青的白骨右手突然插入自己胸膛。在煉血宗主驚駭的目光中，他生生扯出心口的冰裂紋逆鱗，鱗片背麵赫然刻著敖清的名字。
    "阿姐的...本命鱗..."璃的龍尾開始消散，"原來你一直..."
    "不是收服，是共生。"李青將逆鱗按進嬰孩額頭。深淵底部所有燭龍屍骸突然睜眼，八百道龍魂匯聚成星河，灌入他殘缺的右臂。
    煉血宗主的逆鱗身軀開始崩解。他瘋狂抓向最近的青銅鏡，鏡中卻伸出無數白骨手臂將他拖向深淵："不可能...本座明明斬斷了因果..."
    "你忘了，"李青的白骨右手重鑄成龍爪，"燭龍睜目為晝，閉目為夜——"龍爪穿透宗主心髒時，所有青銅鏡齊齊映出同一畫麵：三百年前敖清自爆的瞬間，有片逆鱗穿越輪回，落入采藥少年祖輩的瓦罐。
    歸墟開始崩塌。璃抱起昏迷的嬰孩，發現他額間逆鱗變成了並蒂蓮印記。李青的右臂重新長出血肉，冰裂紋卻爬滿了整條手臂。
    "快走！"他撕開往生蓮最後的根莖，"往生路要斷了..."
    海水倒灌的轟鳴中，李青最後回頭望了一眼深淵。八百燭龍屍骸正在灰飛煙滅，他們心口的逆鱗卻凝成枚血色蓮子，悄然落入他的袖袋。
    衝出歸墟的刹那，天際雷雲翻湧。李青跪在礁石上咳出帶著鱗片的黑血，發現璃懷中的嬰孩正在迅速長大。三息之間，已化作五六歲孩童模樣。
    "爹爹..."孩童伸手觸碰他胸口的冰裂紋。李青突然頭痛欲裂，記憶中多出段陌生的畫麵：暴雨夜的山神廟，婦人將嬰兒遞給采藥人，腕間玉鐲閃過往生咒的青光...
    遠處海麵突然升起血帆。璃的龍鱗乍起："是煉血宗的搜魂船！他們竟然..."
    孩童突然咬破指尖，在海灘上畫出傳送陣。李青認出那陣紋與困龍淵禁製同源，還未來得及阻止，眼前已天旋地轉。最後映入眼簾的，是孩童指尖與自己如出一轍的冰裂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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