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勳嘖了一聲，實在懶得看他倆在這兒鬥。
    他現在覺得多說一句都嫌浪費口舌，於是幹脆利落地轉身，拉門就走。
    門一開，就看見阿音縮在牆角，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得正傷心。
    魏明勳走過去，在她旁邊站定，沒立刻說話。
    過了幾秒，才伸出手，有些笨拙地在她發頂上揉了揉：“行了，多大點事兒，哭成這樣像什麽樣子。”
    他的聲音比在屋裏時放緩了不少，也沒了那份不耐煩。
    阿音抬起頭，眼睛紅得像兔子，鼻頭也紅紅的，抽噎著說：“都怪我……要不是我……就不會……”
    話沒說完，又被哽咽打斷了。
    “好了。”
    “孩子的事兒別放在心上了，一切由我承擔。”
    說完，魏明勳就聽著她肚子似乎咕嚕叫了一聲。
    他笑了一聲，然後輕聲對她書，“哭這半天，肚子該餓了吧？”
    “天大的事，也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想。”
    阿音看著魏明勳，見他臉上確實沒有半點責怪的意思，反而很平靜，好像剛才屋裏的不愉快跟他無關似的。
    她心裏那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好像才落下去一點。
    阿音吸了吸鼻子用力點了點頭，發出一個帶著濃重鼻音的小小聲音，“嗯。”
    病房裏，章清婉看著不請自來的章承軒，聲音沒什麽起伏，“熱鬧看夠了還不走？”
    章承軒像是沒聽出她話裏的逐客令，自顧自地拖了把椅子，“哢噠”一聲響，在安靜的病房裏格外刺耳。
    他大喇喇坐下，兩條腿交疊著，一副閑適的樣子。
    “田子晉那孩子沒了。”他開口，語氣平常得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你現在心裏，怕是樂開花了吧？”
    章清婉扯了扯嘴角，那點笑意卻沒到眼睛裏，“是啊，我自然是高興。”
    “不像某些人，現在心裏很難受吧？”
    她視線落在他搭在膝蓋上的手，指節修長，卻總想從她這兒攥取不屬於他的東西。
    “怎麽？少了個拿捏我的好棋子，心裏不痛快了？”
    “不痛快？”章承軒重複了一遍，像是覺得這三個字挺有意思，“談不上。不過是少了個小麻煩。”
    章清婉哼了一聲，沒接話。
    章承軒身體微微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你以為，沒了那個孩子，我就動不了你了？章清婉，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我從沒小看過你，”章清婉迎上他的目光，“隻是提醒你，別再打我的主意。不然，誰難看還不一定呢。”
    章承軒笑了，這次是真的笑了，帶著點嘲弄，“行，我的事，就不勞你費心了。”
    這話說完，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章承軒像是想起什麽，突然往前探了下身子，笑意也很快從他臉上褪去。
    他換上了一副語重心長的表情，雖然怎麽看怎麽違和。
    “不過話說回來，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魏明勳對你根本不上心嗎？”
    章清婉眉頭蹙起，“你想說什麽？”
    “說什麽？”章承軒攤開手，“我就是替你不值罷了。”
    “人家魏明勳壓根就沒把你當回事兒，你還上趕著？圖什麽呢？圖他長得好，還是圖他會給你畫大餅？”
    他頓了頓，觀察著她的反應，繼續加碼，“外人都看得出來，就你當局者迷。”章清婉放在被子上的手，指尖蜷了蜷。
    “你跟我鬥，我認。畢竟咱倆是章家人，肉爛在鍋裏。”章承軒的聲音壓低了些，“可憑什麽讓一個外人，一個姓魏的，看著我們鷸蚌相爭，他自己躲把名和利都撿了個遍？嗯？”
    他循循善誘，“你想想，要是我們聯手，先把姓魏的踢出局，到時候……”
    章清婉沒說話，隻是那麽靜靜地看著他。
    她眼神逐漸眼神深邃，像是在重新評估眼前這個人，又像是在透過他看別的什麽東西一樣。
    病房裏隻剩下儀器規律的滴答聲，還有兩人之間無聲的較量。
    另一邊。
    魏明勳送阿音回去又簡單吃了點東西，磨蹭到快九點才往家趕。
    剛進門，手機就響了，章承軒的名字在屏幕上來回跳個不停。
    “章總，這麽晚了，有事？”魏明勳語氣淡淡的，聽不出什麽情緒。
    “魏總真是貴人多忘事，”章承軒在那邊笑了兩聲，聲音帶著點黏膩的客氣，“這不剛出了這麽大的事兒，我尋思著，怎麽也得跟魏總通個氣兒。”
    “清婉這次流產，對章氏，怎麽說呢，都是個不小的打擊。”章承軒慢悠悠地鋪墊著，像是在拉家常，“你也知道，女人身子弱，得好好養著，這一養，就得不少時間。”
    聽著章承軒故意說得這麽彎彎繞繞的，魏明勳內心忍不住陣陣冷笑。
    他什麽時候學會這麽說話了？被人換芯了？
    “章承軒，好好說話！”魏明勳靠在沙發上，扯了扯領帶，語氣裏帶了點不耐煩。
    章承軒那邊頓了一下，似乎沒想到魏明勳這麽直接，清了清嗓子，總算進入正題：“西城項目現在是重中之重，魏總也清楚。清婉現在這個情況，精力肯定是不夠的。我總得為她，為章氏，多考慮考慮，你說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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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魏明勳挑眉，語氣裏帶著玩味，他倒想看看，章承軒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
    “下周董事會，關於西城項目利潤重新分配的方案……”章承軒的聲音終於變得清晰起來，不再那麽虛與委蛇，“我希望你能支持我。”
    說完那邊就沒了聲音，像是等著魏明勳的反應。
    魏明勳在心裏嘖了一聲，果然，這人就是沒安好心！
    利潤重新分配？章承軒胃口不小啊。
    “沒想到章總還會為章氏操這份心。”
    魏明勳不鹹不淡地回了一句，語氣裏帶著些許諷刺。
    “哎，明勳，瞧你這話說的。”章承軒立刻拔高了聲音，語氣裏帶著誇張的驚訝，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這是真心實意希望咱們能齊心協力，把章氏做大做強嘛。”
    “章清婉現在身體不好，很多事情都力不從心。我這個曾經的勁敵，自然要替她分擔一些，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魏明勳在心裏冷笑，分擔？
    恐怕是想趁火打劫，趁機奪權吧！
    章清婉這次流產，真是給了章承軒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第二天，魏明勳果然很準時地出現在了章清婉的病房裏。
    他手裏甚至還提著一個外麵隨處可見的普通果籃，看起來敷衍得恰到好處。
    章清婉原本正閉著眼睛在床上休息，聽見動靜睜開眼，看見床邊站著的人是魏明勳，那點倦意瞬間就散了，眼神裏甚至還閃過幾分意外。
    她就那麽看著他，看著看著，眼眶毫無預兆地就紅了起來，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和不易察覺的委屈。
    “我還以為……以為你今天不會來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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