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止盈盯著他，仔細打量著。
    她感覺這話說的蹊蹺很，難道把內鬼安插進來的是他？
    張董事的話音一落，會議室裏立刻響起一陣嗡嗡的議論聲。
    看著台下低頭竊竊私語的董事們，謝止盈感覺自己像站在懸崖邊上，後麵是步步緊逼的董事會，前麵是無數深坑。
    不行，繼續被他們提問，會被牽著鼻子走。
    謝止盈輕咳一聲，眼睛重新落到文件上，平了下情緒後，看向張董事。
    “張董，與其在這裏討論我的位子，不如想想，如果現在換人，誰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比我更了解情況，更能穩住局麵？”
    她直了直身子，“還是說，張董已經有了更好的人選，並且有把握能立刻解決章氏帶來的麻煩？”
    “如果是這樣，我倒是很樂意聽聽高見。”
    張董事被她堵得一噎，臉色有些難看，哼了一聲沒再說話。
    謝止盈沒給他喘息的機會，繼續道，“請各位董事相信我，也相信你們自己的選擇。”
    “清遠是我的心血，我絕不會讓它毀在任何人手裏，不管那個人姓什麽。”
    她這話意有所指，在座的老狐狸們不可能聽不出來。
    會議室裏安靜了一瞬。
    終於，這場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的會議還是散了。
    謝止盈撐著桌麵，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眼前猛地一黑，緊接著就是一陣頭暈目眩，她下意識地伸手捂住心口，那裏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攥了一下，悶痛感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謝總！”旁邊的小劉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搖搖欲墜的身體，“您、您沒事吧？臉怎麽這麽白？”
    謝止盈閉了閉眼，緩了口氣，才勉強穩住身形，搖搖頭，聲音有些虛弱：“沒事，可能是低血糖。”
    幾個剛走到門口的董事回頭瞥了她一眼，其中一個正是剛才叫囂得最凶的李董事，他嘴裏不幹不淨地嘀咕：“哼，女人就是麻煩，開個會都能暈倒，中看不中用。”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附近的人聽見。
    小劉氣得臉都紅了，剛想張嘴理論，就被謝止盈用力按住了胳膊。
    “算了，小劉。”謝止盈低聲說，“跟他們計較什麽。”沒必要，現在還不是撕破臉的時候。
    小劉憋著氣，小心翼翼地扶著謝止盈，一步一步挪回總裁辦公室。
    “砰”的一聲關上門，隔絕了外麵的喧囂和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
    謝止盈幾乎是立刻就卸下了所有力氣，癱軟在寬大的皮質座椅上，臉色比剛才還要難看。
    “謝總，我去給您倒杯熱水，再找點糖？”小劉還是不放心。
    “不用了。”謝止盈擺擺手，“你先去忙吧，我自己待一會兒就好。”
    小劉猶豫了一下，看著老板緊閉的雙眼和蒼白的嘴唇，終究還是點點頭：“好，那謝總，您有任何不舒服，一定、一定要叫我！”
    “嗯。”謝止盈從鼻腔裏應了一聲。
    腳步聲遠去，辦公室的門被輕輕帶上。
    世界終於徹底安靜下來。
    謝止盈靠在椅背上，長長地、無聲地吐出一口氣，感覺胸口那股憋悶感稍微緩解了一些，但疲憊卻如同潮水般洶湧而至，幾乎要將她淹沒。
    緩了好一陣，她才勉強撐起沉重的身體，伸手拿起桌上一份關於南灣項目的文件。
    那些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數據，此刻在她眼裏都有些模糊。
    集團目前遇到的難題，她心裏並非毫無頭緒。
    南灣項目的問題，章氏那邊的小動作，董事會的壓力……她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反製的思路了。
    隻要能再爭取到一些時間，她有九成把握能把現在的局麵扳回來。
    時間……
    她最缺的就是時間!
    還有錢。
    資金鏈的缺口像一個無底洞，吞噬著她的精力和公司的資源。
    為了落實款項，她最近跑斷了腿，磨破了嘴皮子。
    可那些銀行家一個個都精明的不行，一看項目現在這個爛攤子，都在推脫，誰也不肯輕易鬆口。
    謝止盈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視線不自覺地飄向窗外。
    灰蒙蒙的天空，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這時候，那個人的臉，毫無預兆地闖進了她的腦海。
    魏明勳……
    那個關鍵時刻很可靠的男人。
    要是他現在在身邊就好了……
    哪怕隻是聽她抱怨幾句，或者像以前那樣，不正經地逗她笑一笑，或許她心裏就不會這麽堵得慌。
    她現在，確實是真的有點想他了。
    這種感覺，陌生又強烈，讓她心頭泛起一陣連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酸澀。
    可是，一想到之前那些誤會，她心裏就像被什麽東西死死地堵住了，沉甸甸的，頓時透不過氣來。
    她怎麽也忘不掉魏明勳和章清婉站在一起的畫麵。
    她都說得那麽決絕了，可能就再低頭去找他呢？
    現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他心裏到底算什麽。
    朋友？前任？還是……一個無關緊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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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一，他真的像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對章清婉嗬護備至，心裏早就沒有她的位置了呢？
    自己還湊上去，那不就是妥妥一個笑話嗎？
    最後，這種可怕的不確定性，讓她陷入了更深的痛苦和掙紮之中。
    她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難道真的要為了清遠，為了這個爛攤子，把自己的自尊踩在腳下去求他嗎？
    “謝止盈，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她忍不住低聲罵了自己一句。
    就在這時，桌上的手機突兀地響了起來，震動聲在安靜的辦公室裏格外清晰。
    她瞥了一眼屏幕，是陸明辰。
    謝止盈微微蹙眉，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做什麽？她頓了一下，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喂？”她的聲音還帶著未散去的疲憊。
    “止盈，是我。”
    陸明辰的聲音聽起來很輕鬆，似乎完全沒有看見網上那些關於清遠亂七八糟的帖子。
    “晚上有空嗎？一起吃個飯？聽說最近有部電影不錯，放鬆一下？”
    吃飯？看電影？謝止盈有些恍惚，現在這種焦頭爛額的時候，她哪裏有心情……
    可……一直把自己繃得這麽緊也不是辦法。
    而且，陸明辰……至少和他待在一起，是輕鬆的，不用設防。
    “好啊，幾點？”
    “我來定吧，到時候去接你？”陸明辰的聲音帶著笑意。
    “不用，我自己過去方便，你把地址發給我就行。”
    “行，那一會兒見。”
    “嗯，一會兒見。”
    掛了電話，謝止盈看著手機屏幕暗下去，心裏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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