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安還沒到，魏明勳剛端起桌上已經涼了的咖啡，手機就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李榮和的名字。
    他心裏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魏總！”電話一接通，那邊嘈雜的背景音就混著李榮和焦頭爛額的聲音一起衝了過來，“出事了！工地上……工地上鬧起來了！”
    魏明勳捏著手機的指節泛白：“怎麽回事？慢慢說。”
    “還不是材料的事！”李榮和的聲音又急又快，背景裏隱約能聽到人群的鼓噪聲和叫罵聲。
    “早上說好的那批鋼筋還是沒到，備用供應商那邊也說臨時調貨，最快要明天！工人們等了一上午，活兒幹不了，現在情緒又都爆了。他們堵在門口不讓走，非要公司給個說法！”
    “說我們是不是沒錢了，故意拖著他們！”
    “沒錢了？”魏明勳重複了一句，聲音聽不出情緒，“誰傳出去的？”
    “不知道啊魏總！這幫人，七嘴八舌的，越說越不像話！有人喊著要結清工資走人，還有人……還有人說要去勞動局告我們！”
    李榮和的聲音帶著哭腔，“您快想想辦法吧！我這兒快頂不住了！剛才有人差點動手砸東西，被工頭拉住了！”
    小李站在旁邊，聽著電話裏傳來的動靜，臉又白了幾分，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
    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啊！
    “告訴他們，工資一分不會少。材料已經在路上了，讓他們再等等。”魏明勳的聲音依舊平穩，但語速快了不少，“穩住他們，我馬上過去。”
    “您要過來？”李榮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好好好！您快來！有您在，他們或許還能聽幾句！”
    掛了電話，魏明勳拿起椅背上的外套。
    “魏總，您……”小李想說什麽，又咽了回去。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工地炸了鍋，必須有人去鎮場子。
    “你留下，”魏明勳穿上外套，動作利落，“等周先生來了，安排他在會客室稍等，告訴他我處理點緊急情況，很快回來。”
    “嗬，‘等不了警察慢慢查’……他倒是真會挑時候。”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小李沒太聽懂，隻覺得魏總的背影比剛才更冷了幾分。
    他看著魏明勳大步流星地離開，小李歎了口氣，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先是錢沒了，現在工人又鬧事，章氏這是流年不利，還是……有人故意放火？
    他甩甩頭，不敢再想下去，趕緊去準備接待周亦安的事宜。
    另一邊。
    車子還沒停穩，魏明勳已經推門下去。
    工地門口黑壓壓擠著一群人，頭戴安全帽，臉上混著汗水和灰塵，將本就悶熱的空氣攪得更加粘稠。
    李榮和滿頭大汗地擠過來，像是見了救星，“魏總！您可算來了！”
    “怎麽回事？”魏明勳掃了一眼人群，目光定在幾個情緒特別激動、正和工頭爭執的工人身上。
    “就是材料的事！早上說好鋼筋九點到，供應商電話打不通，後來通了又說車壞在半路！我趕緊聯係備用的那家，結果他們也說沒貨！這不扯淡嗎？平時求著我們用他家的料！”李榮和擦著汗，語速飛快，“工人們等不住了，說我們肯定是資金鏈斷了，故意拖欠，怕拿不到錢……”
    魏明勳沒再多問，徑直朝人群走去。
    他個子高，一身筆挺的西裝在這塵土飛揚的環境裏顯得格格不入，卻也自帶一種壓迫感。
    剛才還鼓噪的人群，見他走近，聲音不由自主地小了些。
    “各位師傅。”魏明勳站定，“我是章氏集團的魏明勳。”
    一個膽子大的工人喊道，“魏總是吧？我們不管你是誰！今天必須給個說法！材料到底什麽時候到？這活兒還幹不幹？我們幾十號人在這兒幹耗著，時間不是錢啊？”
    “就是！別是沒錢買材料了吧？”
    “今天必須結工資！我們不幹了！”
    七嘴八舌的聲音又響起來。
    “安靜。”魏明勳抬手，做了個下壓的手勢，“聽我說幾句。”
    現場奇跡般地安靜了少許。
    “第一，工資。”魏明勳看著眾人，“章氏的信譽，你們可以去打聽。該你們的一分不會少，隻會提前，不會拖欠。明天上午，這個月的工資準時打到各位卡上。”
    人群一陣騷動，但質疑的聲音明顯小了。
    “第二，材料。”他繼續說，“主要供應商和備用供應商同時出問題，這事不正常。我剛到，需要時間查清楚。我保證，今天之內，不管用什麽辦法，找到新的材料供應商，確保明天一早能開工。”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我知道大家著急，但堵在這裏解決不了問題。相信我一次，給我半天時間。”
    “如果明天早上材料還沒進場，你們再來找我，我魏明勳的名字，在市裏還是值點錢的。”
    他的話不煽情，甚至有些硬邦邦的，但語氣裏的那份篤定和承諾，讓原本躁動的人群慢慢平靜下來。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但不再是之前的憤怒叫嚷。
    李榮和湊過來，“魏總，這……能行嗎？現在臨時找供應商……”
    “去找。”魏明勳打斷他，“把所有能聯係的建材商都問一遍，不計代價，明天必須有鋼筋進場。”他轉向另一邊，“老王，你過來。”
    那個臉紅脖子粗的工頭走過來，還有些氣呼呼的。
    “你帶幾個信得過的人，安撫一下大家的情緒，先去休息區等消息。”魏明勳吩咐道，“告訴他們，今天耽誤的工時，按正常上班算。”
    工頭愣了一下，隨即點頭，“好嘞，魏總！”
    看著人群漸漸散開，李榮和鬆了口氣，“魏總，您看這供應商……”
    “主要那家，姓王是吧？”魏明勳拿出手機，“平時跟我們對接的是誰？”
    “是他侄子，小王總。”
    魏明勳直接撥了個號碼過去，開了免提。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雜。
    “喂？哪位？”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帶著點不耐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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