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慵懶地翹著腿坐在木椅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月樂忙碌的身影。
    少年動作利落地擦拭過每一處角落。
    甚至桌椅縫隙和樓梯扶手下方都擦拭得一塵不染。
    “嘖，這行動力…”
    薑嫿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拖長音調讚道：“要是拿去幹些偷雞摸狗的壞事，怕是你家管事八條腿都抓不住你呢。”
    聞言，月樂耳朵一抖。
    轉身時眸光卻漾出盈盈笑意，嬌俏道：“主人說笑了，那是因為月樂現在一心隻想為主人您服務，主人就是月樂的天～”
    說罷，他單膝點地，仰起臉的模樣活像隻討賞的貓兒。
    薑嫿末挑眉，哦？
    “啪！”
    一小顆晶石精準彈在他額頭。
    月樂吃痛捂住腦門，卻見薑嫿末已經近在咫尺。
    她忽然伸出手捏住他下巴，拇指曖昧地蹭過他沾著灰塵的臉頰：“昨晚上偷喝蜜酒了？今天的話說得這麽甜膩？”
    “唔。”
    月樂耳尖瞬間充血，結結巴巴道：“主、主人…”
    “叫我名字。”
    薑嫿末忽然湊近，熠熠黑瞳對上月樂的眸子，“既然這幾天你要跟著我，總該學著正常說話。”
    她指尖順著少年緊繃的脖頸滑至肩頭，替他撣去並不存在的灰塵。
    “比如現在——你該說‘樺陌，你靠太近了’。”
    月樂雙眸微怔，纖長的睫毛顫了顫。
    他忽然低下頭。
    “主人、不，樺陌貴賓，我…”
    “我不知道你為什麽一晚上就變了性子。”
    薑嫿末主動後撤一步，打斷了他支支吾吾的話。
    她抱臂而立，眼中帶著幾分探究，“但既然這幾天都要跟著我，你隻需要做好我吩咐你的事就行。”
    “尤其是——少些恭維、正常說話、正常交流。”
    月樂眨了眨眼，有些被拆穿後的心虛。
    他喉結滾動了一下：“是…是，樺陌。”
    薑嫿末勾唇，目光落在他仍跪著的姿勢上，那模樣活像她在藍星養過的一隻愛撒嬌的小貓。
    “起來。”她命令道。
    “嗯…”月樂剛抬起頭，卻看見薑嫿末已經轉身朝門外走去。
    “樺陌。”他下意識喚道，“你去哪兒？”
    薑嫿末回頭遞來一個眼神，月樂立刻噤聲。
    她挑了挑眉：“你留下，好好看家。”
    看到月樂欲言又止又不得不點頭的樣子，薑嫿末心情愉悅地推門而出。
    隻是她剛踏出門，一道小赤影便從高空俯衝而下，穩穩落在她肩頭。
    胖紅滿足地打了個飽嗝，羽毛間還沾著獵物的血跡。
    “又跑去禍害哪隻野兔了？”她屈指彈了下胖紅的腦袋。
    後者不滿地咕嚕兩聲，蹭了蹭她還未收回的指尖，似在撒嬌。
    薑嫿末望著肩頭的胖紅，無奈歎了口氣。
    自禿山一戰後，她已經三次嚐試放飛這倔強的紅鳥。
    最遠那次，她甚至用黑布蒙住它的眼睛，托過路的雄鷹帶它飛越三百裏山巒。
    可這固執的小東西總能趕在日落前，精準飛落回她肩頭，還得意地蹭她臉頰。
    “狗鼻子。”
    她輕嗤一聲，指尖卻不由自主地撫上了胖紅翅膀下那道細長的疤痕——那是黑虎獸人偷襲抓傷它留下的。
    這隻笨鳥，當時隻顧一味救自己。
    她心頭微軟，“罷了。”
    既然它不願意走，索性便隨它了。
    橫向它向來自由，也並沒有時刻呆在她身邊的習慣。
    薑嫿末繼續向前走，拐過巷彎，眼前豁然開朗。
    今日的冰道比往日喧鬧數倍，冰道兩側更是擠滿了體型各異的獸人，明顯來自不同種族。
    高大的熊族壯漢仰頭觀望，靈巧的兔族獸人在人群中穿梭，還有長著鱗片的蜥蜴族、頭頂犄角的鹿族…但此刻，他們全都朝著同一個方向張望，翹首以盼著。
    他們在等待。
    薑嫿末的腳步微微一頓。
    她知道這些獸人在等待什麽——鬥獸城開賽在即，城主的象族巡邏隊伍會經過這條必經之路。
    這些消息都是麽措拓拉告訴她的，她也深刻知道，如果不是因為族中選拔族長的事務耽擱，她絕對相信，麽措拓拉肯定會來占個位置。
    “真是……”她感歎。
    隻是沒想到，巡邏的時間剛好跟她撞上。
    薑嫿末這樣想著，向前的腳步卻沒有停留。
    遠處。
    “來了！”不知是誰低呼一聲，整個冰道上的獸人群頓時騷動起來。
    她逆流而上，側身避開一個興奮得手舞足蹈的小獸人，終於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後方。
    冰道盡頭，首先引入眼簾的是一頭巍峨的白象。
    白象的皮膚潔白光滑，每一步落下，厚重的象足都讓冰麵微微震顫。
    象背披著深紫色的絨毯，邊緣綴滿鴿血寶石與螢石串成的流蘇，象背上更是架著一座精致的轎輦，上麵端坐著一位雄獸——
    “城主！城主來了！”
    歡呼聲如潮水般漫過整個冰道。
    薑嫿末眯眸，視線落在那位雄獸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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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有著象族特有的魁梧身軀和深邃五官，淺灰色的長發用玉骨冠豎起，歲月在他深邃的眼窩刻下紋路，卻讓整個氣質更顯威嚴。
    他的目光溫和地掃過冰道兩側的獸人，微笑揮手間，讓兩側獸人更是興奮不已。
    正是統治鬥獸城五十載的城主：山嵩。
    薑嫿末站在人群邊緣，淡淡看著眼前這一盛況。
    當城主的目光掃過她所在的方向時，她已轉身隱於石屋投下的陰影中。
    她逆流穿過人群，靠近一間石屋。
    然而就在她推門要進石屋的瞬間，獸人群突然爆發出一陣壓抑的驚歎聲。
    “哇！！！”
    腳步短暫地停滯半秒，但最終還是踏了進去。
    石門在身後無聲合攏的刹那，她錯過了最震撼的一幕——第二頭巨象正踏著碎金般的陽光緩緩而來。
    這頭象比前一頭更為雄偉，通體如墨玉，隻有象牙呈現出暗金色，在日光下流轉著金屬般冷冽的光華。
    象身上沒有任何裝飾，卻足以吸引在場所有獸人的注視。
    象背上的雄獸同樣身姿挺拔，卻因那渾然天成的優雅氣度顯得格外不同，一身的清疏矜貴。
    此刻，他修長的手指正緩緩轉動著尾戒，目光卻似在搜尋什麽，眼眸流轉間帶著雪山雲霧般繚繞不定的意味。
    轉過頭來的山嵩端詳著好友這番情態，歲月沉澱的眸光裏閃過一絲洞悉。
    再開口時。
    他聲音含著幾分了然的笑意：“難怪今日破例與我一起同乘巡城，看來並不隻是因為心情好啊。”
    君屹聞言，這才側眸看向山嵩。
    “哦？”他嘴唇微揚，嗓音如冰泉擊玉：“這話怎麽說？”
    山嵩捋了捋自己泛著銀絲的胡須，眼底透著揶揄：
    “咱們北域萬年不化的高寒之花，今日竟然也沾了春意，莫不是……著急趕來我這裏尋春風了？”
    說罷，也不等君屹回應，便笑嗬嗬地轉回頭去。
    隻留一句意味深長的尾音飄散在風裏。
    “……嗬。”
    君屹垂眸，長睫在眼下投落一片淺影，唇邊笑意未散。
    如冰川初融，連那雙幽藍冰潤的眸子都似映了晴光，流轉間溫柔得不可思議。
    地麵上的雌獸們瞬間炸開了鍋——
    “天啊！！他笑了！！！”
    “他們到底說了什麽啊？！！啊！他好帥！！！”
    “啊啊啊他看過來了一眼！救命！我要暈過去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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