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議論的人群中啞口無聲。
    謝錦珠擦了擦手上沾染到的朱砂，輕描淡寫地：“誰要是會，那站出來也成，跟她一起寫。”
    “有人麽？”
    三洋村勉強認字兒的人屈指可數，誰也不想拂謝錦珠的脾氣，都不出聲。
    對莊秀雲惡意最大的人都來自莊家屯。
    可惜的就是沒人會。
    滿場的安靜中，謝錦珠微妙挑眉：“不懂的東西就不要亂插嘴。”
    “誰要是還有話說，那大可來找我慢慢說。”
    “老太太。”
    謝老太緊急打斷了對列祖列宗的感謝，興衝衝地說：“孩兒啊，啥事兒？”
    謝錦珠示意她看向正在專心寫字的莊秀雲，不緊不慢地說：“莊大娘今日比別人多一項活兒，工錢翻倍。”
    “另外……”
    謝錦珠餘光掃過其餘人的臉色變化，笑吟吟的：“她是個識字的，往後就不用去砸石頭衝漿了，就幹記賬的活兒，工錢與今日的一樣，照算。”
    謝老太對謝錦珠無所不應，當即就說：“好哇！”
    “那我們幫著發工錢，她就專門記賬！”
    謝錦珠賺錢是厲害，可再厲害也都是賺的血汗錢。
    一個銅子兒都不能出差錯！
    莊秀雲難以置信地仰頭看著謝錦珠：“謝姑娘，我記賬也不耽誤幹活兒的，其實……”
    “識字的人手嬌貴，哪兒能幹重活兒？而且記賬費腦子，漲點工錢也是應當的。”
    謝錦珠擺手打斷了她的遲疑，強勢道：“聽我的就行了。”
    “咱們這兒能記賬識字的人太少，這份輕巧的工錢，合該是你能賺的。”
    不是人人都說女子讀書無用嗎？
    她倒是要讓這些人睜大眼瞧瞧，到底有沒有用！
    謝錦珠安排好莊秀雲的新任務，立馬又馬不停蹄奔向了下一項。
    白瓷小碗是燒出來了，但還缺少買主。
    要想及時變現，就必須把賣出的渠道打開。
    謝錦珠急於進城找合適的買主，剛準備出門卻遇上了一群守在村口的人。
    謝錦珠說過幾句話的大叔站在最前頭，看到謝錦珠擠出了一抹笑。
    隻是笑得苦哈哈的。
    大叔搓著手局促道：“謝姑娘，我們有事兒想求你……”
    是個乍一聽非常突兀的請求。
    但事到如今……
    大叔苦笑道：“人活隻求一口飯，別人是這樣，我們也是。”
    “這幾日我們都在姑娘的手底下做工，多虧了姑娘仁善多照顧，我們……”
    “我們想問問姑娘，往後還缺幹活兒的人手的話，能不能把我們也招進來？”
    采石燒窯處處都需人力，三洋村現有的村民其實不太夠用。
    但是否要從外村召集更多的人手，全都在謝錦珠的一念之間。
    石板鄉的人都不敢看謝錦珠的表情。
    他們本來是將賠罪道歉的，想的是用體力活兒填補自己的過錯，好借此來換取謝錦珠的手下留情。
    然而謝錦珠沒苛待他們。
    在三洋村盤桓了八日，活兒沒少幹，但飯沒比誰少吃一口，工錢也沒比任何人少一文。
    他們在這裏幹的這幾日，兜裏已經賺足了往日兩個月都拿不到的工錢。
    這樣的好活計，如果不是到了三洋村親自體驗到了，他們聽說了隻怕也不敢信。
    大叔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們本來也是賣力氣吃飯的，采石敲板的苦比在這裏更大，但賺到的工錢實在吃不飽。”
    “姑娘要是不嫌棄我們粗笨，那我們……我們可以……
    “我可以少要點工錢！”
    有性子急的著急地說：“別人拿三十文，我可以隻要二十文！”
    “我也是！”
    “隻要姑娘給份求生的門路，我們都可以少要，活兒保證都幹好，絕對不耽誤不耍滑！”
    石板鄉是石家磚房的一家之言。
    他們這次把石鄉長都得罪了，再回去也不會有好日子過的！
    謝錦珠頓了頓，解釋說：“石鄉長及其幾個外甥侄兒都病著呢，不會找你們的麻煩。”
    “再說了，你們人多，怕什麽？”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石家磚房能靠著吃肉喝血獨霸石板鄉，如今也能被石板鄉的人一起推翻。
    謝錦珠話音剛落，有人就說：“可是賺不到活命的銀子啊……”
    他們隻會甩大錘砸石頭，回去了也是等死！
    許多雙眼睛齊刷刷地看著謝錦珠，眼裏麵上都是無聲的哀求。
    謝錦珠垂下眼說：“你們跟三洋村的人不一樣。”
    哪怕她不歧視誰，來的人也沒法和村裏的比。
    大叔不假思索地點頭：“那是當然的，我們知道自己的身份，不會作怪的！”
    “誰要是作怪為禍，那我們就第一個不答應！”
    謝錦珠看了眾人一眼，終於在他們的心都懸到嗓子眼的時候說：“成。”
    “隻是你們出來的時日久了，不如都回家去安頓一下。”
    “三日後願意來的人到水碓場去找我，我給你們安排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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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人都是采石的好手，到了這裏也可以做熟悉的工種。
    有了他們口口相傳的經驗，采石的效率必然會被提高。
    謝錦珠又對著為首的大叔說了幾句話，在得到對方的保證後重新抓起了馬鞭。
    駕！
    沛縣，方圓齋。
    白老板先是低頭看看手中的白瓷小碗，再抬頭看看坐在對麵的謝錦珠，驚得心頭接連起浪：“你到底是什麽人？”
    謝錦珠：“……”
    謝錦珠放下茶盞：“你是不是有毛病？”
    “有毛病的人分明是你吧！”
    白老板猛地拔高了嗓門兒：“啥玩意兒你都會做，那你之前靠著耍無賴坑蒙拐騙過的那些苦日子，到底是為個啥？”
    “體驗民間疾苦嗎？！”
    藏著一手又一手驚人的手藝，究竟是為了什麽想不開要去吃苦！
    謝錦珠沉默一刹，麵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不該你知道的別問。”
    那是她想吃苦嗎？
    是因為原主是個大廢物！
    謝錦珠說起原主就煩躁，敲了敲桌子把白老板從抽氣聲中拉回來，沒好氣道：“別光顧著奚落我。”
    “這樣的物件，你有門路嗎？”
    自古以來，風雅和精美的物件就不分家。
    筆墨紙硯和好的瓷器一類的，都是富貴人家把玩的把件。
    這東西就不是窮人能買得起的。
    白老板把白瓷小碗放在手中搓了又搓，咂摸了半天嘴才說：“我倒是知道一個門路，不過那人做買賣可不厚道。”
    “你確定要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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