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地下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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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雲杉 龍雲衫凝視前方, 身體向左側一頃, 身下的木板兀自向前滑行,“當—”一聲撞停在枯樹下。
她利落起身,用小手推了推額上的雪兜帽,走近狼群, 她著實吃了一驚。
這一回的收獲確實不小。
躺在獵獸夾旁的雪豬, 肥碩龐大, 她的目光卻被另一個身影所吸引。
幾步外的雪地中, 一位黑衣男子倒在血泊中。
滔滔汩汩的鮮血對於狼群來說是無法抵擋的吸引,它們變得狂躁,狼眸倒豎,目露凶光。
“靈牙——”龍雲杉喝了一聲。
冷靜的少女音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厲。
那為首的白狼低嗷一聲, 退到一邊, 狼群也隨之散開。
“好靈牙。”
龍雲杉俯下身,用鼻尖蹭了蹭白狼的鼻子,那雙充滿嗜血欲望的藍色狼眸漸漸變得柔和。
狼群自與龍雲杉相伴後,從不會像今天這般靠近她的獵物, 有此異常行為大抵是因為眼前的獵物十分特別。
她湊近男子的臉頰,鼻尖一動嗅了嗅。
除去血腥味不提,味道確實出奇得好。
不作耽誤, 她將男子與雪豬一同綁在木板上, 與狼群向深山裏走去。
風過雲移, 露出一抹金陽, 一座小木屋坐在深山中。
屋簷上隨風而動的魚幹, 發出像木牌一般的邦邦聲響。
而此時後院正在發生一起激烈的爭鬥。
幾隻雪鷹展開利爪搶食著木盆裏的新鮮魚肉,它們絲毫沒有注意到危險的降臨。
龍雲杉手腕一動,手中眼珠大小的木頭便幻做一柄木劍。
一陣雞飛蛋打之勢,雪鷹們倉皇而逃,羽毛落了一地。
龍雲杉用腳攏了攏,將羽毛堆成一個小丘。
雪鷹是雪原裏不折不扣的搗蛋鬼,不是偷食便是搞破壞,龍雲杉性子雖平和,對這樣的家夥也實是討厭得不行。
回到屋裏,她端起水碗來到床邊,男子昏睡在獸皮上,被血浸透的衣服顯出一種更為古怪的黑色。
風神卓然的麵容上,幾道猩紅傷痕令五官更顯深邃。
她見過的人也許還不超過十個手指頭,但她還是敢這樣打包票,眼前之人是最好看的。
她將水點在男子的唇上,背起藥筐,火堆上斯斯作響的烤肉,打斷了她的步伐。
她瞥了一眼,穿著焦製外衣的“大塊頭”隱約露出一些肉色,勾人的香氣在向她招手,她努了努嘴,退回門裏。
隻吃了一口,她便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生怕一轉身又被肉香吸引,那樣時間可就來不及了。
蒼穹中,一群白鳥撲翅而起,將彤雲劃出幾道血口。
離小木屋不遠的一座雪山露出黑色山尖,積雪似鱗片一般剝落,翻滾出海嘯般的雪霧。
雪楠樹上,臥著一隻白色伶鼬。
“又不知是哪一隻蠢鳥。”它想。
雪崩時有發生,有時隻需要一根羽毛的重量,便能使整座山上的積雪崩塌。
這沒什麽稀奇。
風擺弄著它的絨毛。
它呷呷嘴,臉眼皮都懶得抬起,挪了挪後腿,意在為自己尋一個最舒服的睡姿。
忽而,它耳尖一動,睜開雙眼。
一個光點印在它黑葡萄似的圓眼中,像漆黑夜裏炸開一朵白色焰火。
我的媽呀。
它驚訝得差點說出話來,顧不得多看便向白色光源快奔而去。
跑上雪丘,已是頗感疲累,但它的注意力卻不在自己那圓球狀的身體上。
它瞠目結舌,白光竟發自一塊眼珠大小的木頭,看似絕非凡物。
它欣喜若狂,張開小嘴一叼,便在此時從雪中伸出一隻小手,不偏不歪地一把抓住木頭,讓它撲了個空。
雪丘開始鬆動,鑽出一位少女,正是龍雲杉,也正是她在山脊采草藥時,一不小心引發了這場小雪崩。
她晃了晃腦袋,抖落身上的雪。
餘光一瞥,隻見一隻通身雪白的伶鼬正怒盯著她,蓬鬆的絨毛劍拔弩張。
她伸手一提,不理會它亂踢騰的短腿,用鼻子嗅了嗅,轉而又麵無表情地將它放下。
味道不太好。
“喂!小鬼!”
一個聒噪的男聲從她的腳下直竄出來,像鞭炮在臉上炸開一般,她登時一驚。
隨聲一望,那伶鼬正擋在她腳下,齜牙咧嘴,麵目猙獰,作怪獸狀。
見此她並不顯驚慌,倘若她膽小,那她也許早在三年前被遺棄時便死了,深山裏的奇怪事可比眼前的小東西可怕得多。
“你好,小家夥。”
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拔步向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她對這個小家夥無甚興趣,但它對她可是興趣滿滿。
“小鬼,你從哪裏來?為何獨自在此處?適才你手裏的那個木……綠草藥是什麽?”
它在她身邊繞前繞後,一會兒爬上樹枝俯視她,一會兒又在她腳下蹦來蹦去,一雙賊溜溜的眼睛一直在尋找那塊木頭的下落。
見它發問,龍雲杉也不能不理睬,但若說起她為何一人獨自在雪山,那也許天黑前也說不完其中緣由,再者,她也不想提起那件事。
是以在它滔滔不絕的問題中,她隻回答出一個問題。
“這是雪凝草,止血用。”
對方顯然不滿意她的回答,黑胡子一吹,翻了她一記白眼。
她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淡淡地問:“你是伶鼬精麽?”
“才不是!”伶鼬凶巴巴地一撇嘴,小爪子抱於胸前,臉不紅心不跳地道,“本座名為虹嘯,乃是一條巨龍。”
龍雲杉幸得狼群為伴得以在雪山生存,但她從不曾忘記起初獨自一人的孤苦景象,想來眼前這小家夥的生活也是非常無趣孤獨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