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他以前覺得挺空的，現在才發現，它是真的。
    戰場是冰冷的，子彈是冰冷的，人心……也可以被打冷，但不是現在。
    耳機裏傳來調度聲：“還有一個人。”
    林天不知怎地突然想到了那個小女孩，是她嗎？
    耳機裏傳來疑問：“隊長，那才16歲，要不咱們把她帶回去進監獄算了。”
    “y國生的的人，進哪門子我國的監獄！”明哲厲聲。
    “我們的任務是一網打盡，也就是說這裏除了我們自己人，其餘人都不能帶回去。”
    突然，他頓了頓，“我已經接到警方的消息，特情已經已經跟國內聯係上了，這點不用擔心。”
    這個好消息並沒有挑動戰士的嘴角，這名罪犯的特殊年齡讓這些手上沾滿人命的老兵都有些許顧忌。
    往常不管是匪徒還是暴亂，他們都能摒棄這些有的沒的。
    當兵的以服從命令為天職，而且他們是正義的，麵對的也是像今天這樣躺在地下的成年男性。
    隻要過了心裏那關說句殘忍的，後麵都沒啥感覺了。
    可這個實在是太特殊了，她手上沾人命了，她參與製作毒品了，她犯罪了。
    就算他們今天不殺了她，改天她的結果絕對比一槍斃命還慘。
    所有人都知道，這一槍，是最幹淨、最體麵的處理方式。
    給自己做好心理準備，所有人都望向明哲。
    看派誰去完成這項艱難的任務。
    明哲突然發聲：“林天，你們狙擊陣地還沒有撤吧，匯報一下角度。”
    “當前位置，東偏北27度，視線無遮擋，高差負1.3米，目標樓後平台，已鎖定。”
    他調準焦距，一抹蒼白的身影清晰地落入瞄準鏡中心。
    一個年輕女孩，獨自坐在塔樓平台邊緣。
    平靜的看著底下人的屍體，眼神沒有一絲波動，就像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表演。
    或許她已經習慣了這樣的場景。
    林天喉結微動，心中有些發沉。
    這幾天見識到的一切都大大刺激著林天，這和他從前十八年接受的教育不一樣。
    眼前這個隻比她小兩歲的女孩兒卻淡定無比。
    他的生長環境想象不出來她是怎麽在這片環境長大的。
    四國交匯處，可能她從睜眼那一刻就跟犯罪聯係到一起。
    財富嗎？或許享受過。
    可更多的大概隻有槍支、毒品和交易的聲音。
    他凝重神情，正想著。
    卻聽見耳機裏傳來明哲冰冷的聲音：
    “林天，你去。”
    耳機一下沉默了，所有人都下意識看明哲。
    盧晨更是瞪大了雙眼：“隊長，不然我來吧，他...還沒開過槍，出現差錯怎麽辦？”
    “a隊離得最近，我們上去也就幾秒鍾的事...”
    “別吧隊長，萬一有爆炸物呢，實在不行放無人機炸彈好了。”
    明哲冷酷回答：“這不是你們該擔心的問題。”
    這邊陳小龍把狙擊槍給到林天懷裏。
    “88狙，槍都是我校準好的，你直接用。”
    他把槍給林天之後並沒有離開，翻過身拿過林天的觀察鏡。
    “風速2.3米每秒，偏東南，修正半個標刻右偏，彈頭穩定性良好。”
    林天沒有多話，利索地接過陳小龍遞來的88狙，熟練地調整托腮、握把和支撐角度。
    風聲、人聲，甚至心跳都慢了半拍。
    微微調整姿勢，眯眼睜開，整個上身線條拉直成一條沉穩的射擊線。
    “東偏北27度，高差負1.3米，視線無遮擋。”
    鏡頭中，目標輪廓清晰浮現，他眼神變得淩厲。
    食指緩緩壓下——
    “砰！”
    沉悶一聲槍響，準星中心那點紅，驟然綻放。
    確定打中目標後，他果斷移開了視線。
    他甚至不敢回想，因為他看到了她的臉，沒有躲避沒有動作，甚至麵帶微笑。
    陳小龍依舊端著望遠鏡，片刻後緩緩道：“命中，目標失去反應，無爆炸征兆。”
    他轉過身看林天失了魂的模樣，拍拍他的肩膀，“好了，都過去了。”
    “走，你的戰友，不我們的戰友來了，別坐在這裏了。”
    說完把林天薅起來，什麽戰友之間的友愛，沒有的。
    對林天態度的粗魯的喲。
    完全看不見剛才收狙擊槍的小心翼翼。
    林天聽到明哲的聲音：“幹的不錯，一槍斃命，好槍法，她會感謝你的。”
    艸
    你他媽還點評上了。
    他那個氣啊，一下子就回神了。
    瞬間從木然變得惱火，狗日的這種情況最好的辦法就是用無人機，他們這次帶了他親眼看到。
    再不濟扔兩個手榴彈也行。
    他就是故意的。
    狠咬了下舌頭，鮮血從舌尖湧出，強迫自己收回剛才的情緒，重新找回冷靜。
    其他隊的人也陸續過來了，林天看到許陽、金皓陽他們。
    每個人臉色都不好，失魂落魄地走了過來。
    25號都是被人攙著走的，他現在還在渾身發抖。
    明哲麵無表情，又下達了新的命令：“剛才大多數人都沒有開槍，為了彌補這個遺憾，所有新人去收尾。”
    所謂“收尾”，顧名思義，就是檢查屍體，順便給那些沒死透的補上一槍。
    也是清點有沒有漏網之魚。
    殺人誅心啊，除了林天莊凱風兩個人，其餘人隻是在老兵後當跟隨者。
    站在旁邊看槍擊中人，已經讓人難以承受，眼下卻要近距離接觸。
    新人們沉默地開始檢查屍體，周圍彌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嘔吐聲此起彼伏，胃裏的酸水不斷被吐出，渾身的惡心感幾乎讓人窒息。
    可吐完了還得爬起來清點，因為他們有責任。
    後續還會有邊防警察來處理這些屍體，但若他們沒有做到細致，或者有一個人沒死透，那將給其他戰友帶來無法估量的傷害。
    做就要做幹淨，這是共識。
    林天冷著臉完成任務，眼睛紅得像是火燒過一般，檢驗得最認真、最準確。除了眼底深處的憤怒，他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盧晨看著林天的背影，眼中滿是不忍：“隊長，這是不是有些拔苗助長，對他太殘忍了？”
    明哲靜靜地注視著林天的背影，沉默良久。
    等清點完成後下達最後一道命令。
    “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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