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重組防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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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8點43分,感染者的第一波攻勢終於宣告結束,黃旭東的戰術靴碾過班長的鋼盔時,冰碴子混著腦漿碎末在靴底發出細碎的“哢嚓”聲。
    他不敢低頭,班長的遺體才被拖出來,腦門上兩個彈孔還在滲著黑血,王學禮剛才貼著眼眶補槍時,溫熱的腦漿甚至濺到了兩米外結著冰的壕壁上,在慘白的凍土上洇開兩團暗紅。
    近距離射擊下,軍規穿甲彈的威力駭人,撕開的創口足有拇指粗。
    這一場惡戰下來,他們營的減員已經到了30。
    硝煙混著血腥味在結冰的戰壕裏打轉,班裏剩下的六個弟兄們靠在壕壁上喘氣,防寒麵罩裏的白氣一股股往上冒,很快被西北風吹散。
    “補槍時槍口貼緊眉骨。”王學禮的聲音從左側戰壕傳來,正半跪著檢查排副的遺體,刺刀尖挑開對方染血的衣領,他的戰術手套浸著黑紅的血,分不清是戰友的還是感染者的,指腹蹭過犧牲士兵的領章,“別讓咱弟兄閉眼前還想著千萬別變成怪物。”
    “知道了,班長,就是沒想到這仗打得跟屎一樣窩囊。”列兵馬大山正用牙咬著繃帶往手腕纏,血跡滴在“預備役”臂章上,把藍字染成暗紫。
    “別他娘叨叨了,包紮完趕緊補槍。”王學禮頭也不抬,槍口抵住三排副的眉心補了一槍,“砰”的槍響在封閉戰壕裏炸出回音,彈殼蹦起20厘米高,落進積雪時隻發出“撲”的悶響,不像在訓練基地打靶時那樣“叮”地彈開。
    “凍得彈殼都跳不動了。”黃旭東嘿嘿一笑,這是因為雪層裏混著凍土碎塊,凍硬的土坷垃讓彈殼沒了回彈的力道。
    下士張輝突然蹲下,從犧牲的通訊兵腰間扯下備用電池:“班副,咱連的步話機頻道是不是被幹擾了?剛才呼叫炮兵支援,傳回的全是雜音。”他的鋼盔凹了道坑,是被感染者甩來的凍土塊砸的,說話時下巴還在發抖。
    “幹擾個蛋啊。”王學禮接過電池塞進戰術背心:“139旅那幫龜孫說不定把頻段切去聊騷了,指望他們還不如指望母豬上樹。”他回頭掃過戰壕裏的六人,靴跟碾過仍然散發著餘溫的彈殼,“所有人收拾裝備,馬上撤第二道防線。空中偵察說感染者的大部隊馬上就到了,注意避開中間那片雷區,狗日的第一道防線還沒撐滿一小時。”
    戰壕裏響起此起彼伏的裝備碰撞聲,黃旭東蹲下身,給同班的小李合上眼,那孩子昨天還說等打完仗要去討個婆娘,此刻額角卻插著半截匕首,嘴角凍著還沒流幹的血沫。
    “婆娘是討不成了,但是老子活下來的話,給你燒個充氣娃娃。”他摸了摸對方的戰術背心,摸到個硬邦邦的東西,掏出來是張皺巴巴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爹娘還在笑,背景是老家的竹林。
    “東子,把他的狗牌扯下來。”王學禮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裏攥著從通訊兵那兒扒來的備用彈匣,金屬表麵結著層薄霜,“營長說戰後要統計編號,咱預備役的弟兄,就算喂了狼,也得讓花名冊上有個響當當的勾。”
    遠處的炮擊仍未停止,火光映得戰壕壁忽明忽暗。
    馬大山蹲在一具屍體前扒拉裝備,突然開口:“班副,您說咱第一波防線……是不是跟篩子似的?”
    王學禮啐掉嘴角的煙蒂,早凍滅的煙頭在雪地上燙出黑印,他踢了踢腳邊的詭雷絆線,細鐵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篩子?咱是楔子,釘在鏽鐵嶺的楔子,等會兒感染者踩上來,保管讓它們知道,楔子雖小,能崩斷狼的牙。”
    第二道防線位於鏽山嶺中段,地勢更高,戰壕卻挖得潦草,深度隻有區區不到一米。
    工兵沒想到第一道防線崩得這麽快,凍土上的工事還沒加固就已投入使用。
    這個陣地的守備力量還算充足,步兵大概有著40多個,兩輛號稱“陸戰之王”的96a主戰坦克,呈犄角之勢卡在戰壕後方的土坡上,履帶碾碎的積雪混著柴油在地麵凍成紫黑色硬塊。
    三輛九二式輪式步戰車呈倒三角拱衛在坦克兩側,炮長艙口伸出的熱成像儀轉台“咯吱咯吱”響,像老木門在風雪中搖晃。
    王學禮用力拍了拍步戰車的裝甲板:“步戰車聽著!側裙板放下來,別讓感染者鑽空子。
    駕駛員在艙內比出的ok手勢卻被王學禮用手敲在玻璃上:“駕駛員你比個球的ok?把夜視儀調成雪花模式,老子剛才差點被偽裝成雪堆的畜牲咬掉鼻子!”
    然而,駕駛員卻隔著防彈玻璃繼續比了個鬼臉,換來王學禮一聲笑罵:“笑個球!把穿甲彈鏈上滿,等會兒讓畜牲們嚐嚐咱預備役的‘餃子’,穿甲彈當餡,詭雷當皮,管飽!”
    晚風突然變急了,卷著戰壕裏的彈殼和碎冰呼嘯而過。
    黃旭東往空彈匣裏壓子彈時,聽見王學禮蹲在戰壕角落獨自嘟囔:“班長,您放心走……咱班的弟兄,沒一個會當孬種,保準讓您在底下不孤單。”
    沒人接話,馬大山纏紅布條的手指在發抖,張輝對著步話機的罵聲突然低了下去,借著遠處的火光,黃旭東看見每個人睫毛上的霜花都在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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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不是霜,是沒敢落下來的淚,凍在了這零下三十度的戰壕裏。
    西北風中隱約傳來低沉的嘶吼,黃旭東壓子彈的動作頓了頓,那是感染者特有的喉音,此刻正從鏽鐵山南麓漫上來,像潮水漫過礁石般,把月光下的雪原襯得格外死寂。
    “來了!”王學禮抓起槍掛榴彈發射器卡進步槍卡槽,“所有人上陣地!把家夥事都給老子準備好了。”
    最先進入視野的是普通感染者,隻是機械地甩動四肢,腳踩在雪地陷阱上時,引爆的詭雷炸飛凍土塊,卻隻能掀翻最前排的幾個軀體,後麵的感染者踩著同伴的殘肢繼續湧來,喉間發出含混的“嗬嗬”聲。
    “給老子瞄準了打!”王學禮的槍響在戰壕裏炸開,首發子彈掀飛一個感染者的天靈蓋。
    96a主戰坦克的炮管同時壓低,車載機槍如紅色火蛇掃過前排,穿甲彈在近距離直接將感染者攔腰撕成兩截。
    然而,通訊器卻突然爆出刺啦刺啦的雜音,180步兵師營長的嘶吼刺破耳膜:“我們這裏是180步兵師的第8陣地,遭到特殊感染者的集群進攻,請求炮擊,請求炮擊。”
    “不會這麽快就崩潰了吧?又是集中兵力進攻,這是老辦法呀!”黃旭東抽出從排副身上扒拉下的望遠鏡,鏡筒裏第八陣地正騰起黑紅色煙柱。
    足足八隻兩層樓高的巨型感染者左肩扛著半扇變形的卡車車門,鐵鏽斑斑的金屬板上還粘著“軍用物資”的綠漆,右手掄著碗口粗的鬆木樹幹,樹皮上的冰晶在炮火中崩裂。
    胸腔至下腹的表皮硬化成鐵灰色角質層,縫隙間露出的黑色肌肉如活物般蠕動,每前踏一步,腳掌下的詭雷就炸出橘色火光,卻隻在腳踝處留下幾道白痕。
    當這些精英感染者種類投入戰場,整個防線頓時陷入了巨大的壓力,通訊器裏全是求救的雜音,感染者已經從幾個方向向上蔓延而來,180步兵師的前沿陣地已經接近崩潰,現在隻能依靠炮兵進行阻隔。
    十多分鍾後,黃旭東的槍管打紅了,冒著紅光的槍管燙著他直跳腳,而馬大山正抱著班用機槍趴在戰壕沿,槍口跳動的火光照亮他纏著紅布條的槍管,每打空一個彈鼓就罵一句“狗日的”,然後摸出備用彈鼓用牙咬開卡扣。
    張輝趴在步戰車旁操作車載機槍,鋼盔早不知丟在哪兒,凍得發青的耳朵露在外麵,卻盯著瞄準鏡死死咬住下唇。
    通訊頻道裏終於傳來雜音,卻不是支援,而是指揮部的撤退命令。
    “什麽?撤到雲林縣?”張輝的聲音帶著哭腔,“這兒離雲林縣十公裏都是平原,撤出去就是活靶子!”
    王學禮的動作頓了半秒,槍管仍在噴吐火舌:“指揮部的龜孫再重複一遍!”
    “第十七預備役步兵師注意,立即向雲林縣城區收縮,構築巷戰工事!”步話機裏傳來參謀的嘶吼,背景是密集的槍炮聲,“鏽鐵嶺防線放棄,重複,防線放棄!”
    “放你娘的狗屁!”王學禮罵完一槍轟掉撲到戰壕邊的感染者,“老子的詭雷還沒炸完”
    “班副!”馬大山甩開機槍,一把鼻涕一把淚的爬到王學禮身前,突然拽住他的戰術背心,看見遠處的雪原上,感染者的第二波攻勢正從地平線上湧來,像黑色的潮水漫過月光,“指揮部說雲林縣有混凝土建築!咱在這兒硬扛就是全軍覆沒!”
    王學禮拽起他的衣領,望著越來越近的屍潮:“把步戰車後備箱打開!能塞一個是一個!”
    “快開門啊!”黃旭東用力拍打九二式步戰車的裝甲板,後備廂門在液壓聲中降下,柴油味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
    馬大山拽著被嚇呆的張輝往車上拖時,王學禮突然塞給他一個金屬牌:“寄給漢中王學禮他娘,就說兒子沒給老家丟臉。”
    馬大山一愣,眼眶通紅:“班副你…”
    “少廢話!”王學禮踹了他屁股一腳,“老子還要給陳班長作伴呢。”
    旁邊,兩名列兵正爬上96a坦克的炮塔,其中叫順子的列兵指尖摳進炮塔接縫時,被金屬的棱角劃破,血珠滴在結冰的炮管上:“炮塔艙蓋打不開!他娘的卡住了!”
    “爬上來!爬上來!”坦克駕駛員從底艙拍打車體,聲音悶得像從棺材裏傳來,“老子要倒車了!你們蹲穩當嘍!”
    “行,沒問題,你快倒車吧。”順子和另一名士兵曹偉互相拽著爬上炮塔,背靠背坐在冰涼的裝甲板上,槍管指向前方湧來的屍群。
    曹偉的鋼盔歪在一邊,露出額角的擦傷,卻仍低聲叮囑:“順子,盯著側後方的感染者,要是讓它們衝上來了,咱們一個跑不了。”
    步戰車車廂裏,黃旭東的膝蓋抵著張輝的後背,能聽見他急促的喘息,戰術背心下的全家福硌得肋骨發疼,小李的狗牌還掛在自己脖子上,隨著車輛啟動晃蕩,撞在步戰車內壁的金屬板上,發出細碎的“叮當”聲。
    “坐穩了!”駕駛員猛踩油門,履帶碾碎積雪的轟鳴蓋過了感染者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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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班副,看來是想以身殉國。”黃旭東從後車窗望出去,王學禮正單膝跪地射擊,曳光彈在他身後劃出火線,槍口卻始終對準衝進戰壕內的感染者膝關節。
    “班副快上車!”馬大山用力掰開射擊口,衝著外麵大喊,鋼盔撞在裝甲板上發出悶響。
    “上個屌的車,老子不想苟延殘喘下去了。”王學禮卻突然起身,將最後兩枚改裝的反坦克手雷絆線係在戰壕內,對著步戰車比了個前進的手勢。
    步戰車拐上公路時,後方突然傳來巨響。
    王學禮引爆的詭雷在剛剛衝上來的巨型感染者腳邊炸開,凍土塊掀飛怪物的腳掌,它轟然倒地時,壓碎了半座戰壕。
    而班副的身影,正趁著爆炸的火光,朝著相反方向的屍群跑去,步槍在手中劃出銀弧,每開一槍就往後退半步,靴底在雪地上拖出兩道血痕。
    “班副!”馬大山的吼聲混著發動機轟鳴,他去拽車門把手,卻被張輝死死抱住:“沒用的,他不會上車的。”
    “這下好了,整個班就剩一個下士是最高軍銜。”黃旭東摸著小李的全家福,照片上的竹林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像極了鏽鐵嶺的雪。
    王學禮的身影越來越小,最終被屍潮吞沒,隻留下通訊器裏斷斷續續的槍響,和一句模糊的“感染者,我操你祖宗……”
    原來的陣地上,未能登車的傷兵哀嚎聲被風雪扯碎,某連士兵的叫罵聲穿透通訊器:“狗日的別踩老子手!”接著是刺刀入肉的悶響。
    “來啊!你爺爺褲腰帶上還纏著三顆手雷。”爆炸的悶響傳來時,雪地騰起橘色火光,就像是曇花一現,短暫且致命。
    車廂裏隻剩下了壓抑的哭聲,整個班到現在隻剩下了四個人。
    駕駛員也連帶著被眾人的情緒渲染,手忙腳亂地擦著眼淚:“開了幾年步戰車,頭回把戰友丟在戰場上……
    張輝朝著發燙的步槍槍管哈了口氣,卻仍盯著後車窗:“東子,你說班副現在……”
    “閉嘴!”馬大山突然喝止,手指捏緊王學禮丟來的身份名牌,金屬牌上的編號“預207”沾著泥土,“等老子們守住雲林縣,有的是酒給班副祭墳。”
    炮塔上,順子和曹偉抽出最後一個彈匣,看著遠處步戰車的尾燈越來越小。
    坦克在山地上行駛,顯得有些顛簸,速度也遠遠沒有步戰車的速度快。
    順子摸出半塊凍硬的壓縮餅幹,掰成兩半:“老曹,等會兒要是被圍住了,記得把我的狗牌和煙盒一起寄回家,煙盒裏還有張我跟對象的合照。”
    曹偉接過餅幹,咬了一口,咯牙的冰碴子混著血味:“操,老子連對象都沒有,狗牌寄給誰?”他望著雪原上湧動的猩紅目光,突然笑了,“不過也好,省得我娘天天催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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