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倒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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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緊裝甲車,保持推進序列,前方人員拉大間距,規避射界遮擋!”
“機炮壓製高層建築及可疑目標,無需隱蔽接敵,這麽大股兵力展開,感染者早他媽嗅到味兒了!”
命令聲裹在爆炸的餘波裏,前麵那句還端著軍官腔,後半句就漏了糙話,看來連下令的主兒都快繃不住了。
張涵聽得牙齒發酸,抬頭時,月亮正愣頭愣腦地懸在天上,圓得像炊事班蒸壞了的白麵饅頭。
道路兩側的路燈早成了瞎眼燈籠,東城區淪陷後電力係統早歇了菜,這會兒全靠裝甲車車燈劈開雪幕,再就是天上跟撒傳單似的照明彈。
這玩意兒堪稱夜戰性價比之王,論成本比炮彈便宜到姥姥家,拆開了就是個鐵皮罐頭裝著燃燒劑和拋射藥。
用發射器“咻”地打上天,“嘭”一聲炸開,亮得能照見雪片裏藏著的沙礫,還慢悠悠拖著個小降落傘往下飄,倒比他們這些活人體麵。
“照明彈都有降落傘兜底,我們恐怕連條裹屍布都沒有啊。”張涵用力揉著餓得發疼的肚子。
現在已經淩晨四點多鍾,大半夜高強度作戰下來,每個人眼皮都在打架,胃裏空得能跑馬,更要命的是,連口熱水都喝不上。
雪花還在往下撒,絮絮叨叨的,偏就蓋不住頭頂那道亮得紮眼的弧線。
一枚導彈拖著煙尾巴飛過去,快得像誰隨手扔出的火柴,就是這火柴頭一炸,能把半邊天都燒紅了。
旁邊的一名列兵盯著那道弧線直咽唾沫,張涵伸手把人往旁邊一扒拉“看傻了?那玩意兒要是奔咱來,你這會兒該琢磨怎麽留全屍了。”
“班、班長。”列兵縮著脖子,腳底下就跟長了眼睛似的,一點一點往裝甲車那邊挪,肩膀幾乎要貼上冰冷的鐵皮,甚至膝蓋都快蹭到車輪子了,像是想把這鐵疙瘩當成擋箭牌,“咱……咱要是進了城,後麵那炮能停不?總不能連咱帶那些東西,一塊兒炸成灰吧?”
張涵往坦克的履帶印裏吐了一口濃痰,故意扯著嗓子喊“停!肯定停!”他用胳膊肘撞了撞列兵哆嗦的胳膊,“咱是來幹活的,又不是來當炮灰的,後方那幫人再糊塗,還能分不清自家人跟靶子?”
可話音剛落,他就偷偷瞥了眼頭頂那輪圓得過分的月亮,心裏頭罵罵咧咧。
“指望後方那幫喝著熱茶看地圖的官老爺開恩?還不如指望這漫天大雪能把炮彈凍在天上。”
等他們這幫人真鑽進城裏,把那些嗷嗷叫的感染者全引過去了,後方一按按鈕,管你是活人還是怪物,導彈炮彈跟不要錢似的往下砸。
到時候別說分自家人,能分清楚東南西北就算他們良心沒被狗吃了。
“提高警惕,準備接敵,還有一百米突入城區!”
“步兵跟緊裝甲集群,保持戰術協同,重點戒備高層建築及隱蔽區域!”
“規避兩側牆體,保持安全間距!這不是常規巷戰,貼牆等於找死!”
各隊基層軍官的吼聲在雪幕裏撞來撞去,既像是給底下人敲警鍾,又像是在給自己念緊箍咒。
每句話都咬得格外用力,像是怕吐字輕了,就鎮不住這漫天風雪裏藏著的殺機。
張涵聽著這些來回重複的指令,忽然覺得比剛才的爆炸聲還磨人。
連當官的都在翻來覆去嚼這些話,可見誰心裏都沒底。
至於為什麽步兵不能貼近兩側牆體,這裏頭的門道可深了去了。
按各國陸軍手冊上的老法子,巷戰裏牆根就是保命符。
貼著右側牆走,左側樓宇的子彈打過來,牆體能替你擋掉大半;眼睛隻用盯著正麵和右方,省出的精力夠你在槍響瞬間縮到牆角,把暴露的身子藏進陰影裏,比舉著盾牌還管用。
就像老兵以前教的“牆是你半個媽,離了牆根,你就是十字路口上的一柱香,孤魂野鬼都想來湊熱鬧。”
但感染者不一樣,這幫玩意兒不懂彈道,不按瞄準鏡出牌,它們會像壁虎似的趴在牆縫裏,或者從樓頂順著排水管滑下來。
甚至有那智商程度稍高,變異得格外瘋的,會在臨街窗口攢著鋼筋、菜刀往下砸,根本不管準頭,隻求借著牆根的遮擋打你個措手不及。
對它們來說,牆根不是你的掩體,反倒是天然的伏擊圈。
所以現在得離牆三尺遠,寧願把後背亮給開闊地,也不能給這些不按常理出牌的怪物當“牆掛”。
張涵掃了眼周圍幾個列兵的臉,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掰開揉碎講的戰術要點,怕不是全從左耳進右耳出了。
真遇上事,保不齊有幾個機靈過頭的,能瞬間鑽進兩側建築的犄角旮旯裏。
好些兵臉上還帶著沒褪淨的稚氣,年紀比他當還小。
腦子裏哪有什麽梯隊掩護、交替推進,全是“見縫就鑽”的本能在瞎轉悠。
人就是這樣,危險當頭總覺得空曠地最沒遮沒攔,非得往有牆有頂的地方鑽才踏實,跟看鬼片時總盼著衝進房間鎖上門一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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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子裏主角在荒郊野嶺被追得跌跌撞撞,哪怕前麵是間漏風的破屋,窗紙破得像篩子,也得扒著門框往裏躲。
好像隻要後背能靠著點什麽,就能把那股子從腳底板竄上來的寒意摁下去半分。
張涵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提神,恍惚間,臨海市危機剛爆發時的混亂畫麵突然湧了上來。
逃難路上不少的老百姓也是這樣,看見半截斷牆就想往裏縮,瞅見開著縫的卷簾門就恨不得立刻鑽進去。
然而,事實證明。
那些看似能遮身的地方,反倒成了感染者甕中捉鱉的陷阱。
有些道理,不真在鬼門關前走一遭,說破天也聽不進去。
“各單位注意,再次明確任務要點。”一輛運兵裝甲車的艙門緩緩打開,上尉半個身子探出來,右手並攏向前方有力揮動,聲音透過車載擴音器清晰傳至每個士兵耳中,“保持行進節奏,不得停留,以最快速度突破城區封鎖線。執行過程中,嚴禁擅自脫離編隊,違者按戰場紀律處置。”
“以最快的速度,那為什麽不乘坐汽車,活生生把我們當驢用是吧!”隊伍末尾突然炸出一聲喊,是抬著重機槍支架的臭蟲。
鐵架子壓得他胳膊發酸,手指早被磨得通紅,一路憋的火氣借著這聲吼全衝了出來,喊完才猛地縮起脖子,眼神發慌地往旁邊瞟。
周圍士兵的目光“唰”地聚過來,空氣瞬間凝住。
張涵眼角瞥見上尉正皺眉轉頭,心頭一緊,兩步跨到機槍組旁邊,低吼一聲“那個誰?你接過來!”
旁邊扛著機槍身的士兵趕緊伸手托住支架,張涵絲毫不留情麵的薅住臭蟲的武裝帶,猛地往外一拽。
“出列。”
臭蟲還沒來得及反應,張涵的膝蓋已經帶著衝勁頂在他肋下,力道狠得讓他胸腔瞬間發悶,“呃”的一聲痛呼卡在喉嚨裏。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你不懂嗎?”張涵吼著,右拳攥得指節發白,照著臭蟲的肩膀就砸下去。
這一拳實打實落在骨頭縫裏,臭蟲疼得渾身一哆嗦,被打得踉蹌著後退,卻又被張涵拽住武裝帶往回一扯,結結實實摔在地上。
“戰場之上輪得到你耍橫?”張涵上前一步,軍靴毫不留情地踹在臭蟲大腿外側,“砰”的一聲悶響,聽得周圍士兵後頸發麻。
臭蟲被踹得在地上翻了個滾,剛想蜷起身子,張涵已經踩著他的胳膊把他按住,另一隻腳又狠狠跺在他屁股上當兵也有當兵的覺悟!”
“張哥,疼啊疼!”臭蟲疼得渾身發顫,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轉,卻被張涵眼裏的冷光硬生生給嚇了回去。
那眼神裏沒有半分玩笑,像是在說再敢哼一聲就卸了你胳膊,他哪受過這種整治,隻能死死咬著嘴唇,任憑手肘在碎石地上蹭出兩道血痕。
周圍的兵都屏住了呼吸。
張涵那拳頭砸下去能帶起風,軍靴踹在身上能聽見布料繃緊的聲響,每一下都透著股不容置疑的實誠。
這哪是裝樣子?分明是往疼裏招呼,是真把火撒出來了。
“戰場不是你耍性子的地方,命令就是天!”張涵又一腳掃過去,臭蟲被踹得在地上打了個旋,頭盔都滾到了一邊。
直到裝甲車裏傳來上尉的怒喝“住手!讓他歸隊!”
“是,長官。”張涵這才停了手,喘著粗氣拽起臭蟲的後領,把他像拖麻袋似的往隊伍裏扔,又對那個接過重機槍的士兵低吼“愣著幹嗎?給他搭把手!”
那列兵腦袋木木的,看看張涵,又看看鼻青臉腫的臭蟲,這才趕緊把支架往臭蟲那邊推了推。
臭蟲疼得直咧嘴,剛要伸手去接,張涵已經轉身往前走,聲音壓得極低,剛好能讓他聽見“方才那頓打,是給上尉看的,也是給你自己保命的。”
臭蟲偏過頭,眼淚瞬間止不住的流,他忽然想明白。
上尉那種從新兵蛋子一路在訓練場上滾過來的老兵,眼皮子比刀片還利,真打還是假打,瞞不過那雙眼。
這時候要是敢糊弄,看似輕描淡寫,實則是把“抗命”的把柄親手遞到軍官手裏。
戰場上最忌讓長官下不來台,你讓他臉上掛不住,他能變著法兒把你往死裏整。
剛把重機槍支架重新扛上肩,旁邊抬著另一頭的中士就湊過來,小聲解釋道“城區道路狹窄,障礙物密集,機動車輛進入後機動性受限。一旦有車輛受阻,後續編隊會立即陷入擁堵,形成被動局麵。用徒步突破,是目前最優的戰術選擇,能最大程度保證靈活性。”
臭蟲連連點頭,望著張涵的背影,忽然懂了那頓打裏藏的深意。
疼是真的,護著他也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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