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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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媽什麽時候是個頭啊?”
張涵雙手扶著牆,腳下的淤泥沒到小腿,每動一下都得先把腳從泥裏拔出來,再慢慢往前挪,泥水順著褲腿往下淌,涼颼颼的。
他說不清在這兒待了多久,隻覺得腰都快直不起來了,可前後左右還是差不多的牆。
繞來繞去跟個圈似的,估摸著這麽久,頂多走了兩公裏,連中間靠在牆上喘氣、盯著同一處牆皮發呆的工夫都算上了。
牆麵上滲著潮乎乎的水汽,扶著的地方膩滑得很。
“我操…”張涵想高聲喊兩句,又怕招來什麽東西,隻能把那點氣憋回去,化作一聲悶哼。
其實在這種密閉空間裏,最折磨人的往往不是別的,就是前路未知,且隻有自己一個人。
呼吸聲變得異常清晰,尤其是戴著防毒麵具,呼出的熱氣在鏡片上凝成白霧,又被他粗重的吸氣吹得晃晃悠悠。
科學上說,人在獨處且前路不明的封閉環境裏,大腦會不自覺地放大恐懼。
首先是感官的失衡。
其次是時間感知的扭曲。
由於缺乏外部參照(比如日光、時鍾),大腦對時間的判斷會嚴重失準。
實際過去一小時,主觀感受可能是兩小時甚至更久,尤其是在重複動作(如拔腳、挪步)的循環中,每一次動作的單調重複都會拉長對“當下”的體驗。
這些變化並非個體意誌能完全控製,而是人體在應激狀態下的自然反應。
就像掉進水裏會本能憋氣一樣,是進化賦予的生存機製,隻是在這種封閉、未知的環境裏,它會以更強烈、更無序的方式顯現出來。
又往前挪了約莫一百米,張涵渾身的骨頭像被水泡透的木柴,又酸又沉。
先前那點煩躁早被磨成了麻木,直到不知哪根筋突然繃斷,猛地扯著嗓子喊起來“憑什麽就要讓老子死在這裏?我他媽連個女人都沒碰過,憑什麽?”
喊完自己都愣了愣,麵具裏的熱氣一下子湧上來,鏡片上的白霧濃得化不開。
周遭靜得像墳地,隻有他粗重的喘氣聲在裏頭撞。
忽然,左前方傳來陣悉悉索索的響動,像是什麽東西在暗處磨牙。
張涵的手比腦子還快,“嘩啦”一聲抄起槍,憑著聲音的方向盲開了三槍。
“砰!砰!砰!”
幾秒後,幾道灰影“噌”地從牆根竄出來,尖聲叫著鑽進更深的黑暗裏。
是老鼠,被槍聲驚得慌不擇路,尾巴掃過泥麵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太他媽可笑了。”張涵背靠牆壁,不由自主就想往下癱,防毒麵具的濾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吸氣時那股過濾後的悶味越來越重,混著點說不清的腥氣。
可他自己,好像比這濾芯先扛不住了。
手電筒早成了塊廢鐵,先前還能勉強照出半米內的泥坑,現在摁多少下開關都沒反應。
四周是潑不開的黑,濃得像把泥水灌進了眼裏,隻有遠處的爆炸聲還在沒完沒了地響。
哦,不對。
還有那些垃圾。
眼睛適應了黑暗,就能隱約看見半陷在泥裏的破罐頭盒閃著點暗光,不知道泡了多少天的紙殼子爛成了漿糊。
這些東西比黑更熬人,看著就煩,像無數雙眼睛盯著你,提醒你這地方有多糟,糟得連死都落不到個幹淨地方。
要不是從小就經慣了事兒,被學校門口的混混堵過,餓過肚子,跟人搶過半個饅頭,還有這一路見的血、趟的屍,換成旁人……
可能此時真會想著自殺。
就像有些人遭遇海難,流落到孤島上,明明能找著野果,會鑽木取火,憑著這點本事餓不死,可最後還是把自己吊在了樹上。
以前看紀錄片時,張涵總覺得假,心裏直犯嘀咕“有口氣在就該熬著,哪有人放著命不要。”
輪到自己陷在這兒,才覺得先前那些想法有多可笑。
甚至有點明白,那些人不是想死,是怕這沒頭沒尾的“活著”,怕到最後連自己都忘了,當初為什麽要撐著。
張涵盯著眼前的黑暗,突然聽見頭頂傳來“哐當”一聲悶響。
像是井蓋被炸開的氣浪掀動,以為是幻聽,使勁眨了眨眼,眼前還是那片濃黑。
大概是耳朵在跟自己開玩笑,就像他先前嘲笑那些自殺的人一樣。
可下一秒,頭頂突然漏下一抹亮,昏黃的,帶著點急促的晃動。
張涵的心跳猛地提了起來。
是光!
有人?他下意識想抬胳膊擋一下,手剛抬起就僵住了。
還沒等那點熱乎勁漫到心口,兩道黑影“噗通、噗通”砸了下來,落在前麵幾步遠的泥裏。
是感染者。
看那樣子是慌不擇路跳下來的,落地時膝蓋一軟,還踉蹌著往前撲了半步,手裏的鋼管、鐵棍“哐當”戳進泥裏,又被它們猛地拔出來,帶出一串泥泡。
初步判斷,應該是被上麵的爆炸聲嚇破了膽,連帶著落地的動作都透著股倉皇。
張涵的頭皮瞬間炸了,剛才那點光亮帶來的盼頭,眨眼就變成了攥心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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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本能地往牆根縮,手裏的槍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平舉起來。
胳膊有點發僵,槍口穩穩對著那兩道黑影,指關節悄悄收緊,抵在扳機上。
沒成想,用來排汙的下水道,平時藏著老鼠和爛泥的地方,這會兒倒成了感染者躲避爆炸的藏身處,順帶也成了偷襲的死角。
本就藏汙納垢的地方,這下更成了藏汙納垢的巢穴。
感染者似乎沒立刻發現他,大概是被爆炸的餘波驚得沒緩過神,又被底下蒸騰的潮氣糊了視線。
正低著頭在泥裏掙紮著站穩,腳在淤泥裏蹬來蹬去,每一下都踩出“咕嘰、咕嘰”的聲響,像在嚼什麽黏膩的東西。
但張涵不敢賭,他看見其中一個猛地抬起頭,脖頸像折了似的往這邊擰。
光線太暗,看不清臉上的模樣,隻能看見個模糊的輪廓,可那股子殺氣已經順著防毒麵具的縫隙撲麵而來。
“操!”
張涵的食指像被什麽東西拽著,死死扣在扳機上,根本顧不上點射,全自動的步槍“噠噠噠”地噴著火舌。
彈殼“叮叮當當”地跳出來,墜進爛泥裏沒了聲響,黑暗中子彈劃出的光痕像轉瞬即逝的火星,歪歪扭扭地往黑影那邊竄。
彈匣裏的子彈三秒鍾就打空了,槍身猛地一震,沒了動靜。
大部分子彈都打偏了,鑽進泥裏“噗噗”濺起串串濁泡,混著爛泥濺到牆麵上。
隻有一顆子彈擦著扭頭的感染者耳朵過去,跟著“噗”的一聲悶響,刺進太陽穴。
那聲音在窄道裏格外清楚,像用錘子砸爛了顆爛果子。
張涵看得格外清,腎上腺素一衝,眼前的光景慢得像拉洋片。
感染者剛擰到一半的脖子僵在那兒,肩膀還往前傾著,整個人跟尊沒燒透的泥像似的,定在那兒不動了。
也就一兩秒,它的頭突然向後一仰。
不是慢慢抬,是像被人從後麵狠狠薅了把頭發,後腦勺“噗”地炸開團紅霧,混著點白花花的東西濺在牆上。
頸椎“哢嚓”響了一聲,脆得像冬天掰斷根凍硬的樹枝。
整個身子跟著往後折,先是膝蓋一軟,“噗”地在泥裏跪出個坑。
接著上半身重重砸下來,“哐當”一聲悶響,後背貼著淤泥滑了半尺,胳膊腿跟離水的魚似的胡亂蹬了兩下,很快就不動了。
隻有那顆被打穿的頭歪在一邊,臉朝下紮進泥裏,後腦勺的窟窿還在往外滲血,把周圍的淤泥泡得又黑又黏,像塊發了黴的醬豆腐。
而另一隻感染者已經回過神,喉嚨裏發出一聲短促的低吼,像野獸發現了獵物,它沒站直身子,就那麽弓著背,肩膀一聳一聳的。
兩條腿交替得飛快,每一步都濺起半尺高的泥水,混著底下的爛渣往四周潑。
盡管是低階個體,速度依舊邪乎得很,根本不像正常人能有的。
膝蓋幾乎不打彎,全憑腰腿的蠻力往前衝,像頭被激怒的公牛,帶著股腥風直撲過來。
它左邊肩膀上還嵌著顆流彈,黑血順著胳膊肘往下滴,反倒因為這傷,動作裏添了股瘋勁,離得越近,那股子衝人的腥氣越濃。
“滾開!”
張涵吼出聲時,不由自主往後退的腳已經在淤泥裏崴了一下,加上胸口的傷突然抽痛,一屁股“咚”地砸在泥裏。
步槍空了彈匣,斜斜插在兩尺外的泥裏,槍管朝上翹著,沾了層厚厚的濁泥。
這時候去撿純屬找死,那感染者已經衝到五米外。
“你他媽不搞死我,你不開心是不是?”
張涵直接探向腰側,手指勾住槍柄往外一拽,金屬槍身“噌”地滑出來。
多虧了這一路總疑神疑鬼,保險早就解開了,槍口一抬就對準了那道黑影,連瞄準的工夫都省了。
“砰!砰!砰!”
槍聲在窄道裏震得耳膜發疼,槍口的火光一閃一閃,照亮感染者那張扭曲的臉。
四米、三米……這東西跟沒長痛覺似的。
58毫米的子彈打在臉上,半邊臉皮“噗”地掀開,露出白森森的顴骨,可剩下的那隻眼睛亮得嚇人,幾乎能看清它嘴角淌下來的黑血。
“死全家,沒母的東西!”張涵把扳機扣到底,直到八發子彈盡數傾瀉而出,發出“哢噠”的空響才脫手。
憑著腎上腺素衝頂的蠻勁,手腳並用地挪到步槍邊,一把攥住槍管,上麵的淤泥滑溜溜的,他死死摳住,借著起身的勁,把槍托掄圓了,狠狠砸向搖搖晃晃衝到跟前的感染者腦袋。
“砰!”
槍托結結實實砸在感染者太陽穴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那東西腦袋猛地向一側偏過去,身子跟著失去平衡,“噗通”一聲斜倒在淤泥裏。
可它沒徹底不動,肩膀還在使勁,想把腦袋從泥裏抬起來,一隻手在泥裏胡亂抓撓。
“死啊!給老子死!”
“家都沒了……我他媽招誰惹誰了……”
張涵罵一句砸一下,胸口的疼直往天靈蓋衝,可手裏的勁一點沒鬆。
跨坐在那東西身上,膝蓋死死頂住後背,槍托一下下往泥裏的腦袋砸。
“砰!砰!砰!”
每砸一下,槍托就沾一層混著血的爛泥,變得越來越沉。
感染者的掙紮越來越弱,最初還能扭動幾下,後來隻剩胳膊偶爾抽搐,腦袋被砸得越來越深,陷進淤泥裏,連帶著脖頸都快埋進去了。
直到槍托砸下去時,隻發出“噗嗤”一聲悶響,像是砸進了一團爛肉。
張涵才鬆了手,胸口的疼幾乎讓他喘不上氣,可腎上腺素還在頂著,讓他能死死盯著那團陷在泥裏的腦袋。
再也沒動一下,隻有淤泥還在慢慢往它頭上漫,把最後一點輪廓都蓋住。
步槍從手裏滑出去,“哐當”一聲掉在泥裏,濺起一小片濁水。
張涵癱坐在地上,用糊滿爛泥的手抹了把寸頭,抬頭看向掀開的下水道口,那裏透進來的光,昏黃得像他燒沒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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