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病急亂投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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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鬥頂的雨布被強風灌得直往內鼓,“嘩啦”聲裹著雪粒子往縫裏鑽。
趙承宇半蹲在車鬥邊,雙手死死拽著雨布邊角,每隔幾秒就低頭瞅一眼固定的繩索。
繩結雖勒進布麵,可風太猛,他總怕下一秒布就被掀飛,雪灌進來能埋住腳脖子。
張涵靠在鐵皮上,眼皮沉得發黏,頭一點一點的,卻猛地晃了晃腦袋醒過來。
後鬥沒遮沒擋,真要是有動靜,閉眼就是死。
臭蟲縮在角落,偷偷瞟了眼張涵,見對方沒再瞪他,才小聲跟趙承宇嘀咕“趙哥,咱……還能回原部隊不?這些民兵,還有剛才蘇少尉跟張哥說話,我總覺得……不實在。”
趙承宇唉聲歎氣道“難啊,兄弟。我這不是瞎猜,是之前跟後勤的老兵聊過。咱這叫‘非建製散兵’,跟人家整營整連撤下來的不一樣。你想啊,部隊就像蓋好的牆,要是缺了塊磚,誰會大老遠從別的地方運塊舊磚來補?都是在附近找塊結實的填上,能撐住就行。再說……”
突然被前方駕駛室傳來的喊聲打斷“路中間有東西!是障礙物!前車突然刹車了,太近了,刹不住!要追尾,快打方向!”
皮卡猛地往左打方向,輪胎在冰麵上滑出“咯吱”的悶響,車身跟著甩了一下,最後險險停住,離路邊護欄就差小半米,車輪還蹭得雪沫子亂飛。
車鬥裏的人全晃了個趔趄,趙承宇撞在雨布上,臭蟲差點撲到車邊。
張涵手裏的步槍“哐當”撞在雨布架上,他原本發沉的眼皮一下睜透,手攥著槍就撐起來“怎麽回事?!”
前頭車門“吱呀”一聲推開,又"砰”的一聲合上,民兵的聲音帶著點懵和急“媽的!路中間是堆斷木頭!路邊那黑糊糊的,是啥玩意兒埋雪裏?”
“別瞎瞅!”蘇東從第二輛轎車裏探出頭,聲音比平時快半拍,沒多餘的話“倆人下去看!步槍保險打開,分兩邊繞過去!”
倆民兵忙應了聲“知道了”,彎腰扳開保險,“哢嗒”一聲輕響在風雪裏特清楚。
他們互相遞個眼神,貓著腰從卡車兩側走,腳踩在雪地裏,“咯吱、咯吱”的,走得慢,眼睛還往四周掃。
“不對勁。”張涵扒著雨布縫往外看,手指已經將步槍保險打開,槍管伸了出去。
雪地裏那黑影像個人,可胳膊擰著,一條腿也彎得不正常,半邊臉埋在雪裏,露著的頭發上全是雪花。
“別靠近了,準備開…”張涵話還沒說完,那黑影突然暴起,不是感染者那種僵硬的撲擊,是帶著勁的猛衝,顯然是早有預謀地蹲守,就等有人靠近查看。
被撲的民兵卻完全沒反應過來,攥著槍的手還鬆垮著,身體直愣愣地往前走,連基本的戒備姿勢都沒有。
這些民兵哪經曆過這種突襲?
訓練手冊上隻寫過“發現可疑目標需上報”,從沒教過遇上伏擊該怎麽躲;初期被征召時,在城內設卡,見的都是混混和酒鬼,哪見過這種藏著不動、專等活人靠近的狠角色?
沒經過係統化的戰術訓練,腦子裏就沒“可疑目標先開槍”的意識。
在前線,但凡見著肢體扭曲的黑影,士兵早扣扳機了,哪會傻乎乎湊過去看?
可這些民兵不一樣,蘇東也沒個合格指揮官的樣子,沒讓人先遠距離警戒,反倒直接喊人“下去看看”,戰術死板得像塊木頭。
沒等那民兵把槍舉到胸口,黑影已經撲到他跟前,膝蓋狠狠頂著他胸口,把人按在雪地裏。
“呃”的一聲悶哼剛飄起來,黑影手裏的尖刀已經紮進他脖頸。
一下捅進去,再猛地拔出來,血順著刀刃往下滴,在雪地上砸出小紅點;緊接著又是第二下、第三下,動作又快又狠,沒半分猶豫。
兩人在雪地裏扭成一團,離車鬥還不到五米,慘叫聲和搏鬥聲清晰無比。
張涵看得真切,槍管隨著兩人的動作微晃,心裏是又急又氣。
那民兵雙手亂揮著想推開對方,可胳膊被黑影死死壓著,連半分力氣都使不出。
脖子上的血“唰”地飆出來,濺起半米多高,落在白花花的雪地上,紅得紮眼。
“是感染者!不對,是帶刀的!”幸存的另一個民兵後知後覺的喊起來,手裏的槍都沒舉,轉身就往回跑“快上車!它要過來了!”
這聲喊突然,感染者動作頓了頓,頭猛地往聲源方向偏,渾濁的眼睛盯著拉開車門的民兵。
“砰!”
槍聲被風雪掩蓋,大自然的呼嘯倒成了天然消音。
一發子彈正打在感染者後腦勺,原本捅進民兵脖子裏的尖刀一下定住,接著整個上半身往側麵一歪,五指無意識地蜷了兩下,腦袋歪向一邊,臉頰直接貼在民兵頸側的血汙裏,再沒了動作。
“真他媽是烏合之眾,媽的,想的不是開槍,是逃跑,真他媽是廢物!”
張涵小聲罵道,手裏的槍還冒著點煙,說出來的話,卻是冰冷無比。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怎麽會有人端著武器,眼睜睜看著戰友被按在雪地裏捅,第一反應不是扣扳機,反倒先慌著往車裏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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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不到十米的距離,那感染者跟戰友扭在一起,幾乎是不會動的靶。
在前線,這種距離開槍連新兵都不會失手,可這民兵倒好,連舉槍的勇氣都沒有。
駕駛室的蘇東確認沒有危險後,探出頭,臉色發白,說話都有點結巴“張、張上士,太、太謝謝你了……剛、剛要是沒你這槍,那玩意兒說不定就、就衝過來了……”
“別廢話!”張涵直接打斷他,眼睛掃過路邊黑漆漆的樹林,風刮得樹影亂晃,像藏著不少東西“趕緊讓車隊動起來!敢帶刀蹲守的感染者,絕不可能是單個的!這地方多待一秒,都可能把命留在這!”
蘇東立馬端起架子,衝著車隊喊“開車!快!別停!”
皮卡引擎“嗡嗡”地吼起來,猛地往前衝,車鬥裏的人又晃得東倒西歪。
臭蟲死死抓著雨布架,懷裏的熱水壺還透著暖意,可渾身卻冷得像裹了層冰“張哥,這玩意兒我在前線見多了,可這荒郊野嶺的……咋也有啊?最、最邪門的是,咱之前待的那哨站都沒遇著襲擊,這些感染者是咋繞到後麵來的?總不能是長了翅膀吧?”
張涵把步槍抱在懷裏,屈指撿起車鬥裏那顆還帶著餘溫的彈殼,指尖在金屬殼上蹭了蹭“仗打這麽久了,你還不明白感染者不是瞎晃的嗎?它們有腦子。要是正麵突破咱之前的哨站,後麵的哨站立馬就能收到消息,哪還能讓它們在這伏擊?估摸著是繞了前方兩三個哨站,專挑沒人的山林鑽,想要突襲後方,再說哨站中駐守的民兵,警戒心本來就低,連熱成像設備都沒有,跟瞎了眼似的。感染者摸過來,可不就像黃鼠狼進了小雞窩,一咬一個準,連個預警都沒有。”
“張上士,那你咋不跟蘇少尉提一嘴呢?”趙承宇湊過來小聲建議,聲音壓得極低,“咱都看明白感染者是繞路來的,他要是能提前讓人警戒,後麵也能少點麻煩。”
他話裏也藏著小心思。
自己軍銜低,這話輪不到他說,說了反而像搶風頭;可張涵不一樣,軍銜比蘇東高,說話有分量,既能提建議,又不算“以下犯上”。
要是蘇東沒意識到,張涵說出來就是良策;要是蘇東早想到了,張涵也不算搶功,反倒顯得配合。
張涵聽了,低笑一聲,手指一彈,把彈殼從車鬥縫隙裏丟了出去“他現在聽不進去。不吃點虧,他總覺得自己那套沒錯,我這會兒去說,他反倒覺得我掃了他的威風,好像我在教他做事似的。況且咱也沒別的路走,車子隻能走大道,根本開不進山林。這周邊的地形你又不是不知道,除了這條主幹道,全是密不透風的林子,灘沙江養了這地方的人,也養了這成片的林子,正好給感染者當了遮羞布。”
101novel.com分鍾後,皮卡越開越快,風雪拍在雨布上的聲音更響了。
前方車廂裏飄來的交談聲被風撕得零碎,卻還是有幾句斷斷續續鑽進耳朵
“排長在對講機裏喊了,咱得一腳油門往前開,路上見著啥動靜都別停,更別瞎下車!”
“可不是嘛!感染者那東西太凶了,跟小時候看的僵屍片一樣,胡鑫下車就被撲,摁在地上跟殺豬似的,一下就沒氣了!他老婆才生了娃,娃還不到倆月,這以後娘倆可咋活啊?”語氣裏滿是後怕,還摻著點說不清的愁。
“別操別人的心了!先把自己小命攥緊再說!回了縣城,聽說咱們都得編入民防團,上頭現在政策一道接一道下來,昨天半夜又發了一道,關於組建地方民團的通知,說是要讓離前線101novel.com0公裏範圍內的每個縣城、城市都組建地方武裝,專門負責保境安民呢。”
“我看也是懸,武器裝備全是些爛貨,連重機槍都湊不出幾挺,武裝部往上頭申請調撥,每次都拿‘庫存不夠’搪塞,就會說‘再等等’,可按我說呀,這典型的就是想讓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好東西全堆給正規部隊,倒把這些老掉牙的家夥事兒甩給我們民兵,真遇上事兒,這破槍能頂啥用?”
張涵擰開軍用水壺蓋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心中卻布滿悲歎。
這政策一落地,底下的縣城哪還像個統一管控的地方?分明是把權柄遞下去,讓各地成了一個個攥著槍杆子的小諸侯。
初衷不能說不好。感染者鬧得凶,常規部隊被拉去守大城市、保交通線,根本顧不過來小地方。
讓每個縣城自建守備力量,理論上能節節抵抗,不至於一處破了就全線崩盤,可人心這東西,從來不是“理論”能框住的。
民兵團一立,手裏有了槍,誰還甘心隻“保境安民”?
那些平日裏盤踞縣城的權貴、地頭蛇,怕是早盯著這兵權眼熱了。
到時候,誰家兒子、侄子不會往民兵團的要害位置塞?軍需、訓練、領兵的崗,保準全成了自家地盤。
城東李家攥個步兵連,城西王家控個機槍營,說不定連城郊的哨站都得按姓氏劃分,這種事,用腳想都知道會發生。
“病急亂投醫啊……”張涵低聲罵了句,剛沉下的心思又轉了個彎,腦子裏突然蹦出“瞞天過海”四個字。
或許上頭根本不是沒想明白,反倒是故意把兵權拋出去?
這些縣城裏的家族、婆羅門,一輩子就盯著自己那點根基,房子、鋪子、人脈全在這兒。
要是讓他們攥了兵權,就等於把他們的命和這縣城綁在了一起。
往後撤?
兵權帶不走,地盤丟了,一家子的根就斷了。
就算硬擠到後方,沒了兵權撐腰,官職就是個空架子,照樣得被當地勢力排擠,連口熱飯都未必能安穩吃。
這麽一來,不用上頭催,這些人自會拚了命守著縣城,畢竟守著城,就是守著自己的身家性命。
張涵把水壺擰上,金屬蓋“哢嗒”一聲響,這步棋走得是真險,用地方的私心去填防線的窟窿,賭的就是這些人舍不得丟根基。
可萬一賭輸了呢?
苦的也隻有底下的百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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