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的聲音傳來，陸雲歸的身子也微微顫了顫。
    回過頭來，視線落在白玉身上，抿唇，可憐巴巴的望著她。
    一雙黝黑的眸中帶著點點星光，又似乎在斟酌著什麽，良久，陸雲歸才舔了舔幹澀的嘴唇，低聲道。
    “我……我想離開天元村…”
    白玉一愣，沒想到會是這個結果。
    蹙眉不解，但還是鬆緩了語氣.
    她知曉陸家這個小弟的情況，年少時候燒壞了腦子，雖身體在成長，但心智隻有孩童那般。
    講大道理是不頂用的。
    “先進屋吧。”
    說著，朝著陸雲歸招了招手。
    陸雲歸見狀，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但很快搖搖頭。
    目光一瞬不瞬盯著白玉，神色糾結。
    “你能不把我送回去嗎？我不想成為大哥二哥和妻主的累贅……”
    “真的……你要是想把我送回去的話……我就不過來了……”
    陸雲歸雙手緊緊抱著包裹，驚疑不定之時，腳步還微微朝著背後退了一步。
    瞧見他小動作的白玉沉默。
    沒說話，陸雲歸見狀，退後的更快了。
    擔心陸雲歸真一氣之下跑開了，白玉歎氣。
    妥協開口。
    “不送你回去，你過來吧。”
    “真的？”
    陸雲歸不信。
    “除非你發誓！”
    “誒你這小子！”
    身後急匆匆趕來的小廝聽見陸雲歸的話，語調都拔高了幾分。
    他家家主和他誰跟誰啊？
    憑啥還要因為他一個黃口小兒發誓？
    這不鬧嗎？
    “七安，退下。”
    白玉嗬斥一聲，七安頓時不說話了。
    瞪著陸雲歸，有些氣憤。
    這臭小子，真是不知好歹！
    “我發誓不會送你回去。”
    白玉歎氣，像是哄著小孩子一般開口，聲音溫潤，眸中也帶著柔色。
    陸雲歸見狀，也是放下戒心，緩慢挪動著步子。
    來到白玉身前，站定。
    因長時間趕路腳還是有些疼，便有些跛。
    白玉瞧了一眼，帶著陸雲歸一同進了屋。
    “什麽時候跟上來的？”
    將陸雲歸帶到包廂內，叫了飯菜，這才溫聲開口。
    陸雲歸沉默一會，抿唇。
    “你來天元村之前就已經開始走了，但沒想到會在路上碰見你……”
    這倒是實話。
    為了不打草驚蛇，他還特意等和大哥二哥吃完飯，回了房間之後才偷偷的從後門溜走的。
    “為何想離開天元村？你不怕你兄長和俞理擔心嗎？”
    白玉的話語落下，陸雲歸的眼眶便有些發紅。
    甕聲甕氣開口。
    “我不想拖妻主和大哥二哥的後腿……大哥能幫家裏做事，二哥也能和妻主一起出門做生意，就隻有我……什麽事情也做不成……”
    “她們都說我是個傻子……我也知道我不聰明……但我……”
    說到這裏，淚水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腦海中再次浮現出那些人拙劣的話語。
    令人痛心，卻字字句句都像是戳在他的心窩子上。
    明明知道他們說的是不對的，是在嫉妒，更是故意的，但他就是忍不住去想，去代入自己。
    他是一個沒有用的人。
    在爹家的時候，大哥二哥也都是為了他，才會被打罵。
    甚至於剛到俞家的時候也多數是為了維護他而和妻主吵架……
    細細想來，他的存在似乎隻給他在意的人帶來麻煩和禍端。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他一直都是個無用的人。
    “我就是不想繼續待在天元村了……”
    陸雲歸抿唇，神色堅定又萎靡。
    “那你可告知你兄長了？貿然離開，他們定是會擔心的。”
    白玉又道。
    “告訴了，但是沒有告訴他們我去哪裏了。”
    妻主去參軍了，大哥和二哥短時間內是找不到他的。
    隻要跑的遠遠的，大哥二哥就找不到了。
    時間一長，或許還會將他遺忘，當他已經死掉了。
    這樣也好……
    見他神色落寞，白玉歎了口氣。
    有些頭疼的揉了揉眉心，恰小二將飯菜端了上來，便讓他先吃著。
    陸雲歸看著眼前噴香飯菜，不由咽了口口水。
    有些饞，肚子咕嚕嚕的叫著。
    拿起筷子，大快朵頤。
    看他吃得香，白玉也放下心來，正欲起身，陸雲歸卻陡然間停了下來，眼巴巴的看著白玉。
    “你真的不會把我送回去嗎？”
    白玉點頭。
    “不會。”
    “那……”
    得了白玉的答案，陸雲歸放下碗筷，將最後一口飯咽下，才用期盼的視線望著她。
    “我聽說……白大夫你是要去京城的……那你能不能……也帶我去？”
    陸雲歸話語落下，空氣忽的靜默一瞬。
    白玉沒有第一時間回答他的請求，隻定定望著眼前的娃娃。
    “俞小夫郎，我是商人，無利不起早，你身上並沒有我想要的價值，我為什麽要帶你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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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針見血的。
    陸雲歸雖不是很能明白她的意思，卻也捕捉到了關鍵詞，價值。
    聞言，飛快從包袱裏翻出一個夾層來。
    裏麵赫然裝著幾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
    將其全部拿出，放置在桌麵上，神色懇切。
    “我有錢的，我能出錢的，這些都是妻主和大哥給我的零花錢，如果不夠的話，我還能給你做活兒……”
    “我做活兒可勤快了，會剝蒜，會擇菜，還會掃地，都可以的！”
    “你說的那些，我身邊小廝也能做，為何非要你不可？你的價值僅於此，你說你不想成為你妻主和大哥的累贅，那在我這裏，就算不得是累贅了嗎？”
    白玉說話並沒有留情。
    說出這些話來的時候，就連一向溫潤的麵容都好似染上了幾分厲色。
    陸雲歸被嚇得麵色蒼白。
    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反駁，卻不知如何開口。
    他見多了白玉對待陸在青時候的溫和，陡然間被凶，一時間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帶上你，若是在我手下出事，便會得罪俞理，我不是聖女，芸芸眾生與我毫無幹係，更遑論是你？”
    “我為何要因為你和俞理交惡？你也知曉你自己的情況，我為何要因為你去冒這個險？”
    “你是有很大的決心嗎？你甚至不知道你真正出來的原因，不知道你要去何方，你逃出來口口聲聲說著是不想拖累家人，但你的言行舉止，從始至終都是在拖後腿，無理取鬧！”
    “甚至於未告知家人離家出走，不都是為了你自己嗎？為你在那個家有一席之地，陸雲歸，你當真覺得，你現在的決定，是正確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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