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聲質問讓陸雲歸的神色陣陣發白。
    他沒想到白玉會這麽直接的將他的所作所為講述出來。
    更沒想到，還是以這樣的形式，毫不避諱遮掩他所謂的不想要給別人帶來麻煩的想法。
    回過神來，白玉的話語卻句句在理。
    他愣神的這個瞬間，白玉繼續開口。
    “我不是你的家人，不會替你兜底，今日你給出的這些銀兩，便當作是今晚庇佑你的費用，明日之後，你便離開吧。”
    說著，在陸雲歸震驚的視線中將桌上的銀票盡數收入囊中。
    “可是你！”
    陸雲歸不願意，就算他是傻子，也大抵知曉這些物什是能夠傍身，吃飯的東西，若是分文不剩的全部給了白玉......
    那他不就什麽都沒有了嗎？
    那他還如何在外麵生活？
    如何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他不願意，但白玉那冷漠的視線卻讓他望而生卻。
    “你沒有保護我......我也能自己付錢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越來越沒有底氣。
    “我的價值不是你定義的，陸雲歸，你已經選擇了接受我的庇佑，已經承了這個情，那你便沒有選擇的餘地。”
    “一個人的價值不是靠著物什去衡量，我覺得我值千金，萬金，我亦能夠拿的出與我身價相匹配的能力，而你呢？”
    “就隻值一個小廝的價值。”
    “甚至還及不上他們。”
    字字誅心，白玉的聲音鏗鏘有力，驚的陸雲歸麵容之上神色變換。
    唯有那雙帶淚的眸子，依舊沒有變化。
    從未有人像是現在這般凶過他。
    就算以前遭受了再多的欺淩，再多的苦楚，卻也沒有今日那般令人難堪。
    從前是身外傷，姑且還能用藥物去填平。
    但今日......
    陸雲歸做不出反駁，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上值錢的東西都被拿走。
    當收到俞理給的腰牌時，原本怯懦的陸雲歸一下子像是被觸碰到了逆鱗。
    猛地竄起身來，一把從七安手中奪過。
    歇斯底裏，望著白玉的神色滿是警惕。
    “不許碰我的東西，那些都可以拿走，這個絕對不可以！”
    七安偷偷瞅了一眼自家主子，見她的神色仍舊沒有絲毫變化，眉心一跳。
    作勢又要去搶。
    “你才有幾個錢？能買得了我家家主一晚上的庇佑？不過是個破爛玩意兒，要了你的都是你的榮幸，若是不願給，我便告訴你家裏人，讓他們評評這道兒是你有理當是如何！”
    一聽到七安提及家裏人，陸雲歸一下便熄火。
    卻仍舊倔強抓著腰牌不肯鬆手。
    淚水滾滾而下，整個人狼狽而委屈。
    “不是的......這是妻主留給我的......這是妻主留給我的......這是我的東西......”
    指尖泛白，渾身都在用力，望著七安的目光裏，帶著懇求和絕望。
    “求求你了......把他還給我......我再也不跟著你們了......”
    這可憐巴巴模樣，惹得鐵石心腸的七安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但他也明白，越像是陸雲歸這樣心思單純，隨心所欲的人，越是需要讓他見識一下人心的險惡。
    對他越是仁慈，那便會一直不長記性。
    認為全天下的人都應該善待他，一旦受到挫折，那麽便會受到打擊，一蹶不振，徹底成個廢物。
    那才是真正將他拉入深淵。
    俞理家的那幾個夫郎雖然對外都是溫文爾雅，各有本事，不是好拿捏的。
    但像是這種有情有義之人，弱點也最是清晰明了。
    能夠一致對外，但對於家中人卻能夠萬般容忍，甚至也會當局者迷，助長陸雲歸的氣焰。
    畢竟，他們本就是親兄弟，又是共患難，必然舍不得他受委屈，也不會過於嚴苛的去對待。
    例如他們會想，俞小夫郎本就與常人有異，何必要拘著他，讓他苦痛的過著一生？
    倒不如自由自在，輕輕鬆鬆的直到壽終正寢。
    他們自然也不會意識到，那樣的方法對於一個心智隻有七八歲孩童的陸雲歸來說，會是一個毀滅性打擊。
    不過，他們沒有意識到，自家家主那樣精明的人，怎麽會不清楚呢？
    若是俞理家那幾個夫郎都做不到的事情，在家主這裏，成了呢？
    那不就意味著，俞理又欠了家主一個人情嗎？
    一想到這裏，七安就忍不住心中竊喜。
    麵上仍舊是老實板正的模樣，一時間，看著陸雲歸哭喪著的可憐麵容都不覺得心中難受了。
    “你說不跟就不跟了？哪有這麽好的事兒？”
    與陸雲歸鬥嘴。
    白玉看著七安自由發揮，便也沒有多話。
    看著他們不斷爭搶。
    直至陸雲歸察覺撒潑打滾賣可憐這一招對於白玉不管用，一咬牙，擦掉眼淚。
    一口狠狠地咬在七安虎口。
    七安被咬的猝不及防，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然來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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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口處傳來陣陣鑽心的疼痛，下意識伸手就是一推。
    陸雲歸也因為這個動作步子往後一縮。
    整個人便隨著腰牌一起掉在地上。
    “屬狗的吧你是！”
    七安有些生氣。
    捂著虎口痛的齜牙咧嘴，瞧著上麵的印記，隻怕是下了狠嘴了！
    沒個短時間之內好不了。
    當真是！
    氣煞他也！
    陸雲歸被罵了，仍舊氣鼓鼓的望著七安，看著掉在地上的腰牌，一把將其撈入懷中。
    抿唇不語。
    這副樣子看的七安又氣又急。
    偏生自家主子還沒什麽反應，便也隻能將這口氣給吞下肚。
    冷哼。
    “搞得像誰稀得你那玩意兒似的......”
    “不拿你那玩意兒也可以，但你總歸是欠我們的，要錢沒有，要命也用不上，你便跟在我們家主身邊打打下手吧。”
    七安說著，冷哼一聲，視線落在陸雲歸身上，一副你不答應我就撕了你的模樣。
    陸雲歸氣被激起來了，當即便要拒絕，誰曾想七安先一步開口。
    “或者說，堂堂秀才娘子的小夫郎，居然是個恩將仇報，利用完人家就拍拍屁股走人的小白眼狼？”
    要七安罵他，陸雲歸還能反駁一二，但一聽見他詆毀自己妻主，便不幹了。、
    梗著脖子大聲反駁
    “你才恩將仇報！你才小白眼狼！跟就跟！有什麽了不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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