樺南縣駝腰子一處廢棄礦洞。
    趙尚誌用刺刀挑起煤油燈，光影在礦洞岩壁上投射出黑龍江流域地圖。
    這裏是第6軍一處秘密指揮所，除了趙尚誌，李婉清，還有返回的林遠以及佳木斯地下黨領導人周維漢，情報處負責人老周。
    周維漢對眾人點頭示意會議開始：
    "先讓老周說說三邊局勢。"
    老周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臉上溝壑縱橫，樣貌普通，但仔細看去不難發現他眼底閃爍的精芒，他展開泛黃的《偽滿江防部署圖》，手指點在撫遠三角洲：
    "鬼子，蘇聯紅軍和偽滿江防軍三股勢力在這巴掌大的地方擰成死結——
    日軍第4國境守備隊駐紮撫遠鎮，但半數士兵被抽調諾門罕；
    偽滿江防軍第三支隊控製寒蔥溝至抓吉鎮江岸；
    蘇軍在黑瞎子島上駐防的是第57邊防總隊。
    我認為這第三支隊是一個非常好的突破點。"
    老周說到這裏停頓了一下，周維漢接過話頭：
    “這個第三支隊，實際是沙俄時期的白衛軍，在沙俄覆滅後為了躲避蘇聯方麵的圍剿，接受了偽滿的收編，事實上聽命於關東軍哈爾濱特務機關。
    這支部隊中不少人還一直妄想著複辟沙俄皇室，有點類似早些年的辮子軍，隻不過比起辮子軍他們更可悲，如今已經淪落為鬼子的走狗工具，為他們做一些見不得人的事。”
    老周點頭道：
    “不錯，他們信奉東正教，是沙俄皇室的堅定支持者，無時無刻不想借助偽滿和鬼子的勢力複辟，隻是鬼子怎麽可能幫他們複辟，隻是那他們當槍使罷了。
    為了壓製白衛軍的複辟思想，鬼子雖然沒反對他們信仰東正教，但定期會讓他們展開參拜神社和天皇的儀式，這讓白衛軍非常不滿。”
    此時的林遠還體會不到宗教信仰的可怕之處，不解道：
    “隻是這個原因就能在白衛軍那裏找到突破點嗎？”
    老周看著林遠笑道：
    “林兄弟可能不了解宗教在一個組織中的作用，它能讓人失去自我意誌，成為隨時可以赴死的傀儡，這個以後再說，除了這點。”
    他停頓一下，意味深長道：
    “我們還掌握一個少數人才知道的事前年，日軍為了彈壓白衛軍的複辟思想，秘密處決了白衛軍司令彼得羅夫的侄子，彼得羅夫對此一直懷恨在心。”
    趙尚誌露出驚訝的神色，想不到老周的情報工作居然能做到如此地步。
    老周繼續道：
    “也因為這樣，去年白衛軍私自開采金沙並隱瞞不報，日軍明明知道此事卻假裝不知，以平息白衛軍的不滿，但心中恐怕早給白衛軍判了死刑。”
    老周拿出一塊折疊起來的手帕，打開後，手帕裏是幾顆染血的沙金：
    “這是白衛軍采集的金沙，純度比偽滿銀行的庫存還要高出兩成。”
    又指向地圖，在一處碼頭位置點了點：
    “撫遠碼頭，7號倉庫，存放著足足三噸這樣的金沙，白衛軍稱之為‘複活之血’，實際上這批金沙一直在日軍監控之下，白衛軍隻要敢動用，就是他們的死期。”
    李婉清小臉迷茫：
    “讓鬼子和白衛軍狗咬狗，跟蘇軍有什麽關係呢？”
    周維漢解釋道：
    “白衛軍名義上屬於偽滿洲江防軍，而偽滿一直吵吵著要按照滿清疆域劃分，將熊瞎子島一帶納入偽滿地界，常在此地騷擾蘇軍。
    蘇軍為了不刺激日軍，一直隱忍，而日軍樂見其成，默許了偽滿洲的挑釁行為。
    蘇軍雖然擔心日軍對遠東鐵路造成威脅，但他們更想做的是徹底剿滅這波沙俄餘孽，假如他們得知這批金沙是日軍對白衛軍複辟的資助。。。”
    趙尚誌反應過來：
    “一旦白衛軍複辟，將對蘇聯統治造成動搖，所以他們會不惜代價圍剿白衛軍。我們隻需要把蘇軍的動向透露給日軍，就能輕易使兩邊近距離接觸。”
    老周一握拳：
    “這把火隨時會被點燃，我們隻需要往裏加把柴，讓他燒得更旺一些。”
    林遠忽然道：
    “我這裏有不少鬼子的毒氣彈，可以埋放在蘇軍境內，造成鬼子想要偷襲他們的假象。還有一些從石井部隊獲取的檔案表明，那裏有拿蘇聯人做活體實驗的記錄。”
    趙尚誌沉思片刻，點點頭：
    “這點確實可行，我們在那邊情報機構有內線，隻需要假裝截獲日軍密報，聲稱是為了協助白衛軍複辟，在對方境內投放毒氣彈，增加蘇軍出兵的可能性。”
    周維漢內心有些激動：
    “一旦雙方發生大規模衝突，雙方必然會從後方調遣增援，有了林兄弟提供的裝備，咱們就以逸待勞。。。”
    趙尚誌默契一笑：
    “坐收漁利！”
    。。。
    晨霧還未散盡，伯力城遠東軍區司令部的青銅門環就被人叩得震天響。
    伊戈爾少校裹著帶冰碴的軍大衣衝進作戰室，把三張照片甩在橡木桌上。
    "十二枚九七式芥子氣彈！"
    伊戈爾扯開防毒麵具的係帶，露出被凍得發青的臉，
    "就在抓吉鎮的界碑旁邊，彈體標識清晰得像是生怕我們認不出來——關東軍第516部隊的狗牌！"
    阿納托利的手指在照片上摩挲，去年張鼓峰的硝煙突然在記憶裏複活。
    那些腫脹發黑的屍體，那些潰爛流膿的皮膚，還有被芥子氣腐蝕成蜂窩狀的防毒麵具玻璃......他抓起電話的手青筋暴起：
    "接莫斯科化學戰研究所，要他們兩小時內給出比對報告！"
    會議室門突然被推開，維克多抖落貂皮大衣上的雪花。
    這位內務部特派員的金絲眼鏡蒙著水霧，卻遮不住眼底的寒光。
    他展開的密電報紙還帶著暗紅色血漬，某個代號"燕子"的潛伏者用生命送來的情報在晨光中展開——
    四月三日夜，日軍運輸隊向白衛軍移交的三噸黃金箱上，末代沙皇的雙頭鷹徽記正在滲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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