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裏擺著一排排的箱子，櫃子，都用大紅綢子裝飾著，上麵擺著金銀珠寶，錦緞絲綢，還有許多珍稀物品，名貴的香料，茶葉，漆盤上都是難得一見的書卷畫軸。
    尤其是兩枚三寸來長的翡翠玉如意，通身晶瑩剔透，光滑細膩，手感溫潤，幾朵祥雲雕刻得栩栩如生，
    出生天子之家，出手就是闊綽，這些要是放在尋常人家，足夠十輩子的吃喝用度。
    柳姨娘端著沏好的茶水，經過遊廊瞥見這些物件，嫉妒得牙癢癢，心中怨懟她那不爭氣的女兒就沒有這等福分。
    旋即想到阿瑤的病症，頃刻間又覺得周身舒坦，
    忽然眼睛被不知來處的亮光晃得睜不開，定睛就瞧見那一對玉如意，一時貪婪漸起，想占為己有，心想：“反正是給司馬家的聘禮，給誰不是給。”
    見四下無人，悄悄地摸過去順走一隻玉如意，
    心滿意足地扭著腰肢進了宴客廳，卻沒有發現月洞門後麵的人唇角微抿。
    “司馬大人客氣，”
    來玉公公接過司馬尚手中的茶碗，翹著蘭花指在鼻下聞聞，舒展眉心，淺淺喝了一口，
    “公公跑這一趟辛苦，”司馬尚表麵上語氣淡淡，實則思緒雜亂，
    心下盤算著怎麽跟對方解釋阿瑤的現狀，心想：“這樁賜婚是早就定下的，難道要抗旨不遵？若是把瘋癲的阿瑤嫁過去，也是欺君之罪。要是把阿瑤的病情照實說出來，那他著老臉要放到哪裏去，朝中之人定要嘲笑於他，說不定聖上還要治他一個拖延稟報之罪。”
    來玉公公張望了一眼四周，溫聲道：“怎麽不見亦瑤姑娘，也讓她瞧瞧聘禮，畢竟是姑娘的終身大事，若有不周到的地方，也好回去稟報，再做調整。”
    來玉公公顯然是已經把亦瑤當成是自家主子看待，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脾性，先恭維一番，待日後嫁進府裏，說不定側福晉能看在他做事穩妥的份上，向爺念叨幾句也好提攜，提攜。
    聞言，司馬尚額頭沁出一層薄汗，沉吟道：“這，阿瑤她.......”
    “怎麽了？”來玉公公詰問道，
    “.......”
    “阿瑤她不便......”
    司馬尚正要道出女兒的瘋病之際，司馬亦瑤身著一襲緙絲金蝶大紅錦緞旗裝大步跨進會客廳，發髻上簪著一朵暗紅色的牡丹絨花，黛眉星目，眸中沉靜如水，雙手揣在身前，端莊優雅，猶如一隻破繭而出的飛蝶。
    阿瑤說道：“阿瑪，女兒來遲了。”
    眾人見狀，先是一愣，都被她的容貌驚豔，
    片刻後司馬尚才反應過來，怕阿瑤犯病，衝撞了來玉公公，到時就不好收場，旋即向柳氏使眼色。
    柳氏會意拉著亦瑤往外走，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來，陪姨娘去清點彩禮。”
    阿瑤沒有要走的意思，立在原地保持著微笑，柳氏隻得使上一點力氣拖拽，
    “姨娘弄疼我了，”
    亦瑤擰著眉頭，小臉兒委屈，順勢推了柳氏一把。
    柳氏踉蹌幾步，差點沒站穩，
    在場的眼神齊刷刷地盯著柳氏的手，她不待見司馬亦瑤在府中已經不是什麽需要遮掩的事兒，都以為她對亦瑤動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腳，
    柳氏窘迫，攤開手來，說道：“我什麽都沒有幹。”
    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無人相信她的說辭，礙於外人在場柳氏也不好繼續辯解，
    來玉公公冷著臉說道：“不要在奴家麵前搞小動作，亦瑤小姐將來可是九爺府裏的側福晉，若是有什麽閃失，你們可不好交代。”
    阿瑤勾唇，福身說道：“阿瑤見過公公，多謝公公偏愛。”
    來玉公公忙扶起她，說道：“您向奴才行禮，這不合規，折煞奴才了。”
    柳氏可吃不得這暗虧，擼起衣袖要與阿瑤理論，
    哐啷——
    從她的身上掉出一隻玉如意
    頃刻間周遭鴉雀無聲，一根頭發絲兒掉下的聲音都可以聽見，
    來玉公公躬身拾起那玉如意，疑惑地說道：“這不是奴家帶來的聘禮，怎會出現在柳氏的身上？”
    “啊嗬嗬嗬，這，不是，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柳氏窘得話都說不完整，抬眼向老爺求救，
    司馬尚黑沉著臉，恨不得現在就給柳氏幾巴掌，正欲開口解釋，卻被人打斷，
    來玉公公把玉如意遞給阿瑤，說道：“司馬大人的家風可要重新整治整治，奴家隻聽說過下人因為窮手腳不幹淨，不承想當家的姬妾也這般見識短淺，上不得台麵。”
    阿瑤微微一笑，溫聲道：“公公見笑了，不是姨娘偷拿的，方才我與姨娘在院子遇見，都覺得這玉如意品質實為上乘，便拿著賞玩，想是忘記放回去了。”
    這話聽上去明顯是托詞，不過司馬尚倒是鬆了一口氣，
    來玉公公狐疑地說道：“是嘛？”
    不過這也是他們司馬家內宅私事，他也不好過問，起身把拂塵甩到臂彎上說道：“好了，聘禮已經送到，天色也不早了，奴家要回去複命。”
    “送公公，”
    司馬尚帶著一群人，把來玉公公送至府門口，目送著他的馬車離去。
    柳氏見人已經走了，虧心地扯了扯老爺的衣袖，
    “哼——”
    司馬尚吹胡子瞪眼地甩開她的手，側身盯著這個大女兒，說道：“瑤兒，你的病何時痊愈的，為父如何不知，”
    女兒似乎離自己更加遙遠，先前隻是覺得疏離，現在卻覺得陌生，心中隱約知曉阿瑤這段時間莫不是在裝病，隻是她為什麽要這樣做。
    還有那玉如意之事，明顯她提前知曉柳氏拿了東西，是故意讓她在眾人麵前出糗，
    她還是那個清塵脫俗，毫無心機的瑤兒了嗎？
    阿瑤依舊微笑著說道：“昨日，阿瑪，我是昨日忽然就好了。”
    回答得這樣輕巧，甚至都不胡謅一下，眾所周知她是在扯謊，顯是不把他的心智當回事兒。
    司馬尚說道：“病愈了就好，隻是以後莫要跟為父開這等玩笑，”
    “阿瑪多慮了！”
    阿瑤粲然一笑，天真的笑意讓人心頭發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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