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豔的玫瑰花瓣撒了滿地，如一個妖嬈的女子躺在地上，一隻扇著翅膀的藍蝶在片片花朵之間徘徊。
    微風拂過，空氣中飄來一陣幽香，夾雜著絲絲的血腥味兒，
    阿蘅像個木偶般站著，深邃幽暗的眼睛盯著遠方，鮮血順著掌心流到指尖，最後低落在泥土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握住荊棘條同樣布滿倒刺，她每一次發力手掌傳來的疼痛都是加倍的，
    阿蘅不能接受自己變得這般殘忍，她的思想，她所接受的教育，都不允許她這般殘害另外一個人，可她偏偏這樣子做了，而且是出自於本能的反應。
    原來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魔鬼，隻是缺少一個釋放的機會。
    阿瑤見妹妹目光呆滯，緩緩走上前去，眼中含淚，從腰間扯下帕子，包紮好她的傷口，輕輕地把阿蘅摟在懷裏，在她的耳邊顫聲道：“阿蘅，沒事了，對不起，對不起。”
    她心中十分愧疚，這些日裝瘋賣傻逃避杜鵑的死，逃避差點被黑衣人毀了清白的恐懼，水月庵之事對阿蘅的震懾又怎麽會比她小，由於自己的懦弱，
    竟把妹妹逼到這般境地，她甚至不肯踩死一隻螞蟻，卻為了她對春芽施以酷刑，心裏該是怎樣的煎熬。
    阿蘅眼皮耷拉下來，
    哢噠
    神經如緊繃到極致的橡皮筋一般斷裂開，身子一軟昏死過去。
    “阿蘅——”
    耳邊傳來長姐的聲音，隻是這個聲音越來越模糊，
    終於
    她可以休息一下......
    阿蘅一連發燒了三日，睡夢中不斷囈語，
    “姐姐快跑”
    “不要，不要”
    “這是哪裏？”
    “我要回去，”
    “爸爸媽媽，我想你們。”
    ........
    阿瑤日夜守著，聽著妹妹的胡言亂語，淨是一些聽不懂的話，隻是默默拭淚。
    蘭園的婢子們見大小姐忽然之間不瘋癲了，心中或有疑問也不敢多嘴，更不敢聲張。
    那柳姨娘生拉硬拽司馬尚來到蘭園要給春芽討個說法，司馬尚雖極不情願的，也違拗不過那纏人精，剛進屋後看到兩個女兒，微蹙眉，一個行為如稚童，一個病入膏肓。
    雙手背在身後，眼中除了恨鐵不成鋼的情緒，沒有其他，
    本來忙碌的下人齊齊跪下給司馬大人行禮，
    看著阿瑪冰冷的眼神，阿瑤心中冷笑道：“我還得感謝柳姨娘，不然也見不著日理萬機的阿瑪。”
    對這個父親算是徹底死心，她又怎麽不知道他是什麽德性，把體麵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本來隻想相安無事，稀裏糊塗把日子過下去。
    她不求什麽父慈子孝，甚至連婚姻幸福與否都不重要，現今連清白的活著都這般艱難。
    那柳姨娘麵露喜色，終於搬開了這兩塊礙眼的絆腳石，隻是不太相信阿瑤是真瘋了，想起那日在場的丫頭描述，
    大小姐忽然清醒，給四小姐包紮傷口，還摟著她安撫了。
    為了以絕後患，倒了杯滾燙的熱茶準備打翻在她的身上試探一番，
    阿瑤眉心微斂，看出了她的用意，在茶盅送來的半路上故意抬手把茶碗打翻，起身跑到司馬尚的懷裏，親昵地喊道：“阿瑪，阿瑪！”
    司馬尚微微一怔，她這個大女兒素來清冷，不與他親近，父女之間又不少隔閡，
    如今變得癡傻倒是暖心了幾分，
    “啊——”
    柳姨娘的手背頓時一片通紅，劇烈的灼燒感襲來，疼得她直哆嗦，
    “臭丫頭，你是故意的。”
    柳姨娘也顧不得這麽多人在場，沒了往常在家裏假裝的恭良賢淑，抬手就要給阿瑤一巴掌，
    被司馬尚截住，說道：“你跟一個癡兒計較什麽？”
    “還有，你平時就是這麽對她們姐妹倆的？”
    “怎麽說她們也是我的女兒，”
    “難怪阿蘅要離家出走，”
    他輕輕一甩手，把柳姨娘摔在地上，
    柳姨娘慌了神，自知失了禮數，忙假惺惺地跪好解釋道：“不是這樣的，妾一時慌了神才會做出這般出格的舉動。”
    阿瑤心中嘲諷道：“現在裝什麽父女情深，我們被截殺的時候你在哪來？額娘的牌位被砸的時候你在哪裏？我和阿蘅受盡欺辱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司馬尚眉頭越擰越緊，瞧見這一屋子狼藉不堪，也不好再發作，歎了一口氣說道：“家門不幸，找個大夫好好給瑤兒瞧瞧，不好耽誤她與九阿哥的親事。”
    “可是，這，誰會要一個瘋婦做妻子，這可是欺君之罪，”柳姨娘跪在地上抬頭委屈地說道，像是在給丈夫分憂，其實心中正洋洋得意。
    “事到臨頭再說，不到最後一刻也不能輕易下定論。”
    司馬尚瞥了一眼天真無邪的女兒，把她扶著坐下就離開了，他甚至忘了還有另外一個女兒正重病發燒。柳姨娘見撐腰的人走了，也跟著跑出去了。
    “老爺，你等等我。”
    “哼哼哼——不到最後一刻，下定論，還惦記著把她賣給九阿哥，”阿瑤心中淒婉，
    下一刻，悲傷的眼神變得異常淩厲，心念道：“好一個賭徒，那我怎麽會讓你失望，不讓您輸得一敗塗地，又怎麽配做您的女兒。”
    待他們走後，驪歌說道：“大小姐，您怎麽不告知大人其實自己沒有瘋病。”
    阿瑤緩緩端起桌上的茶盅，在手中晃了晃，說道：“出其不意，才能讓獵物在萬分驚恐的狀態下被射中，那樣子才好玩。”
    驪歌不明主子的意思，看著她眼神中流露著冰凍千年的寒意，也不敢多問。
    阿蘅將養了一段時間，燒是退了，隻是病情反反複複，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下不來床。
    這日驪歌端著湯藥進來，說道：“大小姐，外頭來人。”
    阿瑤抬眸，心中已知曉幾分來人是誰。
    驪歌頷首說道：“是九阿哥府中的管事，”
    “來下聘的？”
    阿瑤手中沒有停下給蜜棗去核的動作
    “抬了不少物件進來，都綁著紅綢子，應該是來下聘的，”
    驪歌把湯碗放在桌上放涼
    “我那個阿瑪呢？急壞了吧！”
    “大人沒有想到下聘的人來得這般快，領著人進內堂招待，”
    “很好——”
    阿瑤把一碟子蜜棗遞給驪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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