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蘅輕輕地揉揉大腿，一陣酸疼，腳底麻木到失去了知覺，她已經站了好幾個時辰，還是穿著花盆鞋，這跟穿高跟鞋罰站有什麽區別？
    她想起念小學時，因為中午午休遲到，被老師罰去教室後頭站著，站不住了就蹲下來跟邊上的男同學竊竊私語，也特別好打發時間。
    她瞧了一眼麵無表情的來玉公公，立馬打消了跟他搭訕的念頭，這貨怕不是來監視她的。
    她微微踮起腳，時不時探頭看向外麵，
    空無一人的庭院，幾株盆栽搖頭晃腦，好像在說：“蠢女人，活該。”
    阿蘅腦子對著它們張牙舞爪，心想：“給我等著，遲早把你們都薅了。”
    又覺得跟植物較勁很傻，還要拿它們泄憤覺著自己十分好笑，
    沉吟道：“我的爺啊，你什麽時候回來？”
    過了晌午
    來玉公公拎了一個紅棕色的食盒過來，端出幾樣精致的菜色，是用汝窯白玉碗盤盛著的，有糖醋排骨，清蒸鱸魚，一碟時令蔬菜，還有一碗火腿鮮筍湯。
    菜色鮮亮，香味四溢，
    阿蘅咽了咽口水，已經到飯點了，
    來玉公公彎彎唇角，溫聲道：“亦蘅姑娘先用膳，爺已經回府了，待會就過來。”
    阿蘅哦了一聲，眸光閃動，
    用過午膳，不多時九爺就過來了，
    他瞟了一眼阿蘅不言語，兀自在書案後麵坐下，拿起一本折子細細地批閱起來，
    阿蘅張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來，
    一屋，兩人，就這樣默默地陪伴著，
    已經是深秋時節，京城的溫度驟降，從外頭吹來一陣冷風，
    阿蘅雙手撫著胳膊上，打了一個寒顫，
    九爺陡然開口道：“來玉，”
    這一聲打破了這靜好的氛圍，
    來玉公公領會主子的意思，關上門，在外頭候著，
    片刻後他起身，從案幾後麵的書櫥上翻找東西，拿出一本用白線裝訂好的藍皮書卷遞到阿蘅的麵前，
    悠悠地說道：“把這一本書抄十遍。”
    阿蘅低頭瞧見封皮上寫著幾個大字，
    《孫子兵法》
    心想：“這算什麽？抄《孫子兵法》，我又不用去打仗，那下次是不是該學三十六計，我現在就挺想用走為上策。”
    阿蘅惶然，沒有伸手接，
    九爺歪起唇角，說道：“這就是懲罰，抄寫《孫子兵法》十遍。”
    阿蘅疑惑道：“我又不行軍打仗，學兵法作甚？我還是跟著姐姐學《女經》就可以了。”
    九爺道：“你這般膽大妄為，路見不平，學《女經》豈不是浪費，”
    阿蘅苦笑，心想：“謝謝，你還挺惜才，”
    見她不情願九爺繼續道：“《孫子兵法》並非隻用於戰場，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要在複雜的環境之下求生存，誰又何嚐不是戰場上的士兵。”
    “若想在王府，宮廷做到遊刃有餘，學一學也無妨，”
    阿蘅心念道：“他這是在教我自保？”
    在她走神之際，九爺又問道：“可識得字，會寫字嗎？”
    阿蘅說道：“識得幾個，就是不怎麽會寫，”
    九爺從書案拿過筆墨紙硯，放在雕花的木質頂櫃前麵的如意圓桌上，說道：“寫幾個字看看。”
    阿蘅期期艾艾地挪過身子，腿腳又是一陣酸麻，邁出幾步感覺身下無知覺，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倚在桌邊上重重地捶了幾下腿，才有一絲絲的痛覺。
    九爺蹙眉道：“怎麽了？”
    阿蘅困難地擠出一絲笑意道：“站久了，腿麻——”
    九爺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許是因為他總是板著臉，要不就是滿臉的森然之氣，對幾個福晉相敬如賓，也隻是點頭致意，
    難得見到他的笑容，竟是這樣的蕩人心魄，阿蘅看得有點呆，
    九爺發現她灼灼的目光，斂起笑意，又恢複原有的那股肅然之風，
    阿蘅坐在圓墩方凳上，攤開紙張，是宣州的熟宣紙，上麵的灑金泛著微光，右手邊是徽州的歙硯，已經研好了墨汁，她抬手拿起狼毫善璉湖筆蘸了蘸墨水，在紙上寫了一個蘅字。
    蘅字歪七扭八，墨跡擠成一團，隻隱約看得出一個輪廓。
    她嘴裏還嘀咕著：“這個蘅字筆畫怎地這樣多。”
    九爺忍俊不禁，差點又笑出聲來，
    阿蘅寫完後欣然抬頭問道：“寫得怎麽樣？”
    毛筆不經意間掃過臉頰，變成小花貓而不自知，滿眼期許著他的誇獎，
    “哈哈哈——”
    九爺實在克製不住，笑出了聲
    阿蘅訕訕地看著他，心想：“寫得是有多難看，才能讓你嘲笑得這麽開心。”
    九爺知曉她會錯了意在嘲笑她的字醜，說道：“絹帕給我，”
    阿蘅不解，他是阿哥也不容抗拒，隻能抽出繡著海棠花的手絹遞給他
    九爺躬身靠近
    阿蘅下意識地往後靠，他越靠越近，心中一凜：“難道他們兄弟有共同癖好，喜歡親別人，雖然我是21世紀新進女性，也了解國外的親吻禮，但是對於我這個母單來說太考驗人了。”
    她閉上眼不敢看他
    九爺嗤笑，抬手擦掉她臉上的墨跡，說道：“黑墨沾到臉上了。”
    阿蘅尷尬睜眼，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接過手絹說道：“我自己來。”
    九爺沒有強求，待她擦幹淨臉，走至她的身後，
    右手握住她的右手，下顎正好頂著她的發髻，他的胸口微微貼著她的後背，一股溫熱的氣息撲來，強勁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地撞擊著阿蘅的背脊，
    阿蘅的心跳漏了一拍，手背傳來他掌心的柔軟，
    腦子一片混亂，失去了自主的意識，
    右手如提線木偶一般隨著他手掌的力量在灑金宣紙上舞動，
    須臾，一個清秀的蘅字躍然紙上，
    字跡如行雲流水，十分美觀，
    隻是最後一筆她稍微用力，豎鉤有點歪斜，成了這個字唯一的敗筆，
    與她之前那一個黑團形成鮮明的對比，
    九爺鬆開她的手道：“練字不是一兩天的功夫，需得勤加練習，你每日過來抄寫《孫子兵法》，有不懂的地方記下來，我若得空會你講解。”
    阿蘅頷首，不情不願地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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