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亦瑤都在置辦物件，收拾行李，滿滿當當一桌子的包袱，還有兩口大箱子擺在一旁，鶯歌紅著眼睛道：“四小姐，就不能帶奴婢一同進宮。”
    驪歌嗔怪道：“別胡說八道，哪有選秀還帶丫頭的道理，”
    鶯歌道：“那我以後就不能跟著四小姐了，要去哪裏？”
    亦瑤本就發紅的眼圈又惹出淚意，勉強笑道：“跟著我哪裏就能短著你吃，短著你玩了，非得賴著阿蘅。”
    鶯歌忙福身道：“奴婢不敢，奴婢隻是，隻是舍不得四小姐。”
    亦瑤潸然道：“又何止你一人不舍，”
    阿蘅也被她們弄得感傷起來，玩笑道：“又不是出嫁在即，怎麽就弄得跟哭嫁似的，”
    鶯歌道：“若是小姐出嫁就好了，我還能做個陪嫁丫頭，”
    驪歌又厲聲道：“鶯歌，你胡說八道些什麽。”
    亦瑤倒是被她們的俏皮話逗笑，斂了淚水，握住阿蘅的手說道：“記住，宮中不比外頭，一定要謹言慎行。”
    阿蘅重重地點點頭，郭嬤嬤看著屋裏的情景，在門口盤桓了一會兒，讓她們多聚一時是一時，麵上也似有許多不舍卻不敢多表露，
    自己捧在手心裏疼愛，養大的女娃娃，哪裏舍得了，她剛出生那一會兒就那麽一丁點大，她一點一滴地拉扯大的，養得如花似玉，雖頑皮了些，卻是個心地實誠的好孩子，
    思及此處郭嬤嬤不禁紅了眼眶，外頭的人已經催了三遍，她扯著蒼老的嗓音道：“主子，內務府派來的馬車在外頭候著已久，該送四小姐上路。”
    幾人皆是一愣，旋即各自拎著包袱默然送阿蘅出門，
    辭別了姐姐，阿蘅在晃悠的馬車上有些恍然，又要換到新的環境讓她有些忐忑，好像這一路來她就沒有停歇過，
    從司馬府到九爺府，最後是皇宮，
    站在她頂端的人從司馬尚變成九阿哥胤禟，現在又要換成康熙皇帝，
    這一切感覺像過家家一般隨便，又井井有條的推進著，仿似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引導著，讓她一步一步走向不可控的未來。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神武門，趕車的小太監放好踏跺，扶著阿蘅下車，躬著身子伸手道：“阿蘅姑娘這邊請。”
    神武門外已經零零散散地站著一些人，七嘴八舌地聊著天，臉上難掩進宮的喜悅，看見阿蘅走了過來，立即收回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盯著她。
    臉上帶著幾分不屑與警惕，好似再說這種貨色也能來選秀，姐分分鍾把她拿下，
    阿蘅隻覺渾身起雞皮疙瘩，回想起以前去大廠麵試，也是這種陣仗，十幾二十個人在一個休息室等候麵試，競爭同一崗位的麵試者就是這麽看她的。
    她歎了一口氣，找了一個空曠的位置蹲著，心想：“我真是命苦，以前去找工作被人鄙視，到了古代選秀搞得跟麵試相差不無幾，這牛馬在哪個朝代都不過時。”
    此時一個麵容姣好，膚白黛眉的小姑娘甩著小辮子學阿蘅的樣子蹲下，脆聲道：“你是誰？叫什麽名字，我們做朋友可好。”
    阿蘅抬頭，小姑娘朱唇微啟，眼睛水靈靈的十分可愛，她剛想開口，想起過去九骨與秀微的下場，陡然覺得自己是個喪門星，還是不要隨意結交朋友，免得以後給她惹麻煩，自己也跟著肝腸寸斷。
    她微微一笑，屁股挪了個方向，並不理會她。
    小姑娘卻是鍥而不舍，又蹲到阿蘅的麵前，好奇道：“你怎麽不理我，初次見麵也沒有開罪於你。”
    阿蘅瞧著她天真的表情，心有不忍，說道：“司馬亦蘅。”
    小姑娘卻哈哈大笑起來：“你叫一橫，那你是不是有個妹妹叫一豎，”
    阿蘅扶額，這該死的諧音梗在清朝也這麽流行，小姑娘看著溫柔可愛，實際是個中二少女。
    少女笑了一會兒，覺得自己舉動似乎過了，又發現阿蘅表情不太好，牽起她的手歉然道：“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笑的，我是舒舒覺羅氏家的，叫我青璃就可以了，或者叫我阿璃也成。”
    阿蘅抽出手，雖然說握手是初次見麵的禮儀，但是她入鄉隨俗已久，不太習慣與素不相識的人牽手，說道：“你也可以叫我阿蘅。”
    不遠處司馬亦婉正與幾個女子相談甚歡，交談之間亦婉犀利的眼神不時的向這邊掃來，恰巧與阿蘅的眼神相撞，
    兩人傲然對視，司馬亦婉嘴角勾著笑，臉上全然是貓抓老鼠的戲謔，
    青璃再次擋在阿蘅的身前，切斷了她與司馬亦婉的交流，
    她還沒有回擊司馬亦婉的挑釁，總感覺自己落了下乘，心中不甚爽快，說道：“你到底想幹什麽？”
    青璃似乎沒有聽出她的不快，眯著眼道：“想和你做朋友啊！”
    阿蘅揉了揉眉心，心想：“我應該叫無邪，就可以打敗天真，妹妹，麻煩你讓一讓行不行。”
    正當她苦惱之際，一個年長的太監發出蒼老的尖銳聲道：“各位小主子，隨老奴進順貞門，你們先在儲秀宮住三天熟悉熟悉宮裏的生活，三日後會有教養嬤嬤教你們規矩，半個月後進行第一輪選秀，望各位做好準備。”
    此話一出，秀女們一片嘩然，嘰嘰咕咕地小聲討論，
    老太監蹙眉，高聲道：“安靜，在宮裏時刻記住謹言慎行，若是衝撞了什麽人，小命可就交代了。”
    短短幾句話，沒帶什麽情緒，卻讓所有的人閉了嘴，
    方才還在交頭接耳人都神情複雜地愣在原地，似記起了許多無聲的囑托，入宮的新鮮感也一掃而空，想必被那一句“小命可就交代了”震懾住，
    阿蘅也想起姐姐出門之前的叮囑，
    一時間偌大的神武門鴉雀無聲，
    老太監這才繼續說道：“你們排成兩列，跟著我走吧！”
    眾人紛紛站好隊伍，手中拈著絹子，低著頭跟上，
    阿蘅瞥了一眼長隊，站在最後麵，忽然感覺有人戳了一下她的腰，
    她轉頭又看見青璃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青璃向她使了個眼色，俏皮地眨了眨右眼，
    阿蘅暗自叫苦，看來是甩不脫這個小跟屁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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