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靜謐，隱約間能聽見妙音館咿咿呀呀的唱戲聲，阿蘅用蘸過冷水的毛巾敷臉，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該怎麽解決目前的境況。
    “小倩，離開皇宮吧！”
    鄭春華睫毛顫動，眼中閃過點點光亮，旋即陷入更深的黑暗之中，說道：“離開能去哪裏？皇宮重重守衛形如一道一道鐵門，”
    “若是就此消失連累父母弟妹，更使家族蒙羞，”
    “皇上是個仁君，太子是他一手帶大，很是疼愛，”
    “最多賜予我一尺白綾，對外秘稱病逝。”
    阿蘅手中的動作一頓，心中愕然：“當初我何曾不是顧及姐姐，外祖一家才走到今日這個地步。”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可生在皇家又有幾分由著自己，還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
    “以前總覺得群玉坊是個烏煙瘴氣的地方，現在想在最隨心所欲的日子就是出走的那幾個月。”
    她緩緩說道：“可也不能就這樣等死——”
    鄭春華死灰的麵龐看不出一點生氣，茫然道：“死有什麽不好，不用與愛人分離，不用看著愛人痛苦，不會有愛而不得的煩惱。鎖在這深宮之內，注定是一朵等待枯萎的花。”
    一時間阿蘅也想不出什麽話來安慰，要是放在先前她還能說出些陳詞濫調，什麽你可以做自己，幹點喜歡的事情，瀏覽大清美好山河，揚州的評彈很有意思，塞外的草原很遼闊，飛馳的駿馬像疾風一樣......
    上學時對清朝的曆史了解僅僅隻有封建，某些節點事件，待到親身經曆這許多事情，見識到人心險惡，生死離別，性命攸關，這些豪言壯誌早已不複存在。
    九爺的視線打從阿蘅進了妙音館就沒有離開過她，小徑上所發現的一切也都沒有錯過，本想讓那丫頭吃吃苦頭再出手相救，被鄭妃娘娘捷足先登他也樂見其成。
    “堂堂九爺也愛學那偷雞摸狗之人，在背地裏偷聽人牆角。”
    竹林外少女的麵龐忽暗忽明，
    胤禟邪魅地勾了勾唇角，笑道：“我何須偷聽，我這是光明正大的聽，”
    “你好大的膽子，我的人你也敢動？”
    司馬亦婉閃身進入竹林內，麵帶醋意道：“你的人？嘖嘖嘖——說起婉兒也是九爺的小姨子，都是一家人，這樣子說太過於見外。”
    她的一隻手搭在九爺的肩膀上，從他身後轉了到另外一邊，繼續說道：“我有一筆交易，雙贏，不知道九爺感不感興趣。”
    胤禟任由她在身上動手動腳，說道：“和一條毒蛇合作風險很大，”
    “哈哈哈——”
    司馬亦婉捂著嘴嬌笑道：“難道你指望我那小綿羊四妹嗎？一入宮就進了辛者庫，摸爬滾打到現在一件事兒都沒有替你辦成，看來九爺的眼光不怎麽樣。”
    胤禟似乎被她戳中痛處，彈開她搭在肩上的手，舉手投足間都是嫌棄，冷哼了一聲。
    亦婉說道：“開玩笑，別生氣，你們不是想扳倒太子，我現在就有一個好主意。”
    九爺冰冷的眼神透著肅殺之氣，淡淡道：“我與太子和睦，謀奪太子之位更是大逆不道，這頂帽子可不能亂扣。”
    亦婉笑道：“你清高，你高尚，你把人家當兄弟，人家指不定背後怎麽捅一刀，我在禦前當差的日子也不短，這點還看不分明，萬歲爺早就把我丟出養心殿。”
    胤禟斂了斂神情，說道：“有何高見？”
    司馬亦婉露出滿意的微笑，附在九爺的耳邊小聲嘀咕，
    片刻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九爺捏住她的下巴，在薄唇上親點了一口，說道：“小妖精，夠狠，我喜歡——”
    待九爺去摟她的腰，司馬亦婉一個轉身向外走去，回頭做了個飛吻道：“合作愉快。”
    周遭還殘留著她的香味兒，九爺收起笑意隻留下冰冷的眼神。
    幾日後，阿蘅打理完庫房的活兒，拿著賬冊往廂房去，青璃不知從什麽地方跑出來，把她拉至牆角左顧右盼，確定沒有人之後說道：“蘅姐姐，鄭妃娘娘被禁足在留芳殿，宮女太監都被打發走了，隻剩她一人關著，”
    “聽說三日後要被處死，你與鄭妃娘娘親厚，萬萬當心不要被牽連進去。”
    阿蘅麵色冷凝，問道：“可知是什麽緣故？”
    青璃有些難以啟齒，斟酌片刻說道：“據說是她與太子幽會，被萬歲爺逮個正著，”
    阿蘅將賬簿丟給青璃，拔腿向留芳宮跑去，
    “姐姐——你去哪裏？”
    青璃在後麵呼喊，心中暗道不妙，知道她是個直性子，不應該告訴她此事，也不知道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留芳宮門口已經有侍衛把守，她上前詢問了一遍被人趕了出來，阿蘅在門口徘徊了一陣子，心想：“必須見小倩一麵，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行，但是現在進都進不去。”
    “十三爺——”
    阿蘅快步向乾清宮跑去，生怕人都走光了，看到魚貫而出的大臣，暗自慶幸：“還好趕上了，萬歲爺剛下朝，”
    她在漢白玉欄杆下不斷尋找，好不容易在人群中看到那個熟悉的聲音，為了不引人注意隻能輕聲地喊：“十三爺，十三爺”
    距離相隔太遠，聲音淹沒在鼎沸的人群中，
    胤祥與四爺正聊著太子之事：“四哥，這次與鄭妃私通之事不好解決，太子糊塗。”
    四爺道：“咱們盡人事吧！皇阿瑪正在氣頭上，等等看。”
    阿蘅無奈隻能跟著二人的腳步，
    胤祥似是感應到什麽，轉頭看見她焦急的小臉，心中一動就要喊出聲，礙於四哥也不敢做出越矩之事。
    阿蘅向他招招手，指了指紅牆下的海棠樹，
    胤禛的眼神在他們之間流轉，抿唇道：“去吧。”
    胤祥笑彎著眼睛，拉著她手說道：“最近可好，聽說你去了德妃娘娘那裏，本想讓四哥把你從辛者庫弄出來，不成想你自己倒是爭氣。”
    阿蘅哪裏有心情訴什麽相思之苦，說道：“鄭妃的事情聽說了嗎？你幫幫我，”
    胤祥斂住笑意，嗯了一聲，說道：“這件事你先別插手，”
    阿蘅一聽，立馬耍起脾氣來了，哼了一聲，轉過身子不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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