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他愛的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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種玉抱著銘安,走進了房間。房間裏的燭光柔和而溫暖,給人一種寧靜的感覺。
種玉輕輕地將銘安放在床鋪上,銘安的身體微微動了一下,似乎還在半夢半醒之間。他的眼睛慢慢睜開,睡眼惺忪地看著種玉。
銘安的目光落在了種玉厚實的胸膛上,上麵有許多陳年舊傷。這些傷痕在種玉溫潤的書生氣質下,顯得有些突兀,讓人難以想象他曾經經曆過怎樣的刀口舔血的日子。
銘安的小爪子不自覺地伸了出來,輕輕地貼在種玉的胸口上。他能感覺到種玉的心跳,那是一種沉穩而有力的節奏,讓他感到安心。曾幾何時,他好像數次枕著這樣的節奏入睡。
感受到胸膛的溫熱,種玉低下頭,看著銘安闔著睡眼,種玉露出一個溫柔的微笑。
"種玉……"銘安喃喃地說著,聲音中帶著一絲迷糊。
“小獸,該好好睡覺了……”
種玉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俯下身,在銘安的額頭蜻蜓點水般地親了一下。這個親吻很輕……像是怕吻碎了過往。
銘安感受著額頭那輕柔的一吻,仿佛短暫地擁有了過去的時光。
銘安拉住了種玉的爪子,緊緊的。他的指尖微微用力,似乎想要將種玉的爪子永遠留在自己的爪中。
種玉注意到了銘安的小動作,輕輕地合攏自己的爪掌,將銘安的爪子包裹起來。拂去銘安眼角的淚,親了一口銘安的臉蛋,輕拍著哄著銘安入睡。
銘安在熟悉的氣息圍繞下,沉沉的睡了過去。
種玉靜靜地凝視著銘安的睡顏,他的思緒漸漸飄遠,回憶起了他們初次相遇的情景。
那時候,銘安還是個小不點,背著一麻袋沉甸甸的銅幣,來到種玉麵前,說是要聘請他當先生。
種玉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他年少成名,早已對金錢習以為常,甚至可以說是視若無睹。這還是他第一次被獸用銅錢來聘請,而且聘請他的還是一隻小獸,雖然說當時的他也沒有多大。
種玉原本以為銘安是來羞辱他的,但當他與銘安對視的瞬間,他卻被銘安眼中的光芒所吸引。那是一種純粹的光,讓種玉不由自主地想要了解這個小獸。
種玉自己則是來自慈幼院,從小在院長的悉心照料下長大。院長是一位聲名遠揚的獅子先生,他的教誨和影響使得種玉在五歲時就已經聲名遠揚了。
獸人的平均年齡大約在一百歲至兩百歲之間,而五歲就已經學富五車的幼崽,自然引起了眾獸的關注。
一時間,慈幼院的門檻差點被踏破,無數的門派都渴望能一睹這位天才幼崽的風采。畢竟,當時大家對於靈力的了解還十分有限,甚至連相關的理論都尚未完全成型,隻是模糊地感覺到身體裏似乎存在著一股特殊的力量。
然種玉卻對靈力有著與眾不同的見解。他能夠將這靈力用大家耳熟能詳的方式,解釋得清晰明了,使得每一隻獸人都能夠輕鬆理解並靈活自由地運用這股力量。在那個時代,大家的靈力水平普遍不高,而種玉年紀尚輕,卻已經達到了中級的境界,這無疑是令人驚歎的成就。
不過那個時期也是魔獸肆虐的艱難時刻。這些魔獸給獸人們帶來了巨大的威脅和恐懼,使得生活變得異常艱難,世上甚至連魔獸的種類都沒有詳細記載。
前人留下的禍患,終歸還是要解決的,也是那個時候,眾獸才將魔獸和靈力分為幾個等級。
在院長的悉心幫助下,種玉和院內的小夥伴們開辦了一間私塾,希望讓更多的獸人了解和掌握靈力。
一般情況下,普通獸人很難有機會見到種玉本獸,這樣的安排也保護了種玉的安全。
當種玉第一次見到銘安的時候,他驚訝於小獸好學的精神,但結果他驚訝的太早了,他沒想到小獸隻是想聽故事。
講故事對於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他的腦海裏最起碼有成百上千個故事。而難點在於種玉並沒有做過先生,或者說種玉和書以及文字打的交道更多。
恰逢那天銘安來的時候,隻有種玉在私塾裏。看著銘安那股倔強的勁兒,種玉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可是答應了就要做到……那也是種玉初為人師。
一個稍微大一點的小不點教著另一隻小不點,卻意外的和諧。
“今天的天空格外好看,所以就畫了下來,想著送給你。”
那時候銘安遞給了種玉一幅畫,畫的歪歪扭扭的,但拿在爪裏卻比那些金銀珠寶沉得多。
獸人的發育總是快的許多,但銘安好像一直停留在那裏。
種玉低下頭看著銘安,指著畫中藍天下的兩隻火柴獸說著:“這是小生和源嗎?”
銘安點了點頭,“今天很藍,我喜歡藍色,也喜歡我們。”
種玉欣喜的將畫放好,放在私塾自己的房間裏裱了起來。
種玉了解到銘安並不是將軍的親生孩子,甚至說,將軍隻是把他帶回了府中,也基本不會去看他,但銘安卻很自洽。
今天的天是藍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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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愛的顏色,
愛這自由,愛這憂傷。
那是種玉第一次在銘安的房間裏住下,身邊睡著小鹿,而他的心裏卻像有一群小鹿在亂撞一般,難以平靜。
銘安四仰八叉地橫在種玉的身上,他的呼吸輕柔而溫暖,吹在種玉的脖子上,讓種玉感到一陣癢癢的。
而種玉的內心卻充滿了不安和不敢。他意識到自己似乎對銘安產生了特殊的情感,這種感覺讓他既想溫存又害怕。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是當他看到銘安呆呆地背著銅錢來聘請自己的時候,還是在那些相處的日子裏,銘安的笑容和溫暖漸漸感染了他?
種玉越想越覺得心慌,他害怕自己的身份會給銘安帶來麻煩,也害怕師徒相愛被這世俗唾棄,更害怕這是一場單相思……
可後來,他想要生生世世。
銘安竟然親了他一口,他看出了銘安眼裏的愛意,他知道急不得。
可是成獸禮什麽時候要去捕捉魔獸了……他聽聞消息的時候,發動了自己全部的靈力趕去,可是卻生生分離。
鮮血順著他的唇流下,
很寂靜,
很冰冷,
很刺鼻。
燭火在閃爍,
風在低語,
他壓住了心底的情緒。
這世界好也不好,
不喧囂,
不吵鬧,
不存在。
他死在了那一天,死在了本該在一起的日子。他靜靜地倒在了那裏,生命的光芒在那一刻逐漸黯淡,直至完全消逝。
種玉緊緊地抱著銘安,那懷抱用盡了全身的力量,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當種玉再一睜眼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處私塾的屋頂。那熟悉的瓦片,那淡淡的書卷氣息,卻又帶著一絲陌生和迷茫。
“我會找到你……”種玉喃喃自語著。那聲音很輕,輕得隻有他自己能夠聽見,卻又帶著一種堅定不移的決心,仿佛是在向這茫茫天地立下了一個不可動搖的誓言。
種玉很平靜,這種平靜並非是內心的釋然,而是一種壓抑到極致的深沉。他把自己鎖在屋子裏,那扇門仿佛隔絕了整個世界,也將他與外界的一切喧囂和紛擾都關在了門外。
屋裏是堆積如山的書,那些書像是沉默的證人,見證著他曾經的求知之路,也見證著他此刻內心的掙紮與痛苦。每一本書都承載著無數的知識和故事,可此刻在他眼中,卻隻剩下對那個身影的思念和尋找的信念。
終有一天,當陽光透過窗戶的縫隙灑在他身上時,他緩緩地邁出了房門。他的眼神中不再有迷茫和猶豫,隻有一種堅定的光芒。他和獅子先生道了別,把自己整理好的典籍文獻交給了對方後,離開了慈幼院。
他向著他喜歡的藍色出發,那是一座巍峨聳立的雪山,刹爾雅玉雪山。
他在最北邊,北邊的日照少,那連綿不絕的冰雪在夜空的映襯下,散發著一種深邃的藍色光芒。
他翻遍了所有的典籍,那些書籍是歲月的沉澱,記錄著無數的秘密和傳說。但關於長生的線索卻寥寥無幾。
終於,在一本破舊不堪、幾乎被遺忘的典籍中,他找到了唯一的一條記錄。
紙張上,用古老而晦澀的文字記載著:傳聞雪山上有著神之心,可得永生。
那是他第一次騙人,也是第一次做了小偷。他的內心深處充滿了愧疚和掙紮,但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目標,他似乎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
在這座高聳入雲的雪山之上,生活著一個與世隔絕的部落——阿圖部落。這個部落隱藏在雪山的深處。
阿圖部落的獸人們,世世代代都依靠打獵為生。他們在這冰天雪地的世界裏,憑借著頑強的生命力和對這片土地的深深敬畏,艱難而又堅韌地生存著。
這裏的風雪如同一頭凶猛的巨獸,無情地肆虐著大地。每一次暴風雪的來臨,都像是一場生死考驗。狂風呼嘯著,如同鋒利的刀刃,割破空氣,吹得人臉上生疼。
阿圖部落的獸人們憑借著自己的智慧和勇氣,在這片嚴酷的土地上紮下了根。他們熟悉雪山的每一條脈絡,知道在哪裏可以找到獵物,哪裏可以躲避風雪。
阿圖部落的族長以最熱情的方式招待了種玉。畢竟,在這漫長的歲月裏,這還是第一次有外來者登上了雪山。族長佩服種玉的毅力和勇氣,他看著種玉那疲憊卻又堅定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一種不屈的精神,作為族長他欣賞幼崽眼中的堅韌。
他親自安排了舒適的住所,還準備了豐盛的食物,這些食物散發著烤肉最原始的肉香,讓種玉感受到了這個部落獨特的溫暖與善意。
當話題逐漸深入,涉及到神之心時,族長的神情變得莊重而嚴肅。他緩緩地抬起頭,望著遠方那高聳入雲的雪山頂部,眼神中充滿了敬畏。
他說道,那神之心乃是幫助他們遮蔽風雪的聖物,在雪山的頂部。那是一片連部落中最勇敢、最經驗豐富的獵手都未曾涉足過的神秘之地。在阿圖部落的傳說中,沒有獸人曾經到過那山頂之上,也沒有獸人真正見過神之心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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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在風雪之夜,偶爾會從山頂傳來一陣類似於心髒跳動的聲音。那聲音仿佛穿越了層層冰雪,帶著一種強大的力量。每當這聲音出現的時候,肆虐的暴風雪就會奇跡般地平息下來。
那呼嘯的狂風會漸漸減弱,飛舞的雪花也會慢慢落下,仿佛一切都變得緩慢,隨即停止。
也正因如此,部落的獸人們將它尊稱為神之心,認為它是天道賜予他們的守護之神。種玉聽聞了這個傳說後,心中湧起了一股喜悅。哪怕隻有一絲機會,他都不會放棄。
他踏上了尋找神之心的征程。在經曆了無數次九死一生的磨難後,種玉終於找到了那顆傳說中的神之心。
它就像一顆鮮活的心髒一樣的果實,散發著一種奇異的光芒,那光芒並不耀眼,像是在等待和呼喚他。
看到神之心,種玉的內心產生了一絲動搖。他渴望見到他,那是他心中最深的執念。他也怕自己的貪心會讓部落受難。畢竟,這神之心對於阿圖部落來說,是他們生存的希望和信仰。
可最終,他還是欺騙了阿圖部落淳樸的族長。他悄悄地吃下了神之心,隻是說那裏是一隻鈴鐺。
他知道自己的行為可能會帶來後果,但他願意用自己的方式去彌補。他決定用自己的能力為雪山部落做一件事情。
他運用了自己畢生所學,開始創造一種名為天命鈴的物品。這種天命鈴的製作技術極為古老,其步驟之繁瑣,哪怕是世界上最頂級的鐵匠,在麵對如此複雜的工藝時,都可能會感到無從下手,不一定能夠記得住每一個細微的環節。
種玉憑借著信念和超強的記憶力,花費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做出了天命鈴。這天命鈴平日裏靜靜地掛在那裏,不會發出一絲響動。
隻有在暴風雪肆虐的時候,或者當遇見天命之獸時,它才會突然發出清脆而悠揚的聲音。那聲音仿佛是穿越了時空的呼喚,在狂風呼嘯、白雪紛飛的暴風雪中,為迷失方向的獸人們指引著回家的路。
種玉做了詳細的圖紙教給了阿圖部落的獸人。同時為現在部落裏的每隻獸人都親手做了天命鈴。他希望即使失去了神之心,天命鈴也能夠保護他們的安全。
他也許諾族長會一直幫助部落,並在阿圖部落以後想下山生活的時候提供援助。如此,才讓種玉那備受煎熬的心平穩了下來。
可族長隻是笑著拍了拍種玉的肩膀。他的眼神中充滿了寬容,他佩服種玉的勇氣和決心。畢竟山頂可是從未有獸人踏足,看著種玉滿是傷口的身體,部落有的多是敬佩。
畢竟心跳和鈴音族長還是分得清的……用神之心換來天命鈴和部落長久的發展,也是一筆不會虧的買賣。雪山上資源少,幼崽生存太難。有了天命鈴,能夠讓相愛的獸人在茫茫雪山中找到彼此。
種玉在雪山上住了很久,“我早已做好了覺悟。”他對著族長如此說著。
他將自己的所學完全的教給了阿圖部落,在種玉的帶領下,部落裏的獸人普遍都達到了頂級的實力。
他知道,他可以離開了。
多年後,有一間名為如意坊的店鋪悄然開了起來。
如意坊的老板,初看上去,竟像極了當年那個名動一時的天才少年。隻是歲月的磨礪,在他的身上雕琢出了別樣的韻味。
曾經的青澀早已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曆經滄桑後的堅毅。他的眉眼間,隱隱還留存著往昔的痕跡,可那目光中,卻多了幾分深邃和沉穩。
平日裏,老板總是爪持一把折扇,不緊不慢地搖著,靜靜地坐在店鋪的門口。他的目光常常向著遠處眺望著,那眼神仿佛落在了一個遙遠而又熟悉的地方。
每當有小幼崽在店鋪前嬉笑玩耍時,他總是露出溫和的笑容,與那些小生命相處得極為融洽。在這溫馨的場景背後,他的目光中卻始終充滿了懷念,那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眷戀。
“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
他找了好久,走過了無數的地方,詢問過無數的人和事,可是銘安卻好像刻意在躲著他。
在這漫長的尋覓過程中,他在不同的地方輪轉漂泊。他見識了都城一次又一次的更迭,看著城市在戰火與和平之間交替變換,看著朝代的興衰榮辱如同一場場盛大而又無奈的戲劇。
在這時間的洪流中,他的身影顯得如此渺小,卻又如此執著。
漸漸地,隨著時間的推移,世人遺忘了他,那個曾經光芒萬丈的天才少年,如今隻剩下了如意坊的老板這個身份,種玉。
忘掉一隻獸,是先忘掉他的聲音還是樣子?或許是聲音吧,因為種玉在每一件古物上都刻滿了銘安。
俊秀的如意坊老板引起了不少獸人的關注。有幾家說媒的聽聞了他的名聲,紛紛上門提親。麵對這些前來提親的獸人,種玉隻是淡淡地笑著,那笑容中帶著一絲落寞和堅定。他緩緩地說道:“我在等他。”
說媒的聽了,有的覺得他有些古板,不明白他為何執意等待一個不知是否還在世上的人。
而種玉卻隻是搖了搖頭,輕聲說著:“本應如此。”
每當夜幕降臨,如意坊內點起了昏黃的燭火。種玉總是靜靜地坐在店裏,目光專注地看著外麵。那搖曳的燭光,映照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讓人看不清他眼裏交織著的複雜思緒。
他就那樣靜靜地坐著,他在等待著,等待著那扇店門被誰輕輕推開,等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
門被輕輕的推開,是瀾走了進來,聲音也喚回了種玉的思緒。種玉輕輕點頭,走出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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