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柔被梅姐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我......我來取行李。”
    “取行李不能提前說一聲？取行李需要來主樓嗎？”
    梅姐壓低聲音，臉色難看：“張成華馬上就到，要是讓他看見你......”
    唐柔臉色瞬間煞白。
    張成華——張晟的表弟，也是她在遇到趙高前，最有可能幫她成為“天使”的目標人物。
    如果被他撞見......
    “我現在就走。”
    唐柔轉身就要離開，卻聽見大廳方向傳來一陣醉醺醺的笑聲。
    梅姐的臉色更難看了：“來不及了，他們已經進來了！”
    唐柔順著梅姐的視線看去，隻見張成華和一個陌生男人正搖搖晃晃地從正門走進來，兩人顯然都喝了不少。
    “快去我辦公室！”梅姐推著她往員工通道走，但已經來不及了。
    “喲，這不是琳達嗎？”
    張成華的朋友眼尖，一眼認出了唐柔：“怎麽，成華的女人看見主子還要跑啊？”
    梅姐立刻擋在唐柔身前：“馬先生，琳達已經不是俱樂部的人了，今天隻是來取私人物品。”
    “不是俱樂部的人了？”
    馬先生誇張地瞪大眼睛：“我還是頭回聽說‘人間’的陪侍能離職，該不會是......”
    他的話沒說完，張成華突然從後麵給了他一腳：“閉嘴！你特麽怎麽跟我嫂子說話呢！”
    這一腳力道不小，馬先生踉蹌著往前衝了幾步，差點摔倒。
    他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頭：“成華，你幹什麽？”
    張成華沒理他，而是快步走到唐柔麵前，臉上堆起笑容：“嫂子，您怎麽在這？真是回來取東西？要是被俱樂部為難了，您跟我說就行！”
    整個大廳瞬間安靜下來。
    梅姐張大了嘴，前台的兩個姑娘麵麵相覷，連那位馬先生都愣住了。
    “趙哥沒來嗎？”
    張成華環顧四周，目光突然銳利地轉向梅姐：“梅姐，俱樂部是不是又為難我嫂子了？”
    “你嫂子......嫂子？”梅姐徹底糊塗了，完全摸不著頭腦。
    唐柔也愣在原地，大腦一片空白。
    嫂子？趙哥？
    這個三天前還對她動手動腳的男人，現在竟然畢恭畢敬地喊她嫂子？
    張成華見她不說話，更加殷勤了：“嫂子，您別怕，有什麽委屈盡管說。趙哥雖然不在，但我張成華在這大京還是......咳，實在不行我去找晟哥！”
    說著他狠狠瞪了梅姐一眼：“晟哥不行，我就去找昊哥！嫂子您實話實說就行！”
    梅姐慌忙擺手：“張少，您誤會了，琳達......不，唐小姐真的隻是來取行李的，我們絕對沒有為難她！”
    唐柔終於回過神來，勉強擠出一個微笑：“謝謝張少關心，我就是來拿些私人物品，馬上就走。”
    “哎呀，叫什麽張少，多見外啊。”
    張成華搓著手，滿臉堆笑：“您叫我成華就行。對了嫂子......”
    他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唐柔：“麻煩您回去跟趙哥說一聲，就說張家張成華想請他吃頓飯，交個朋友。您看......方便幫這個忙嗎？”
    唐柔機械地接過名片，腦子還是懵的。
    “那行，我就不打擾嫂子了。”
    張成華恭敬地鞠了一躬，拽著還在發愣的馬先生快步離開了大廳。
    直到兩人的身影消失在電梯裏，梅姐才長舒一口氣。
    她複雜地看了唐柔一眼，低聲道：“你運氣真好。”
    唐柔攥著那張名片，突然覺得無比諷刺。
    運氣好？
    如果不是趙高，她現在恐怕已經被張成華折磨得生不如死了。
    “梅姐，我走了。”
    梅姐點點頭，突然又想起什麽：“等等，你的‘檔案’還在檔案室，帶走吧。”
    “檔案？”
    “嗯，所有陪侍的詳細資料。”
    梅姐解釋道：“包括體檢報告、培訓記錄......還有那些照片。”
    唐柔臉色瞬間一白。
    她當然知道梅姐說的“照片”是什麽。
    每個新來的陪侍都會被拍下一組“藝術照”，美其名曰“形象管理”，實則是控製她們的諸多手段之一。
    “跟我來。”梅姐轉身走向電梯。
    檔案室在頂層，寬敞明亮，窗外能看到大京的城市輪廓。
    梅姐從保險櫃裏取出一個牛皮紙袋，遞了過來。
    “底片都在這裏了，雲端備份也已經刪除。”
    她頓了頓：“放心，俱樂部沒必要在這種事上為難你。”
    唐柔接過紙袋，手指微微發抖。
    這裏麵裝著她的恥辱，也是她這三個月的全部。
    “謝謝。”
    梅姐擺擺手，突然歎了口氣：“琳達......不，唐柔。看在這三個月的份上，我給你個忠告。”
    唐柔抬頭看她。
    “別太相信男人，尤其是趙總那樣的。”
    梅姐的眼神意味深長：“我不知道他的底細，但也能猜到一些......這種人的感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唐柔笑了笑，沒有反駁。
    她當然知道趙高贖她不是因為什麽愛情——那個男人看她的眼神裏，連一絲欲望都沒有。
    “我明白。”
    她輕聲道：“謝謝您這三個月來的照顧。”
    梅姐搖搖頭，從抽屜裏取出一個小盒子：“拿著吧，算是俱樂部的臨別禮物。”
    唐柔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精致的白金項鏈，吊墜是隻展翅的白鴿——象征著“重獲自由”。
    “每個離開我這兒的姑娘都會收到這個。”
    梅姐笑了笑：“雖然大多數時候隻是個形式。”
    冰涼的項鏈貼上皮膚時，唐柔終於真切地感受到了“自由”的重量。
    她拎起行李箱，轉身時猶豫了一下：“梅姐，我想知道......楠楠和小曼她們，真的會有新生活嗎？”
    辦公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
    梅姐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琳達，有些事情，不知道反而是一種幸福。”
    這個回答讓唐柔的心沉了下去。
    她早該想到的，像“人間”這樣的地方，怎麽可能輕易放走知道那麽多秘密的陪侍？
    “我明白了。”唐柔輕聲應道，轉身離開。
    當她走到門口時，梅姐腦海中突然閃過王耀張揚的大笑和張成華恭敬的模樣，心裏一動，輕聲開口：
    “琳達，雖然我覺得不太現實，但......”
    她敲了敲桌麵，緩緩開口：“如果你真能成為‘趙夫人’，或許楠楠和小曼......會有不一樣的結局。”
    唐柔的腳步頓了頓，隨即頭也不回地推門離去。
    ......
    和小曼告別後，唐柔走出俱樂部大門，夕陽正好。
    她站在台階上，望著遠處川流不息的車流，突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三個月前，她還是個負債累累的空姐；三個月後，她成了一個億萬富豪的“所有物”。
    但無論如何，這一刻，她徹底自由了。
    唐柔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路邊。
    她要去找趙高，告訴他張成華的事，然後......思考如何做好一個合格的生活秘書。
    ......
    “人間”俱樂部內。
    梅姐點燃一支煙，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
    “哥，剛才琳達回來了，她......”
    她將所見所聞事無巨細地匯報著。
    電話那頭沉默片刻，傳來一聲輕歎：
    “看來咱們李家真是今非昔比了，張家小輩都能摸清的事，咱們到現在還沒查出個眉目。”
    “哥，你是說......張家把趙高的身份查出來了？”
    “不然呢？”
    電話裏傳來意味不明的輕笑：“算了，看張家的態度就知道那個趙高來頭不小。他如果再來......好好招待便是。”
    “我明白。”
    “對了，我記得你說過，琳達和兩個陪侍關係不錯？”
    “嗯，一個叫楠楠，一個叫小曼。之前就是小曼把琳達的事捅給王耀的。”
    “嗬，不懂規矩......”
    電話那頭頓了頓：“教教她們規矩，然後......適當關照。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
    聽見這話，梅姐不自覺地坐直了身子：“哥，琳達臨走前......”
    她一字不差地複述了二人的對話內容。
    “嗬嗬，姐妹情深......”
    聽筒裏傳來兩聲清脆的掌聲：“小梅，你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