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刃懸停在兩副頸動脈之間，猶豫即是失血。人性在開刃的刹那才顯形：不是選擇殺誰，而是選擇讓哪一部分的自己先死。
    我與穆拉多夫邊聊著邊走向了實驗室的核心區域，他走近培養艙，手指輕輕敲擊玻璃，艙內的“先知”克隆體懸浮在營養液中，麵容平靜，宛如沉睡。
    “完美複刻了那個中國科學家的腦神經網絡。” 穆拉多夫的語氣近乎讚歎，“昨天，我們處決了四百個滲透進來的克隆體。”
    “中國科學家？是誰？”
    "具體說，是生物學家——盧晨！"
    “你們怎麽可以複刻出他的腦神經網絡？難道你們在研究造夢！”
    “不錯，先生，你很聰明，這麽快就被你猜到了！”
    他遞給我一塊平板，屏幕上正在播放處決視頻。硝煙彌漫的廣場上，跪著的人群中，一個金發小女孩突然掙脫士兵，衝向鏡頭。下一秒，她的頭顱像西瓜般爆開。
    拍攝者特意給了特寫，飛濺的腦組織裏，沒有任何生物芯片的閃光。
    我有點反胃，惡心了起來……
    “先生，你還好嗎，這裏不能吐，洗手間出門走到長廊盡頭左拐！”
    “將軍，國際公約規定，即使是克隆人，也必須經過審判……”
    穆拉多夫冷笑一聲，打斷了我。“審判？” 他調出一段全息投影，畫麵裏，五個“我”正在不同國家的安全屋裏研讀同一份檔案。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這些坐標，隻有暗影部隊高層才知道。
    “你永遠想象不到，如果你是隊長，在執行任務時，你不知何時發現，你們小組裏至少有三個克隆體，那時你會怎麽想？” 將軍的拇指劃過我的喉結，皮革手套上帶著槍油和血的氣味，“比如說，如果我說，先生，你就是克隆人，那麽你在這兒，我的地盤，你就是，我可以沒有任何理由現在就把你送進焚化爐，也可以給你看真正的真相。世界就是這麽殘酷，記住，我們和他們不能共存，或者說，他們不能稱之為人類！”
    “那麽他們都該死嗎？也許我們隻需要除掉先知！”
    “普通人連克隆人都分不清，你能分清楚哪些克隆人是先知嗎？”
    “將軍，至少不應該屠殺平民，不是嗎？”
    “平民，那不過是個可笑的比喻罷了！”
    他輸入密碼，保險櫃緩緩打開，冷霧散盡後，露出二十支標著北約編號的血清樣本。
    我的瞳孔驟然收縮，這是三個月前，在日內瓦丟失的基因武器原型。
    “你以為自己在追查克隆人恐怖組織？” 穆拉多夫拿起一支血清，在燈光下輕輕搖晃，“‘先知’不過是某些人放出來的牧羊犬，真正需要清除的，是那些妄圖用基因武器重塑人類文明的跨國集團。”
    “你說的是……”
    “比如你的惠東科技，先生！”
    “而我們的目的，在清除先知上是一致的不是嗎？”
    “沒錯，我正式接受你的邀請，一起合作，所以我們是盟友，而不是敵人，這樣惠東科技，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不是嗎？”
    “將軍，您的行動和事跡，我早有耳聞，你應該剿滅先知，杜絕再造克隆人，如今，自己在養克隆人，究竟為何？”
    “培育克隆兵，比真正的士兵便宜多了，這就是目的……”
    “恐怕這不是我們合作的初衷！”
    “不，可以是，因為我們也需要一個合作的先生，如果你拒絕我的要求，我們完全可以克隆創造出一個聽話的先生，和你完全一模一樣，哈哈，開個玩笑，還是安心陪你的女伴吧！”
    說完，穆拉多夫走向了一個長長的走廊，並示意我們跟上。
    背叛或許並非純粹的惡，而是人性複雜性的證明。它如同一麵黑色的鏡子，映照出信任的珍貴，也映照出自由的代價。每一次背叛，都是人類在孤獨與聯結之間的永恒掙紮，既是對他者的失望，也是對自我認知的又一次逼近。
    這半年多來，我們與穆拉多夫交涉了多次，對於清除計劃，仍然得不到任何改觀，各地也出現了眾多的暴動。穆拉多夫的策略就是以消滅先知的理由進行屠殺……
    那一夜，我和伊琳娜在臨時住所的通風管道裏發現了竊聽器，其中最新型號的nsa監聽設備。
    淩晨三點，紮伊采夫帶著阿爾法特種兵破門而入，我們正與穆拉多夫在會談。
    “我們截獲了你向‘先知’傳遞情報的加密信號。”紮伊采夫說道。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穆拉多夫咧嘴一笑，槍口抵在我的後腦勺上。
    “都不要動，否則我就打死他，他如果死了，恐怕你也無法交代！”
    紮伊采夫命令手下不要輕舉妄動。
    穆拉多夫顯然沒有料到紮伊采夫會被判他，我被他押解到生物檢測中心時，走廊的電視正在播放穆拉多夫的全國講話：
    “……又一處克隆人巢穴被清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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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麵裏，燃燒的建築物掛著“新西伯利亞人權觀察組織”的銅牌。我認出了那個被銬在路燈杆上燒焦的女人，她是聯合國派來的基因倫理調查員。
    電視中播放著錄像中，其中的內容盡顯恐怖的畫麵……
    “把電極接在他的海馬體上。” 穿著白大褂的軍醫舉起骨鋸，我注意到他手術服下露出梵蒂岡近衛軍的刺青。
    當第一波電流穿透克隆人的顱骨時，世界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他們關閉了監控設備。
    “倫敦方麵向你問好。” 軍醫突然用純正的牛津腔低語，同時往克隆人的靜脈注射了某種抑製劑，“穆拉多夫昨天處決了英國軍情六處的整個行動組，他們死前傳回了這個。”
    微型投影儀在手術巾上投出模糊影像，莫斯科郊外的地下設施裏，流水線上的克隆體正被印上各國政要的麵容。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操作機械臂的技術員們，後頸都有條形碼刺青，他們自己就是克隆人。
    “將軍，你在製造混亂，希望你放開人質，不要反抗！”
    紮伊采夫想偷偷塞給我一把手槍，被穆拉多夫發現了，他惱羞成怒，正在此時，伊琳娜果斷掏出了手槍，擊穿了穆拉多夫的手掌，然後又一槍，打中了他的膝蓋，穆拉多夫應聲倒地。
    紮伊采夫帶來的士兵將他團團圍住……
    次日的聯合行動簡報會上，穆拉多夫展示了“先知組織全球指揮中心”的衛星照片。當北約代表質疑打擊必要性時，將軍播放了一段錄音：
    錄音裏，一個熟悉的的聲音正在向某個克隆體透露盟軍布防坐標……
    “那不是我們的總統，那也是個克隆人，該死！”紮伊采夫激動地說道。
    軍事法庭最終認定：“穆拉多夫殘骸人類，策劃政變證據確鑿！”
    穆拉多夫微笑著簽署處決令，鋼筆尖劃破紙張的聲音讓我想起骨鋸的嗡鳴。
    就在衛兵上前羈押我的瞬間，整座基地突然響起核生化警報。
    後來，根據幸存者的口述拚湊出真相：某架攜帶基因武器的無人機突破了防空網，而穆拉多夫下令發射的攔截導彈“恰好”引爆在將軍專機附近。
    官方通報稱，飛機殘骸裏發現了被篡改的黑匣子記錄，以及三具與穆拉多夫dna完全一致的屍體。
    我在摩爾曼斯克的凍土帶深處寫下這些文字時，電視裏正在播放總統為將軍舉行的國葬。鏡頭掃過儀仗隊時，我發現至少五個士兵有相似的表情。當棺材覆蓋國旗的瞬間，他們右眼瞼都在抽搐。
    “boss，怎麽了？”伊琳娜問道。
    “沒什麽，興許是與穆拉多夫待久了，我也可以準確地分辨出克隆人了！”
    伊琳娜大笑起來：“難道你也想和他一樣？”
    “伊琳娜，我搞不懂，為何他犯下了如此慘絕人寰的罪行，最後還要給他安排國葬！”
    “因為麵子，畢竟當年是他抓到了羅伊，人是會變的，無論他是如何死的，都不應該成為其他國家聲討的目標。”
    “這些錄像都在電腦中，要帶回去嗎？”
    “不了，這故事，我也許永遠無法給後代說清楚了。”
    我按下筆記本上的鋁熱劑銷毀按鈕，火焰中最後浮現的是穆拉多夫曾給我看過的預言：
    “所有清除克隆人的人，終將成為新的克隆人。”
    第八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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