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宋遼邊境鬼婚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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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荒墳夜嫁
慶曆二年的中秋剛過,保州城外的秋風就帶著刀子似的涼意。趙虎裹緊了身上打滿補丁的舊襖,蹲在官道旁的老槐樹下,盯著遠處暮色裏漸漸模糊的村落輪廓。官道上轍痕深深,剛下過的秋雨讓泥窪裏積著水,映著天邊最後一點昏黃的光。
“虎子,再往前就是契丹人的地界了,你確定要去?”同村的王二拽了拽他的胳膊,聲音壓得極低。旁邊停著輛半舊的驢車,車轅上拴著的老驢不安地刨著蹄子,鼻孔裏噴出白氣。
趙虎沒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磨得發亮的銅佩。那是他妹妹趙月生前最喜歡的物件,三個月前一場風寒,十六歲的姑娘沒撐過去,就那麽沒了。
“我妹子不能就這麽孤零零地埋著。”他喉結滾了滾,聲音沙啞,“張媒婆說了,蕭家那邊願意結這門親,給的彩禮夠咱娘看腿的。”
王二嘖了聲,往四周瞅了瞅,壓低聲音:“可那是鬼婚啊!聽說契丹人那邊規矩邪乎,半夜裏抬棺配親,還要活人送嫁……”
話沒說完,遠處村落裏忽然傳來一陣梆子聲,三長兩短,在寂靜的暮色裏格外清晰。趙虎猛地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時辰到了,你在這兒等著,我去去就回。”
他緊了緊腰間的銅佩,順著田埂往村子裏走。剛到村口那棵老榆樹下,就見張媒婆裹著件深色鬥篷,正踮腳張望。看見趙虎,她趕緊招手,臉上的褶子擠成一團:“可算來了,快跟我走,蕭家的人都等著呢。”
村裏靜得出奇,家家戶戶都關緊了院門,連狗叫聲都沒有。隻有幾戶人家的窗紙上透出昏黃的油燈光,卻聽不到半點人聲。腳下的土路被雨水泡得泥濘,踩上去噗嗤作響,在這死寂裏顯得格外突兀。
張媒婆領著他拐進一條窄巷,盡頭是處青磚瓦房,門口掛著兩盞白紙燈籠,被風一吹左右搖晃,照得牆上的影子忽明忽暗。門口站著兩個穿著契丹服飾的壯漢,腰間佩著彎刀,見他們過來,麵無表情地掀了掀門簾。
院子裏彌漫著一股奇異的香氣,像是檀香混著什麽草藥的味道。正屋門口擺著兩張供桌,左邊鋪著紅布,右邊卻是白布,上麵都擺著牌位和供品。紅布桌前站著個穿著契丹長袍的老者,須發皆白,正閉目念念有詞。
“這是蕭老爺子,”張媒婆低聲介紹,推了趙虎一把,“快見過親家。”
趙虎剛要作揖,就見蕭老爺子睜開眼,那雙渾濁的眼睛在他身上掃了一圈,又轉向旁邊的白布供桌。桌上的牌位用契丹文寫著,他一個字也看不懂,但牌位前擺著的畫像卻看得清楚——那是個年輕的契丹男子,眉眼英挺,隻是臉色在燭光下顯得有些蒼白。
“時辰到了。”蕭老爺子開口,漢話帶著濃重的口音,他拍了拍手,兩個仆婦模樣的人從裏屋出來,手裏捧著個紅布蓋著的托盤。
托盤揭開,裏麵是套嶄新的紅嫁衣,繡著鴛鴦戲水的圖案,針腳細密,一看就價值不菲。張媒婆趕緊拉著趙虎往後屋走:“快,給你妹子換上衣裳,吉時不能耽誤。”
後屋光線昏暗,隻有一盞油燈在角落裏亮著。靠牆放著口薄皮棺材,蓋著紅布,棺材前點著兩根白燭,火苗忽閃忽閃的。趙虎走到棺材邊,手指顫抖著撫上紅布,布料冰涼,下麵就是他妹妹瘦小的身子。
“月丫頭,哥對不住你。”他聲音發顫,從懷裏掏出那枚銅佩,輕輕塞進棺材縫隙裏,“到了那邊,自己照顧好自己。”
張媒婆在旁邊催促:“快別磨蹭了,把嫁衣給她換上。蕭家說了,衣裳必須合身,不然不吉利。”
趙虎咬咬牙,掀開棺材蓋。月光從窗欞照進來,落在趙月安詳的臉上。他強忍著眼淚,小心翼翼地給妹妹換上嫁衣。布料順滑,繡著的金線在月光下閃著微光,襯得趙月的臉竟有了幾分血色。
剛換好衣裳,外麵忽然傳來一陣嗩呐聲,淒厲又歡快,在寂靜的夜裏格外瘮人。張媒婆眼睛一亮:“來了來了,送親的隊伍到了!”
趙虎跟著她走出屋,就見院子裏多了八個抬棺的壯漢,都穿著黑衣,臉上蒙著白布。蕭老爺子指揮著他們把棺材抬起來,又指了指趙虎:“你是兄長,得走在最前麵引路。”
一個仆婦遞過來一盞紅燈籠,趙虎接在手裏,指尖被燈籠的竹骨硌得生疼。隊伍出了院門,外麵的官道上停著輛黑色的馬車,車轅上拴著兩匹黑馬,馬鞍上鋪著紅布。
嗩呐聲一路響著,隊伍往西北方向走。趙虎舉著燈籠,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漸漸離開了官道,走進一片荒墳地。這裏的墳頭大多沒有墓碑,隻有些歪歪扭扭的土堆,風吹過蒿草,發出嗚咽似的聲響。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出現一片燈火。走近了才看清,是一片新搭的棚子,棚子中央擺著另一口棺材,蓋著白布,旁邊站著幾個穿契丹服飾的男女,正對著棺材燒香磕頭。
“到地方了。”張媒婆在他耳邊說,“等會兒拜了天地,把兩口棺材並在一起埋了,這事就算成了。”
趙虎看著那口白棺,忽然想起畫像上的年輕男子。他聽張媒婆說過,蕭家少爺是上個月打獵時墜崖死的,還沒成親,蕭家老太太心疼兒子,非要給他尋個“媳婦”。
兩個棺材被抬到一起,蕭老爺子讓人在中間擺上香爐,插上三炷香。他又從懷裏掏出兩張紅紙,上麵用朱砂畫著奇怪的符號,分別貼在兩口棺材上。
“一拜天地!”蕭老爺子高聲喊道。
兩個壯漢上前,象征性地扶著棺材“鞠躬”。趙虎舉著燈籠,手不住地發抖,燈籠裏的火苗晃得厲害。
“二拜高堂!”
蕭家的人都跪在地上,對著棺材磕頭。趙虎看著他們虔誠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滋味。
“夫妻對拜!”
兩口棺材被慢慢轉過來,對著彼此。就在這時,一陣狂風忽然刮過,吹得燈籠差點脫手,嗩呐聲也戛然而止。趙虎眯眼一看,隻見貼在白棺上的紅紙不知何時掉了下來,被風卷著飄向遠處。
“不好!”蕭老爺子臉色大變,趕緊讓人去撿紅紙。可那紙像是長了腿似的,直往一片黑暗裏飄去。
突然,白棺裏傳來“咚”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人在裏麵敲棺材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幾個膽小的契丹女人尖叫起來。
“怎麽回事?”蕭老爺子聲音發顫,指著白棺,“快,快打開看看!”
兩個壯漢哆哆嗦嗦地去掀棺蓋,剛掀開一條縫,裏麵忽然伸出一隻手,死死抓住了一個壯漢的胳膊!那隻手慘白浮腫,指甲又黑又長。
壯漢慘叫一聲,嚇得癱在地上。趙虎也嚇得後退幾步,手裏的燈籠“哐當”一聲掉在地上,火苗瞬間熄滅,四周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混亂中,有人喊著“詐屍了”,有人哭喊著逃跑。趙虎隻覺得被人推搡著往前跑,腳下不知被什麽絆了一下,狠狠摔在地上。他掙紮著想爬起來,卻感覺有隻冰冷的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救……救命!”他驚恐地回頭,借著遠處微弱的月光,看見一個人影從白棺裏坐了起來,身上穿著契丹貴族的長袍,臉色慘白如紙,正是畫像上的蕭家少爺!
那人影緩緩轉過頭,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嘴角似乎還咧開一個詭異的笑容。趙虎嚇得魂飛魄散,拚命往前爬,手指摳進泥土裏,留下一道道血痕。
身後傳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還有低沉的喘息聲。趙虎不敢回頭,使出全身力氣往前衝,忽然腳下一空,整個人滾下了一個土坡。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昏過去前,似乎看見那道人影站在坡上,月光照在他臉上,竟有幾分熟悉。
第二章 契丹秘聞
不知過了多久,趙虎被一陣刺骨的寒意凍醒。他掙紮著坐起來,發現自己躺在一片樹林裏,身上蓋著些幹枯的樹葉。天已經蒙蒙亮,透過樹枝的縫隙能看到灰蒙蒙的天空。
渾身酸痛得像是散了架,尤其是額頭,一碰就疼得鑽心。他伸手摸了摸,摸到一手黏糊糊的血,看來是滾下土坡時磕破了。
“月丫頭……”他猛地想起昨晚的事,急忙往四周看,卻看不到棺材的影子,隻有滿地淩亂的腳印和幾盞摔碎的燈籠。
他掙紮著站起來,踉蹌著往回走,心裏又急又怕。走了沒幾步,就看到前麵的空地上有打鬥的痕跡,泥土被翻得亂七八糟,還有幾滴暗紅色的血跡。
“有人嗎?”他喊了幾聲,隻有風吹過樹林的聲音。
正心慌意亂時,忽然聽到旁邊的草叢裏傳來微弱的呻吟聲。趙虎心裏一緊,抄起地上一根粗樹枝,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撥開草叢。
草叢裏躺著個穿契丹服飾的女子,約莫二十多歲,梳著雙環髻,臉上沾著泥土和血跡,右腿不自然地扭曲著,看樣子是骨折了。她懷裏緊緊抱著個包裹,見有人過來,驚恐地睜大眼睛,嘴裏發出嗚嗚的聲音。
“別害怕,我不會傷害你。”趙虎放下樹枝,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你是誰?這裏發生了什麽事?”
女子猶豫了一下,用不太流利的漢話說:“我是……蕭家的侍女,叫耶律燕。昨晚……昨晚少爺他……”
她說到一半,眼圈就紅了,哽咽著說不下去。
趙虎心裏咯噔一下:“你家少爺怎麽了?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耶律燕搖搖頭,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疼得倒吸一口涼氣。趙虎趕緊扶了她一把,讓她靠在樹上。
“少爺沒有死。”耶律燕咬著嘴唇,聲音發顫,“上個月他墜崖後隻是摔傷了腿,一直在家養傷。是老爺……是老爺說他死了,還要給他辦鬼婚。”
趙虎愣住了:“為什麽?你家老爺為什麽要撒謊?”
耶律燕看了看四周,壓低聲音:“因為老爺要把少爺的未婚妻送給契丹的王子,怕少爺不同意,就故意對外宣稱他死了。辦鬼婚,隻是為了讓那邊相信少爺真的死了。”
這話像晴天霹靂,趙虎愣在原地半天說不出話來。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昨晚白棺裏會“詐屍”,原來根本就是活人!
“那昨晚從棺材裏出來的……”
“是少爺。”耶律燕點點頭,眼裏滿是恐懼,“少爺不願意讓老爺這麽做,昨晚偷偷躲進棺材裏,想在拜堂時出來阻止。沒想到……沒想到老爺早有準備,帶了武士來,說是要‘鎮邪’。”
她頓了頓,眼淚掉了下來:“少爺和武士打了起來,讓我帶著這個逃出來。他說這裏麵有老爺和契丹王子勾結的證據,讓我交給大宋的官員。”
趙虎看著她懷裏的包裹,心裏又驚又疑。他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哪見過這種事?可想起昨晚妹妹的棺材,想起那些詭異的儀式,又覺得耶律燕不像在撒謊。
“那你家少爺呢?他現在怎麽樣了?”
耶律燕搖搖頭,淚水止不住地流:“我不知道,當時太亂了,我被人推搡著跑出來,回頭就沒看見他了。”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還有人說話的聲音,隱約能聽到“搜”、“活要見人”之類的詞。
耶律燕臉色一白:“是老爺的人!他們追來了!”
趙虎也急了,四處看了看,指著旁邊一棵大樹:“快,你躲到樹後麵的山洞裏,我引開他們。”
他記得小時候放牛時來過這片樹林,那棵大樹後麵有個不大的山洞,平時用來避雨的。耶律燕也顧不上猶豫,抱著包裹一瘸一拐地躲進了山洞。趙虎用樹枝和樹葉把洞口遮掩好,又在地上撒了些泥土,這才撿起一根粗樹枝,故意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剛跑出沒多遠,就見十幾個騎著馬的契丹武士衝了過來,為首的正是昨晚那個蕭老爺子,隻是此刻他臉上哪還有半分慈祥,滿眼都是陰狠。
“抓住他!”蕭老爺子一眼就看到了趙虎,厲聲喝道。
兩個武士催馬衝了過來,趙虎轉身就跑,專往樹林茂密的地方鑽。他從小在山裏長大,熟悉地形,那些武士騎著馬反而不方便追趕。
跑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他漸漸體力不支,被一個武士追上,一馬鞭抽在背上,火辣辣地疼。趙虎踉蹌著摔倒在地,被兩個武士按住捆了起來。
蕭老爺子騎著馬過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像刀子似的:“說,那個侍女跑哪去了?她懷裏的東西呢?”
趙虎咬著牙不說話,心裏隻有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們找到耶律燕。
蕭老爺子冷笑一聲,對旁邊的武士使了個眼色:“給他點苦頭嚐嚐,我就不信他不說。”
一個武士上前,抬腳就往趙虎肚子上踹。趙虎疼得蜷縮起來,嘴裏卻還是一聲不吭。他知道,自己一旦鬆口,不僅耶律燕沒命,那些所謂的“證據”也會落到壞人手裏。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還有號角聲。蕭老爺子臉色一變,抬頭望去,隻見一隊宋軍騎兵正往這邊趕來,為首的是個穿著鎧甲的年輕將領,手持長槍,威風凜凜。
“是宋軍!”有武士驚呼起來。
蕭老爺子眼神閃爍,狠狠瞪了趙虎一眼:“撤!”
武士們不敢怠慢,翻身上馬,很快就消失在樹林深處。
趙虎癱在地上,看著越來越近的宋軍騎兵,眼前一黑,又昏了過去。
第三章 邊境疑雲
再次醒來時,趙虎發現自己躺在一張硬板床上,身上蓋著粗布被子。房間不大,陳設簡單,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牆上掛著幅畫,畫的是山水。
他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發現額頭被包紮好了,身上的傷口也被處理過。正疑惑時,門被推開了,走進來一個穿著宋軍軍服的年輕士兵,手裏端著個碗。
“你醒了?”士兵把碗放在桌上,咧嘴一笑,“可算醒了,張將軍還說你要是再不醒,就要請軍醫來看看了。”
“張將軍?”趙虎愣了愣。
“就是救你的那位將軍,張亢張大人。”士兵解釋道,“他是咱們保州的都巡檢,昨天正好帶著巡邏隊路過那片樹林,救了你回來。”
趙虎這才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位年輕將領,心裏一陣感激:“我能見見張將軍嗎?我有要事告訴他。”
“將軍正在前廳議事呢,等會兒我去通報一聲。”士兵端起碗遞給他,“先把這碗粥喝了吧,你都一天沒吃東西了。”
趙虎確實餓壞了,接過碗狼吞虎咽地喝了起來。米粥熬得很稠,還放了些青菜,熱乎乎的喝下去,渾身都舒服多了。
剛喝完粥,就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將領走了進來,穿著鎧甲,腰佩長劍,麵容剛毅,正是昨天救他的張亢。
“感覺怎麽樣?”張亢在他床邊坐下,聲音溫和。
“好多了,多謝將軍救命之恩。”趙虎掙紮著想下床行禮,被張亢按住了。
“躺著吧,不用多禮。”張亢擺擺手,“昨天我們在樹林裏發現了你,還有打鬥的痕跡,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趙虎這才想起耶律燕和那個包裹,急忙說:“將軍,我在樹林裏還藏了個人,是契丹蕭家的侍女,她知道一個大秘密,還帶著證據!”
張亢眉頭一挑:“哦?什麽秘密?你仔細說說。”
趙虎不敢耽擱,把昨晚鬼婚的經過,還有耶律燕說的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亢。從蕭家少爺假死,到蕭老爺子要把未來兒媳送給契丹王子,再到昨晚的打鬥和耶律燕的逃亡,都說得清清楚楚。
張亢聽得臉色越來越嚴肅,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你是說,那個侍女帶著他們勾結的證據?”
“是,她躲在大樹後麵的山洞裏,右腿骨折了,肯定跑不遠。”趙虎急道,“將軍,我們快去救她吧,萬一被蕭家的人找到了就糟了!”
張亢點點頭,起身對外麵喊道:“來人!備馬!帶一隊親兵,跟我去昨晚發現他的那片樹林!”
很快,一行人就騎著馬往樹林趕去。趙虎坐在張亢的馬背上,指著路往前走。一路上,他發現張亢雖然年輕,卻十分沉穩,時不時詢問一些細節,比如蕭家的具體位置、昨晚送親隊伍的人數、契丹武士的穿著打扮,都問得十分仔細。
進了樹林,趙虎一眼就看到了那棵大樹,急忙喊道:“將軍,就是那兒!”
張亢勒住馬,對親兵們說:“散開警戒,仔細搜查四周。”
親兵們立刻分散開來,拔出腰間的長刀,警惕地觀察著周圍的動靜。趙虎從馬背上跳下來,一瘸一拐地跑到大樹後麵,扒開遮掩洞口的樹枝和樹葉,探頭往裏喊:“耶律姑娘,你在嗎?我來救你了!”
洞裏黑漆漆的,沒有任何回應。趙虎心裏一緊,鑽進去摸索著往前走。山洞不大,隻有丈許深,他很快就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正是耶律燕!
“耶律姑娘!”趙虎急忙把她扶起來,卻發現她渾身冰冷,氣息微弱。他趕緊把她抱出山洞,對張亢喊道:“將軍,她在這裏!好像暈過去了!”
張亢快步走過來,查看了一下耶律燕的情況,對親兵說:“快,把我的披風解下來給她蓋上,再找些枯枝生火。”
親兵們動作麻利,很快就在空地上燃起了一堆火。張亢讓人把耶律燕抬到火堆旁取暖,又讓人去附近找些幹淨的水。趙虎看著耶律燕蒼白的臉,心裏暗暗祈禱她能平安無事。
過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耶律燕終於悠悠轉醒。她睜開眼睛,看到圍在身邊的宋軍士兵,還有穿著鎧甲的張亢,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懷裏摸去。
“別擔心,你的包裹還在。”趙虎趕緊說。
耶律燕這才鬆了口氣,掙紮著想坐起來,卻牽動了腿上的傷口,疼得皺起了眉頭。張亢上前一步,溫和地說:“耶律姑娘,我是大宋保州都巡檢張亢。趙虎已經把你的事告訴我了,你放心,在這裏很安全。”
耶律燕看著張亢,眼神裏充滿了警惕和猶豫。張亢看出了她的顧慮,繼續說:“你說你有蕭家和契丹王子勾結的證據?如果屬實,這不僅關係到你們蕭家的家事,更可能影響宋遼邊境的安穩。你願意把證據交給我嗎?我以大宋軍人的名義向你保證,一定會查明真相,還你家少爺一個公道。”
耶律燕沉默了片刻,看了看趙虎,又看了看張亢真誠的眼神,終於點了點頭。她小心翼翼地打開懷裏的包裹,裏麵是一個用油布包著的小冊子和幾封書信。
張亢接過小冊子和書信,借著火光仔細看了起來。越看,他的臉色越凝重,眉頭也皺得越來越緊。旁邊的趙虎好奇地湊過去看,卻一個字也不認識,隻能看到上麵有些彎彎曲曲的契丹文字,還有一些奇怪的符號。
“這些是……”張亢看完,把東西收好,眼神變得銳利起來,“蕭老爺子果然和契丹南院大王耶律重元的人有勾結。他們不僅要把蕭家少爺的未婚妻送給耶律重元的兒子,還在暗中囤積糧草,繪製保州城的布防圖。”
趙虎吃了一驚:“他們想幹什麽?”
“看樣子,是想配合耶律重元在邊境製造事端,趁機奪取保州城。”張亢沉聲道,“保州是大宋邊境的重鎮,如果被契丹人占領,後果不堪設想。”
他頓了頓,對親兵說:“立刻派人把耶律姑娘送回保州城安置,找最好的軍醫給她治傷,加派人手保護,不許任何人靠近。”
又對趙虎說:“趙虎,你對蕭家的情況比較了解,跟我回保州城一趟,詳細說說蕭家的事。”
趙虎點點頭,看著被親兵小心翼翼抬上馬車的耶律燕,心裏總算鬆了口氣。他沒想到自己隻是為了給妹妹辦場鬼婚,竟然卷入了這麽大的事情裏。
回到保州城,張亢把趙虎帶到了巡檢司衙門。衙門不大,卻十分整潔,院子裏種著幾棵槐樹,樹下拴著幾匹戰馬。張亢把趙虎領到一間書房,讓他坐下,又讓人倒了杯茶。
“趙虎,你再仔細想想,蕭家最近還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張亢坐在他對麵,神情嚴肅,“比如有沒有陌生人來往,或者有沒有大量購買糧草、兵器之類的東西?”
趙虎捧著茶杯,仔細回想了一下,說:“我倒是聽說,蕭家這幾個月確實經常有陌生人來往,都是晚上來的,神神秘秘的。還有,前幾天我去鎮上買東西,看到蕭家的管家在糧鋪裏買了好幾車糧食,當時還覺得奇怪,他們家又不缺糧,買那麽多糧食幹嘛。”
“還有嗎?”張亢追問。
“對了,”趙虎忽然想起一件事,“上個月我去給我娘抓藥,路過蕭家後門,看到他們家在偷偷打造兵器,有刀有箭,還有幾個工匠模樣的人進進出出。當時我還以為是打獵用的,沒太在意。”
張亢的臉色更加凝重了:“看來他們的準備已經很充分了。不行,我得立刻把這件事上報給知府大人,讓他加強城防,同時派人密切監視蕭家的動向。”
他站起身,對趙虎說:“趙虎,謝謝你提供的這些線索。你立了大功,我會向知府大人稟明,給你獎賞。你先在衙門裏休息幾天,等事情平息了再回家。”
趙虎連忙擺手:“將軍,獎賞就不用了,我隻希望能早點找到我妹妹的棺材,好好安葬她。”
提到妹妹,他的眼圈又紅了。張亢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已經派人去昨晚的荒墳地尋找你妹妹的棺材了,一有消息就告訴你。”
接下來的幾天,趙虎就在巡檢司衙門裏住了下來。他每天都在打聽妹妹棺材的消息,可派出去的人都說沒有找到,隻在荒墳地發現了一些散落的棺材碎片和幾件陪葬品,包括那枚他送給妹妹的銅佩。
趙虎拿著銅佩,心裏又難過又著急。妹妹死了都不能入土為安,他這個做哥哥的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這天下午,趙虎正在院子裏曬太陽,忽然看到張亢急匆匆地從外麵進來,臉色十分難看。他連忙迎上去:“將軍,出什麽事了?”
張亢歎了口氣:“蕭家出事了。今天早上,有人發現蕭老爺子和他的幾個心腹都死在了家裏,現場一片狼藉,像是被人滅了口。”
趙虎愣住了:“誰幹的?是耶律重元的人嗎?”
“很有可能。”張亢點點頭,“他們大概是怕事情敗露,所以殺人滅口。可惜我們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他們搶先了一步。”
他頓了頓,又說:“不過我們在蕭家搜出了大量的糧草和兵器,還有更詳細的保州城布防圖。看來耶律重元確實在策劃一場大陰謀。”
趙虎心裏一緊:“那保州城豈不是很危險?”
“放心,知府大人已經下令加強城防,增派了巡邏的士兵,還派人快馬加鞭把消息送往京城,請求朝廷派兵支援。”張亢安慰道,“隻要我們做好準備,耶律重元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輕易攻破保州城。”
就在這時,一個親兵匆匆跑進來,對張亢說:“將軍,耶律姑娘醒了,說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張亢眼睛一亮:“快帶我去看看!”
趙虎也跟著張亢來到耶律燕住的房間。耶律燕已經能坐起來了,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精神好了很多。看到張亢進來,她掙紮著想下床行禮,被張亢攔住了。
“耶律姑娘,你有什麽重要的事情要說?”張亢在她床邊坐下。
耶律燕深吸一口氣,說:“將軍,我想起一件事。前幾天我在整理少爺的書房時,發現他藏了一封信,是寫給大宋朝廷的,說他知道父親和耶律重元的陰謀,想向大宋朝廷舉報,請求庇護。”
“信呢?”張亢急忙問。
“我不知道。”耶律燕搖搖頭,“當時我沒在意,後來就再也沒見過。不過我記得少爺說過,他把信藏在了一個很安全的地方,隻有他自己知道。”
張亢皺起了眉頭:“這麽說,蕭少爺很可能還活著,而且他手裏還有更重要的證據?”
“很有可能。”耶律燕點點頭,“少爺武功不錯,那天雖然被武士圍攻,但應該有機會逃脫。”
張亢站起身,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如果蕭少爺還活著,他會去哪裏呢?他知道了這麽多秘密,耶律重元的人肯定不會放過他。”
趙虎忽然開口:“將軍,我知道一個地方。蕭家在城外有個廢棄的獵場,裏麵有個山洞,是蕭家少爺小時候經常去玩的地方,說不定他會躲在那裏。”
“你確定?”張亢看著他。
“確定。”趙虎肯定地說,“我小時候放牛經常路過那裏,聽村裏的老人說,那個獵場早就不用了,裏麵的山洞很隱蔽,很少有人知道。”
張亢眼睛一亮:“好!我們現在就去獵場!”
他立刻召集了一隊親兵,帶著趙虎和耶律燕,快馬加鞭地往城外的獵場趕去。
趙虎心裏既緊張又期待,希望能在獵場找到蕭少爺,不僅能找到那封信,也能問問他妹妹棺材的下落。
第四章 獵場秘蹤
保州城外的廢棄獵場荒草叢生,多年無人打理的木柵欄早已朽爛不堪,歪歪扭扭地立在那裏,像一個個垂暮的老人。秋風卷著落葉,在空地上打著旋,發出沙沙的聲響,更顯得這裏荒涼破敗。
張亢勒住馬,環顧四周,對親兵們說:“大家小心,分散搜索,注意隱蔽,不要驚動了可能藏在這裏的人。”
親兵們紛紛點頭,翻身下馬,拔出長刀,小心翼翼地走進獵場。趙虎也跟著下了馬,對張亢說:“將軍,山洞在獵場最裏麵的山腳下,我帶你們去。”
張亢點點頭,讓幾個親兵保護耶律燕在原地等候,自己則帶著其餘的人跟著趙虎往獵場深處走去。
越往裏麵走,樹木越茂密,腳下的路也越來越難走。地上鋪滿了厚厚的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發出噗嗤噗嗤的聲響。偶爾有幾隻受驚的鳥獸從樹林裏竄出來,嚇得大家心裏一緊。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出現了一座小山,山腳下果然有一個山洞,洞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著,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就是這裏了。”趙虎指著山洞說。
張亢示意大家停下,對一個親兵使了個眼色。親兵會意,小心翼翼地走過去,用刀撥開藤蔓,探頭往洞裏看了看,然後對張亢搖了搖頭,表示裏麵沒有動靜。
張亢這才放心,對大家說:“進去看看,注意保持警惕。”
他帶頭走進山洞,趙虎和幾個親兵跟在後麵。山洞裏黑漆漆的,一股潮濕的黴味撲麵而來。親兵們點燃火把,照亮了洞內的景象。
山洞不算太大,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一些散落的幹草和幾塊石頭,看起來像是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張亢皺起了眉頭:“難道我們來晚了?”
趙虎也有些失望,四處打量著山洞,忽然發現角落裏有一堆剛熄滅不久的火堆,灰燼還是熱的。他連忙喊道:“將軍,你看這裏!”
張亢走過去,蹲下身查看了一下火堆,又摸了摸灰燼:“這火堆熄滅還不到一個時辰,說明有人剛離開不久。”
他站起身,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山洞:“大家仔細搜查,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親兵們立刻分散開來,在山洞裏仔細搜索。趙虎也跟著四處查看,忽然發現洞壁上有一塊石頭和其他的不一樣,似乎鬆動了。他好奇地走過去,用力一推,石頭竟然被推開了,露出後麵一個黑漆漆的洞口。
“將軍,這裏有個暗洞!”趙虎驚喜地喊道。
張亢連忙走過來,用火把往暗洞裏照了照,隻見裏麵是一條狹窄的通道,深不見底。他對大家說:“看來蕭少爺很可能藏在這裏麵。大家跟我來,小心腳下。”
他帶頭走進暗洞,趙虎和幾個親兵緊隨其後。暗洞裏麵又黑又窄,隻能容一個人側身通過,腳下濕滑,稍不注意就會摔倒。大家隻能小心翼翼地往前挪,火把的光芒在狹小的空間裏搖曳,映照出每個人緊張的臉龐。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麵忽然變得開闊起來,竟然是一個寬敞的石室。石室裏擺放著一張石桌和幾張石凳,角落裏堆著一些幹糧和水,看起來像是有人長期居住在這裏。
“有人嗎?”張亢喊道,石室裏回蕩著他的聲音,卻沒有任何回應。
大家在石室裏仔細搜索,卻沒有發現任何人的蹤跡。趙虎看著石室裏的東西,心裏有些失落:“難道他又走了?”
張亢卻沒有放棄,他仔細觀察著石室的每一個角落,忽然發現石桌下麵有一個暗格。他蹲下身,用力一拉,暗格被打開了,裏麵放著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
張亢小心翼翼地把東西拿出來,打開一看,裏麵果然是一封信!他連忙用火把照亮,仔細看了起來。
信是蕭少爺寫給大宋朝廷的,裏麵詳細敘述了他父親蕭老爺子和契丹南院大王耶律重元勾結的經過,包括他們如何囤積糧草、打造兵器、繪製保州城布防圖,以及耶律重元計劃在中秋佳節進攻保州城的陰謀。信的最後還說,他已經收集了一些證據,藏在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等時機成熟就會交給大宋朝廷。
“太好了!”張亢看完信,激動地說,“有了這封信,我們就能徹底揭露耶律重元的陰謀,讓朝廷早做準備!”
趙虎也很高興,又有些疑惑:“那蕭少爺人呢?他為什麽不在這裏?”
張亢皺起了眉頭,目光落在石室角落裏的一堆幹草上。他走過去,撥開幹草,發現下麵有一些血跡,還有一個被丟棄的繃帶。
“他受傷了。”張亢沉聲道,“看來他在這裏待了幾天,因為傷勢加重,不得不離開去尋找醫治。”
他頓了頓,對親兵說:“大家在石室周圍仔細搜查,看看有沒有他離開的痕跡。”
親兵們立刻在石室周圍搜索起來,很快就有一個親兵在石室後麵發現了一個出口,外麵有一串新鮮的腳印,一直延伸到遠處的樹林裏。
“將軍,他往那邊走了!”親兵喊道。
張亢走到出口處,看著地上的腳印,沉思片刻:“從腳印來看,他走得很匆忙,而且腳步有些踉蹌,傷勢應該不輕。我們快追,一定要在耶律重元的人找到他之前把他救出來!”
大家立刻跟著腳印往樹林裏追去。腳印在樹林裏蜿蜒曲折,顯然蕭少爺在刻意躲避著什麽。追了約莫半個時辰,前麵的腳印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打鬥的痕跡,地上散落著一些兵器和血跡,還有幾具契丹武士的屍體。
“看來他在這裏和耶律重元的人遭遇了。”張亢沉聲道,“大家小心,提高警惕!”
大家繼續往前搜索,忽然聽到前麵傳來一陣兵器碰撞的聲音和喊殺聲。張亢眼睛一亮:“快,在前麵!”
大家加快腳步,往前跑去。穿過一片樹林,前麵出現了一片空地,幾個契丹武士正圍著一個年輕的契丹男子打鬥。那男子雖然身負重傷,卻依舊頑強地抵抗著,手中的長刀揮舞得虎虎生風,每一刀都帶著淩厲的殺氣。
“是蕭少爺!”趙虎驚喜地喊道。
張亢立刻喊道:“大宋軍隊在此!放下武器,束手就擒!”
契丹武士們聽到喊聲,嚇了一跳,回頭一看,見是宋軍士兵,頓時慌了神。蕭少爺趁機發動反擊,一刀砍倒了一個武士。
張亢和親兵們立刻衝了上去,加入了戰鬥。契丹武士們本來就不是蕭少爺的對手,現在又加上宋軍士兵,更是不堪一擊,很快就被全部殲滅了。
張亢走到蕭少爺麵前,見他渾身是傷,臉色蒼白,連忙讓人給他包紮傷口。蕭少爺看著張亢,虛弱地說:“你是……大宋的將軍?”
“我是保州都巡檢張亢。”張亢點點頭,“我們收到了你的信,特地來救你。”
蕭少爺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個用油布包著的東西,遞給張亢:“這是……耶律重元……進攻保州城的……詳細計劃……還有……他和我父親……勾結的證據……”
說完,他就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張亢連忙讓人把蕭少爺抬上擔架,又仔細檢查了一下周圍的情況,確認沒有其他契丹武士後,才帶著大家往保州城趕去。
趙虎跟在後麵,看著擔架上昏迷的蕭少爺,心裏總算鬆了口氣。
雖然還沒有找到妹妹的棺材,但能找到蕭少爺,拿到這麽重要的證據,也算是沒白忙活一場。
隻要把這些證據交給朝廷,耶律重元的陰謀就一定能被挫敗,保州城也能保住,妹妹在天之靈也會安息的。
第五章 中秋驚變
回到保州城,張亢立刻將蕭少爺安置在巡檢司後院的客房,又請來軍醫為他診治。軍醫檢查後說,蕭少爺雖然傷勢不輕,但好在沒有傷及要害,隻要好好休養就能恢複。張亢這才放下心來,讓人嚴加看守,不許任何人靠近。
隨後,他拿著蕭少爺交給他的詳細計劃和證據,匆匆趕往知府衙門。保州知府程琳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為官清廉,頗有才幹。聽說張亢有緊急軍情稟報,立刻放下手頭的公務,在書房接見了他。
張亢將信和證據一一呈上,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詳細說了一遍。程琳越看臉色越凝重,手指捏著信紙微微發抖:“好個耶律重元!竟敢如此明目張膽地策劃謀反,覬覦我大宋疆土!”
他來回踱了幾步,對張亢說:“張將軍,這些證據至關重要。你立刻讓人快馬加鞭送往京城,務必在中秋之前送到樞密院手中。同時,我們要立刻加強城防,做好戰鬥準備。”
“下官明白。”張亢拱手道,“下官已經增派了巡邏的士兵,加固了城牆,還在城門處增設了關卡,嚴格盤查進出城的人員。”
程琳點點頭:“很好。另外,蕭少爺是重要的人證,一定要保護好他的安全。等他醒了,你要好好詢問他,看看還有沒有其他我們不知道的陰謀。”
“下官遵命。”
從知府衙門出來,張亢立刻安排人手將證據送往京城,又讓人去采購了大量的弓箭、火藥等軍需物資,整個保州城都彌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趙虎這幾天一直留在巡檢司,幫忙照顧蕭少爺。蕭少爺醒來後,精神好了很多,也漸漸放下了戒心。趙虎趁機問起妹妹棺材的下落,蕭少爺想了想說,那天晚上混亂中,他看到有人把趙月的棺材抬走了,好像是往東南方向去了,具體去了哪裏他也不知道。
趙虎雖然有些失望,但至少知道了妹妹的棺材沒有被毀掉,心裏稍微安定了一些。他決定等事情平息後,一定要親自去東南方向找找,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妹妹的棺材找回來,好好安葬。
時間一天天過去,很快就到了中秋佳節。往年的中秋,保州城都是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家家戶戶都在賞月吃月餅。可今年,城裏卻冷冷清清,街道上行人稀少,隻有巡邏的士兵來回走動,城門也早早地關閉了,氣氛十分壓抑。
巡檢司衙門裏,張亢正在和程琳商議防務。忽然,一個親兵匆匆跑進來,神色慌張地說:“將軍,知府大人,不好了!城外發現大量契丹軍隊,正在往保州城趕來!”
程琳和張亢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張亢立刻起身:“下官去看看!”
他快步登上城樓,舉著望遠鏡往城外望去。隻見遠處的平原上,黑壓壓的一片全是契丹軍隊,旗幟飄揚,刀槍林立,一眼望不到盡頭。戰馬的嘶鳴聲、士兵的呐喊聲隱約傳來,震得人耳膜發顫。
“果然來了。”張亢沉聲道,“傳我命令,所有士兵進入戰鬥崗位,弓箭上弦,火藥準備!”
士兵們立刻行動起來,有的登上城樓,有的搬運石頭,有的檢查火藥,整個保州城瞬間進入了戰鬥狀態。程琳也登上了城樓,看著城外的契丹軍隊,神色凝重地說:“看這架勢,至少有五萬大軍。我們保州城隻有一萬守軍,恐怕很難抵擋啊。”
張亢堅定地說:“大人放心,隻要我們眾誌成城,堅守待援,一定能守住保州城!”
就在這時,城外的契丹軍隊停了下來,一個騎著高頭大馬的將領出現在陣前,手持長槍,高聲喊道:“大宋將士聽著!我乃契丹南院大王之子耶律宗真!保州城已被我大軍包圍,識相的就趕緊打開城門投降,否則城破之後,雞犬不留!”
城樓上的宋軍士兵聽了,個個怒目圓睜,紛紛大罵起來。張亢拿起弓箭,搭箭拉弦,瞄準耶律宗真,大喝一聲:“狂妄匹夫!竟敢覬覦我大宋疆土,今日就讓你嚐嚐我大宋將士的厲害!”
說完,他鬆開弓弦,利箭如流星般射向耶律宗真。耶律宗真早有防備,揮舞長槍將箭打落,冷笑道:“就這點本事?也敢在我麵前放肆!攻城!”
隨著他一聲令下,契丹軍隊立刻發起了進攻。無數的雲梯被推到城牆下,契丹士兵像螞蟻一樣往上爬。城樓上的宋軍士兵立刻放箭、扔石頭、潑滾油,城下頓時慘叫聲四起,屍體堆積如山。
戰鬥打得異常激烈,雙方你來我往,殺聲震天。張亢身先士卒,親自在城樓上指揮戰鬥,哪裏危急就去哪裏支援。趙虎也自告奮勇地加入了戰鬥,幫著士兵們搬運石頭、傳遞弓箭,忙得滿頭大汗。
耶律燕和蕭少爺雖然不能上戰場,但也在後方幫忙照顧傷員。耶律燕細心地為傷員包紮傷口,蕭少爺則根據自己對契丹軍隊的了解,向張亢提供一些建議,比如契丹軍隊的弱點、進攻習慣等,給了宋軍很大的幫助。
戰鬥一直持續到天黑,契丹軍隊才暫時撤退。城樓上的宋軍士兵個個累得筋疲力盡,渾身是傷,但臉上卻都帶著堅毅的神情。張亢看著城下堆積如山的屍體和血跡斑斑的城牆,心裏暗暗慶幸,總算是守住了第一波進攻。
可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更大的戰鬥還在後麵。耶律宗真絕不會善罷甘休,明天一定會發起更猛烈的進攻。而他們的兵力有限,糧草和彈藥也在不斷消耗,如果朝廷的援軍再不到,保州城恐怕真的很難守住。
就在張亢憂心忡忡的時候,忽然看到遠處的天空中亮起了一串信號彈,紅光閃爍,在夜空中格外醒目。他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露出了驚喜的笑容:“是援軍!是朝廷的援軍到了!”
城樓上的宋軍士兵聽到這個消息,頓時歡呼起來,士氣大振。程琳也激動得老淚縱橫:“太好了!保州城有救了!”
很快,遠處就傳來了隆隆的馬蹄聲和喊殺聲,一支大宋軍隊如同神兵天降,從契丹軍隊的後方殺了過來。契丹軍隊猝不及防,頓時陷入了混亂。
耶律宗真見狀,又驚又怒,連忙下令分兵抵抗。可宋軍援軍士氣高昂,戰鬥力極強,很快就突破了契丹軍隊的防線,與保州城的守軍裏應外合,對契丹軍隊形成了夾擊之勢。
戰鬥進行得異常激烈,殺聲震天,血流成河。張亢趁機下令打開城門,率領宋軍士兵衝殺出去。趙虎也跟著衝了出去,手裏拿著一把長刀,雖然沒有學過武功,但憑著一股狠勁,也砍倒了幾個契丹士兵。
耶律燕和蕭少爺站在城樓上,看著下麵激烈的戰鬥,心裏既緊張又激動。蕭少爺緊緊握著拳頭,暗暗祈禱宋軍能夠取得勝利,早日平定這場戰亂。
經過一夜的激戰,契丹軍隊終於抵擋不住宋軍的猛攻,開始潰敗。耶律宗真見大勢已去,帶著殘兵敗將狼狽地逃回了契丹境內。保州城的危機終於解除了。
戰鬥結束後,保州城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體和血跡。但宋軍士兵和百姓們的臉上卻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張亢和程琳站在城樓上,看著遠處漸漸亮起來的天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終於結束了。”程琳感慨地說。
張亢點點頭:“是啊,結束了。但我們不能掉以輕心,要好好整頓防務,防止契丹軍隊卷土重來。”
他頓了頓,又說:“對了,蕭少爺和耶律姑娘立了大功,我們要好好獎賞他們。還有趙虎,雖然隻是個普通百姓,但在戰鬥中也表現得十分英勇,也該受到獎賞。”
程琳笑著說:“應該的,應該的。等戰後休整好了,我們就為他們請功。”
趙虎站在城樓下,看著天邊的朝霞,心裏百感交集。
這場戰鬥讓他明白了很多道理,也讓他變得更加成熟。
和平來之不易,需要每個人去守護。
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早日找到妹妹的棺材,好好安葬她,然後和母親過上安穩的日子。
第六章 塵埃落定
戰後的保州城漸漸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士兵們在清理戰場,百姓們也開始重建家園。程琳和張亢忙著安撫百姓、整頓防務、清點損失,忙得不可開交。
趙虎則在四處打聽妹妹棺材的下落。他按照蕭少爺提供的線索,往東南方向找去,一連找了好幾天,都沒有找到。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一個在城外燒窯的老漢告訴他,中秋前幾天,他確實看到有人抬著一口棺材往南邊的亂葬崗去了。
趙虎心裏一動,連忙謝過老漢,往南邊的亂葬崗趕去。亂葬崗位於保州城以南十幾裏的地方,是專門埋葬無人認領的屍體和窮苦百姓的地方,荒草叢生,墳頭林立,十分荒涼。
趙虎在亂葬崗裏仔細尋找,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發現了一口棺材,上麵蓋著的紅布雖然有些破損,但依稀能看出上麵繡著的鴛鴦圖案,正是他妹妹趙月的棺材!
“月丫頭,哥找到你了!”趙虎激動地撲到棺材上,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哥這就帶你回家,給你找個好地方安葬。”
他找人幫忙,把棺材運回了村裏,選了塊風水好的地方,給妹妹重新安葬了。下葬那天,他在妹妹的墳前燒了很多紙錢,又把那枚銅佩放在了墓碑前,輕聲說:“月丫頭,安息吧。以後哥會經常來看你,不會再讓你孤單了。”
處理完妹妹的後事,趙虎回到了保州城。此時,朝廷的嘉獎令已經到了,張亢因守土有功,被晉升為莫州團練使,程琳也被賞賜了金銀綢緞。蕭少爺因為舉報有功,朝廷不僅赦免了他的罪行,還給他賞賜了良田美宅。耶律燕也因為提供證據有功,被允許留在大宋,還得到了一筆賞金。
這天,張亢在巡檢司衙門擺了一桌酒席,宴請程琳、蕭少爺、耶律燕和趙虎。酒席上,大家推杯換盞,氣氛十分融洽。
程琳舉起酒杯,對蕭少爺和耶律燕說:“蕭公子,耶律姑娘,這次多虧了你們提供的證據,才挫敗了耶律重元的陰謀,保住了保州城。我代表保州的百姓,敬你們一杯。”
蕭少爺和耶律燕連忙起身,舉杯回敬:“大人客氣了,這是我們應該做的。”
張亢也舉起酒杯,對趙虎說:“趙虎,你雖然隻是個普通百姓,但在這次事件中表現得十分勇敢,不僅幫助我們找到了耶律姑娘和蕭少爺,還在戰鬥中奮勇殺敵。這杯酒,我敬你。”
趙虎有些不好意思地站起身,撓了撓頭:“將軍過獎了,我隻是做了我該做的事。”
大家都笑了起來,紛紛舉杯飲酒。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蕭少爺忽然放下酒杯,對大家說:“其實,我還有一件事想請求大人和將軍幫忙。”
程琳和張亢對視一眼,程琳笑著說:“蕭公子有什麽事盡管說,隻要我們能做到,一定幫忙。”
蕭少爺看了耶律燕一眼,鼓起勇氣說:“我和耶律燕情投意合,想結為夫妻。但我知道,我是契丹人,她也是契丹人,我們在大宋成婚可能會有些不妥。所以想請求大人和將軍成全。”
耶律燕聽了,臉紅得像蘋果,羞澀地低下了頭。程琳和張亢都笑了起來,程琳說:“這有什麽不妥的?你們都是有功之人,而且情投意合,我們怎麽會不成全呢?我看擇日不如撞日,就由我和張將軍為你們主婚,在保州城舉行婚禮,讓大家都來熱鬧熱鬧。”
蕭少爺和耶律燕聽了,都高興得不得了,連忙起身向程琳和張亢道謝。趙虎也為他們感到高興,舉杯向他們表示祝賀。
幾天後,保州城舉行了一場熱鬧的婚禮。蕭少爺和耶律燕穿著嶄新的婚服,在程琳和張亢的主持下,拜了天地,結為夫妻。城裏的百姓都來圍觀,送上祝福,場麵十分熱鬧。
婚禮結束後,趙虎打算回村裏去照顧母親。張亢知道後,挽留他說:“趙虎,你在這次事件中表現得很有膽識和勇氣,不如留在巡檢司,做我的親兵吧。這樣不僅能照顧你母親,還能有份穩定的收入。”
趙虎有些猶豫,他從來沒想過要當士兵。但想到母親的腿病需要醫治,家裏也需要錢,他點了點頭:“好,我願意留下。多謝將軍成全。”
就這樣,趙虎成了張亢的親兵。他跟著張亢學習武功、兵法,很快就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士兵。他把母親接到了保州城,找了最好的軍醫為母親醫治腿病,母親的病情漸漸有了好轉。
蕭少爺和耶律燕在保州城定居下來,蕭少爺利用朝廷賞賜的錢財,開了一家商鋪,做起了生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他們經常和趙虎、張亢一起喝酒聊天,相處得十分融洽。
幾個月後,朝廷傳來消息,耶律重元因為謀反失敗,被遼興宗下令處死,他的黨羽也被一網打盡,宋遼邊境又恢複了往日的和平。
這天,趙虎休班,陪著母親在城裏散步。陽光明媚,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熱鬧非凡。母親看著街上的景象,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虎子,現在日子好過了,真好。”
趙虎扶著母親,笑著說:“是啊,娘,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他抬頭望去,天空湛藍,白雲朵朵。他想起了妹妹趙月,想起了那場驚心動魄的鬼婚,想起了戰場上的廝殺,心裏感慨萬千。他知道,現在的和平來之不易,是無數將士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他會好好守護這份和平,守護他愛的人,守護這座城市。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保州城的城牆上,也灑在趙虎和母親的身上,溫暖而祥和。
趙虎扶著母親,慢慢往家走去,他們的身影在夕陽下拉得很長很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