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3章 紅牆暗鬥:老賊的九連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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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太廟驚變香爐裏的殺機
    景佑四年的深秋,汴梁城飄起了第一場霜。太廟的柏樹葉落了滿地,踩上去沙沙作響,呂夷簡穿著紫色官袍,手裏拄著象牙朝笏,一步步踏上太廟的丹陛。
    今日是先帝忌辰,百官齊聚祭拜。宋仁宗趙禎剛點燃三炷香,供桌突然“哐當”一聲塌了一角,青銅香爐滾落在地,香灰撒了仁宗一袍。
    “護駕!”禁軍統領厲聲喝喊,侍衛們瞬間拔刀圍了上來。
    百官嚇得臉色煞白,唯有呂夷簡站在原地沒動。他眯著渾濁的老眼,目光掃過倒地的香爐——爐底有個明顯的鑿痕,邊緣還沾著新鮮的木屑。
    “都退下。”呂夷簡慢悠悠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威嚴,“不過是香爐年久失修,慌什麽?”
    仁宗驚魂未定,指著香爐怒道“這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徹查!給朕徹查到底!”
    呂夷簡彎腰撿起一片沾著木屑的香灰,塞進袖中,躬身道“陛下息怒。太廟乃皇家禁地,守衛森嚴,若真有人動手腳,定是內鬼。此事交給臣,三日之內必給陛下一個交代。”他頓了頓,餘光瞥見站在百官前列的範仲淹,“範經略剛從西北回京,不如與臣一同查案?”
    範仲淹一愣,隨即上前領旨“臣遵旨。”
    走出太廟時,霜風更緊了。範仲淹追上呂夷簡,低聲道“呂相,那香爐分明是人為破壞,為何說年久失修?”
    呂夷簡裹緊官袍,腳步沒停“範經略可知,昨日負責太廟修繕的是哪個衙署?”見範仲淹搖頭,他冷笑一聲,“是郭皇後的母舅家奴掌管的工部營繕所。”
    範仲淹臉色一變。郭皇後正與尚美人爭寵,前日剛在宮中掌摑尚美人,連帶著仁宗都被誤撓了手背,君臣皆知仁宗早有廢後之心。
    呂夷簡忽然停步,從袖中掏出那片沾著木屑的香灰“範經略請看,這香灰裏混著鬆脂,是用來粘牢香爐的。可有人故意用鑿子破壞,還在鑿痕上抹了鬆脂,看起來就像自然脫落。”他把香灰塞進範仲淹手裏,“去查營繕所的監工,記住,隻查監工,別牽扯皇後。”
    範仲淹攥著那片香灰,指尖發涼。
    呂夷簡這是要借香爐案,給廢後之事鋪路。
    第二章 府衙夜審酒杯裏的圈套
    當晚,開封府衙的審訊室裏,燭火搖曳。營繕所監工王三被綁在柱子上,臉上滿是血汙,卻一口咬定香爐是自然損壞。
    “大人,小人冤枉啊!那香爐都用了三十年了,塌了也正常!”王三哭喊著,聲音嘶啞。
    範仲淹坐在公案後,把那片沾著鬆脂的香灰拍在桌上“這鬆脂是怎麽回事?你敢說不是你鑿壞香爐後抹上去的?”
    王三眼神閃爍,卻依舊抵賴“小人不知!許是風吹進去的!”
    就在這時,門被推開了。呂夷簡端著個酒壺走進來,身後跟著個捧著托盤的小廝,托盤裏放著兩盞酒杯。
    “範經略辛苦了,喝杯酒暖暖身子。”呂夷簡給範仲淹倒了杯酒,又走到王三麵前,把另一杯酒遞到他嘴邊,“王監工,隻要你說實話,這杯酒下肚,我保你不死。”
    王三盯著酒杯,喉嚨滾動了一下。他知道呂夷簡的手段,得罪了這位宰相,就算不死也得脫層皮。可他收了郭皇後母舅的錢,要是招供,全家都得遭殃。
    “我……我真不知道……”王三別過臉,不敢看那杯酒。
    呂夷簡忽然笑了,把酒杯湊到自己嘴邊抿了一口“這是上好的女兒紅,你不喝,可就沒機會了。”他放下酒杯,對身後的小廝使了個眼色,“去把王三的老娘帶進來。”
    沒過多久,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婦人被架了進來。老婦人看到綁在柱子上的王三,當即哭倒在地“兒啊!你快說實話吧!別連累娘啊!”
    王三看著老娘哭倒在地,心防瞬間崩塌。他猛地抬頭,對著範仲淹喊道“我說!是皇後娘娘的母舅讓我做的!他說隻要把香爐鑿壞,嫁禍給尚美人的人,皇後就能穩坐後位!”
    範仲淹提筆記錄,手卻有些發抖。他沒想到,郭皇後的母舅竟真的敢在太廟動手腳。
    呂夷簡站在一旁,端著酒杯輕輕晃動,酒液在燭火下泛著紅光。等王三畫押簽字後,他對小廝吩咐“把王三押下去,好生看管,別讓他‘意外’死了。”
    走出審訊室,範仲淹追上呂夷簡“呂相,此事牽扯皇後,怕是不好處置。”
    呂夷簡把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隨手將酒杯扔在路邊的草叢裏“有王三的供詞,還怕處置不了?明日早朝,你把供詞遞上去,剩下的事交給我。”他拍了拍範仲淹的肩膀,“範經略隻需記住,陛下要的不是真相,是廢後的理由。”
    範仲淹站在原地,看著呂夷簡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
    月光灑在地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像一條伺機而動的蛇。
    第三章 金鑾對峙奏折裏的刀光
    第二日早朝,範仲淹剛把王三的供詞遞上去,郭皇後的母舅李仁德就衝出朝列,跪在地上哭喊“陛下!這是誣告!是呂夷簡和範仲淹串通好,想陷害皇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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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拿著供詞,臉色鐵青。他本就因為前日被皇後撓傷手背的事耿耿於懷,如今又出了太廟香爐案,怒火瞬間竄了上來“李仁德!你竟敢指使手下破壞太廟祭祀,還想嫁禍他人!”
    “陛下冤枉啊!”李仁德連連磕頭,額頭撞得金磚砰砰響,“是呂夷簡早就想廢後,故意設的圈套!他和皇後有仇,當年皇後曾勸陛下罷黜他的相位!”
    百官嘩然。眾人都知道,呂夷簡當年確實被郭皇後幾句話罷了相,後來靠著討好仁宗才官複原職。
    呂夷簡緩步走出朝列,躬身道“陛下,臣與皇後無冤無仇,何來陷害之說?倒是李仁德,收受賄賂,指使下屬破壞太廟祭祀,證據確鑿,若不嚴懲,恐難服眾。”他從袖中掏出一疊銀票,“這是從王三家裏搜出來的,上麵有李仁德的印章,陛下可以查驗。”
    仁宗接過銀票,果然看到上麵蓋著李仁德的私章。他猛地把銀票摔在地上,怒喝“來人!把李仁德拖下去,打入天牢!”
    侍衛們上前架起李仁德,李仁德掙紮著哭喊“呂夷簡!你這個老賊!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呂夷簡站在原地,麵無表情。等李仁德被拖下去後,他又躬身道“陛下,皇後身為國母,卻縱容外戚幹政,破壞太廟祭祀,實難母儀天下。臣懇請陛下,廢黜郭氏皇後之位,另立賢德之人。”
    “臣附議!”“臣附議!”朝堂上瞬間跪倒一片,都是呂夷簡的親信。
    範仲淹站在百官中,眉頭緊鎖。他沒想到呂夷簡竟早有準備,連銀票都搜好了。他看著呂夷簡那張平靜的臉,忽然覺得這位宰相比他想象中更可怕。
    仁宗猶豫了片刻。廢後乃是大事,可李仁德的罪證確鑿,皇後又確實有錯。他看向呂夷簡,見對方眼神堅定,終於點了點頭“準奏。郭氏廢為淨妃,遷居長樂宮。”
    呂夷簡躬身謝恩,嘴角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弧度。他知道,自己不僅報了當年被罷相之仇,還徹底掌控了後宮的話語權。
    散朝後,範仲淹攔住呂夷簡“呂相,那些銀票,怕是你早就準備好的吧?”
    呂夷簡整理著官袍,淡淡道“範經略何必較真?皇後被廢,外戚收斂,對朝廷難道不是好事?”他拍了拍範仲淹的肩膀,“有時候,手段不重要,結果才重要。”
    範仲淹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裏五味雜陳。
    呂夷簡這隻“老狐狸”,從來都不在乎過程,隻在乎自己想要的結果。
    第四章 後宮風波脂粉裏的毒藥
    郭皇後被廢後,尚美人得意起來,整日纏著仁宗,還時不時幹預朝政。這日,尚美人竟借著仁宗的名義,讓戶部給她的娘家撥十萬兩銀子修宅子。
    戶部尚書不敢做主,連忙去找呂夷簡。呂夷簡正在府中看賬本,聽了戶部尚書的話,放下賬本冷笑一聲“一個美人而已,也敢插手戶部事務?告訴她,戶部的銀子是給百姓用的,不是給她娘家修宅子的。”
    戶部尚書剛走,仁宗就派人來傳旨,讓呂夷簡進宮。呂夷簡知道,定是尚美人在仁宗麵前吹了枕邊風。他整理了一下官袍,又讓小廝把一瓶上好的珍珠粉裝進袖中,這才進宮。
    禦花園裏,仁宗正陪著尚美人賞花。尚美人穿著一身粉色宮裝,頭上戴著新賜的東珠釵,見呂夷簡來了,故意嬌聲道“陛下,呂相來了,正好問問他,戶部的銀子什麽時候撥下來。”
    仁宗看著呂夷簡,語氣帶著幾分無奈“呂相,尚美人娘家確實需要銀子修宅子,你就讓戶部撥了吧。”
    呂夷簡躬身道“陛下,如今西北戰事吃緊,糧草短缺,戶部的銀子都要用來充作軍餉。若給尚美人娘家撥了十萬兩,西北的將士們就要斷糧了。”他從袖中掏出那瓶珍珠粉,遞給尚美人,“這是臣珍藏的南海珍珠粉,比銀子金貴多了,美人拿去敷麵,定能容顏不老。”
    尚美人接過珍珠粉,打開一看,裏麵的珍珠粉細膩潔白,香氣撲鼻。她瞬間忘了銀子的事,喜滋滋地謝了恩“多謝呂相。”
    仁宗見狀,也不好再提銀子的事,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等呂夷簡走出禦花園,正好碰到太後派來的太監。太監遞給呂夷簡一個錦盒,低聲道“太後說,尚美人太過張揚,恐擾聖心,讓宰相想個辦法。”
    呂夷簡打開錦盒,裏麵是一支鳳釵,釵頭鑲嵌著一顆碩大的紅寶石。他明白太後的意思,是想讓他打壓尚美人,扶持更聽話的嬪妃。
    當晚,呂夷簡讓人給尚美人送去了一盒點心。尚美人正愁沒地方炫耀那瓶珍珠粉,見呂夷簡又送了點心,當即召來宮女太監,一起分享。
    可沒過多久,吃了點心的宮女太監都肚子疼得滿地打滾。尚美人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讓人去請太醫。
    太醫趕來後,查出點心裏麵摻了巴豆粉。仁宗得知消息後,勃然大怒“是誰這麽大膽,竟敢在宮裏下毒!”
    呂夷簡適時進宮,跪在仁宗麵前“陛下,此事定是有人嫉妒尚美人,故意陷害。臣聽說,尚美人近日與楊淑妃起了爭執,會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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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宗想起前日尚美人確實和楊淑妃吵過架,當即下令徹查楊淑妃。可查來查去,卻沒找到任何證據。
    就在這時,有宮女揭發,說尚美人曾私下詛咒楊淑妃,還說要讓楊淑妃不得好死。仁宗本就因為下毒之事生氣,聽到這話更是怒火中燒,當即下旨,把尚美人貶為庶人,送往道觀出家。
    呂夷簡站在一旁,看著仁宗怒氣衝衝的背影,嘴角泛起一絲冷笑。
    他又除掉了一個障礙。
    太後想要扶持的楊淑妃,很快就能上位了。
    第五章 西北戰事軍帳裏的權謀
    尚美人被廢後,楊淑妃果然得到了仁宗的寵愛。可沒等呂夷簡喘口氣,西北就傳來急報——西夏李元昊率軍入侵,連破三城,邊關告急。
    仁宗召集群臣議事,範仲淹主動請纓“陛下,臣願前往西北,抵禦西夏大軍!”
    呂夷簡當即附和“範經略熟悉西北地形,定能擊退李元昊。臣舉薦韓琦為副帥,協助範經略。”
    仁宗準奏,任命範仲淹為陝西經略安撫副使,韓琦為陝西經略安撫判官,率軍出征。
    臨行前,呂夷簡在府中設宴為範仲淹和韓琦踐行。酒過三巡,呂夷簡端著酒杯走到範仲淹麵前“範經略,西北戰事凶險,你一定要小心。”他從袖中掏出一張地圖,塞給範仲淹,“這是西夏軍的布防圖,是我安插在西夏的探子送來的,你拿著,或許能用得上。”
    範仲淹接過地圖,心中一暖。他沒想到,呂夷簡竟會為他準備這麽周全。
    韓琦見狀,也端著酒杯湊過來“呂相放心,我定會與範經略同心協力,擊退李元昊。”
    呂夷簡笑了,給韓琦也倒了杯酒“韓判官勇猛善戰,有你在,我更放心了。”他頓了頓,聲音壓得低了些,“不過,李元昊狡猾得很,你們切記,能守就守,別輕易主動出擊。”
    範仲淹和韓琦對視一眼,都點了點頭。
    可到了西北,韓琦卻把呂夷簡的話拋到了腦後。他見西夏軍幾次挑釁,忍不住怒火中燒,執意要主動出擊。
    “範經略,李元昊欺人太甚!我們不能再守了,必須主動進攻,打他個措手不及!”韓琦拍著桌子,語氣激動。
    範仲淹皺緊眉頭“呂相說過,李元昊狡猾,主動出擊恐有埋伏。我們還是堅守待援,等朝廷派來援軍再說。”
    “什麽呂相說的!”韓琦冷哼一聲,“呂相在京城享清福,哪裏知道邊關的苦?我們要是再守,百姓們都要被西夏軍殺完了!”
    兩人爭執不下,最終韓琦率一萬精兵,擅自出兵攻打西夏軍。結果正如呂夷簡所料,韓琦中了李元昊的埋伏,一萬精兵幾乎全軍覆沒。
    消息傳到京城,仁宗大怒,下令將韓琦貶為秦州知州,還怪罪範仲淹沒有勸阻韓琦,把他貶為耀州知州。
    呂夷簡卻在仁宗麵前替範仲淹求情“陛下,範經略已經盡力勸阻了,隻是韓琦不聽。而且範經略在西北修城築寨,安撫百姓,頗有成效,不宜重罰。”
    仁宗猶豫了片刻,最終改貶範仲淹為慶州知州。
    範仲淹接到聖旨時,正在營中安撫百姓。他看著聖旨,忽然明白了呂夷簡的用意。呂夷簡舉薦他和韓琦出征,就是料到韓琦會輕敵冒進,到時候既能借西夏軍削弱韓琦的勢力,又能賣他個人情,讓他對自己心存感激。
    “好一隻老狐狸。”範仲淹低聲罵了一句,卻又忍不住佩服呂夷簡的算計。
    第六章 朝堂洗牌奏折裏的絕殺
    韓琦被貶後,呂夷簡在朝堂上的勢力更穩固了。可他知道,範仲淹雖被貶,但在百官中的威望很高,遲早會威脅到自己的地位。他必須想個辦法,徹底除掉範仲淹。
    這日,呂夷簡在府中看書,小廝忽然進來稟報“相爺,範仲淹在慶州推行‘屯田製’,讓士兵和百姓一起種地,收獲的糧食一半歸軍,一半歸民。現在慶州的糧草充足,百姓都很擁護他。”
    呂夷簡放下書,眼神冰冷。範仲淹這是在積蓄實力,若是讓他在西北站穩腳跟,日後回京,定會成為自己的勁敵。
    他當即提筆寫了一封奏折,遞到仁宗麵前。奏折裏說範仲淹在慶州“結黨營私,收買民心”,還說他推行的“屯田製”是“假公濟私,圖謀不軌”。
    仁宗看了奏折,有些猶豫。他知道範仲淹是個忠臣,可呂夷簡說得有板有眼,不由得他不信。
    就在這時,楊淑妃在一旁吹起了枕邊風“陛下,呂相一向忠心耿耿,他說的話定不會有錯。範仲淹在西北威望太高,要是他造反,可就麻煩了。”
    仁宗被楊淑妃說動了,當即下旨,召範仲淹回京,貶為鄧州知州。
    範仲淹接到聖旨時,正在田埂上和百姓一起種地。他看著手中的鋤頭,又看了看遠處豐收的莊稼,無奈地歎了口氣。他知道,這又是呂夷簡的手筆。
    回京途中,範仲淹路過開封府,特意去見了韓琦。韓琦此時已被貶為秦州知州,心情鬱悶。見範仲淹來了,連忙擺酒招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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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兄,這都是呂夷簡那老賊搞的鬼!”韓琦喝了口酒,怒氣衝衝地說,“他就是怕我們威脅到他的地位,才故意陷害我們!”
    範仲淹端著酒杯,沉默不語。
    他知道韓琦說得對。
    第七章 鄧州暗流書信裏的誘餌
    範仲淹剛到鄧州上任,就收到了一封呂夷簡派人送來的信。信封是鎏金的,封口蓋著宰相府的朱印,裏麵的信紙帶著淡淡的檀香,字跡是呂夷簡那手沉穩的楷書。
    信裏沒提朝堂紛爭,隻說鄧州多水患,當年他任鄧州通判時,曾主持修過一條水渠,如今怕是早已淤塞,讓範仲淹抽空看看,莫要讓百姓遭了災。信末還附了張水渠舊圖,標注著當年築壩的關鍵位置。
    範仲淹拿著信紙,手指劃過“百姓遭災”四個字。他讓人去查,果然鄧州城外的那條水渠早已堵得嚴嚴實實,去年夏天還淹了不少農田。
    第二日一早,範仲淹就帶著衙役去勘察水渠。淤泥沒到膝蓋,惡臭撲鼻,衙役們都皺著眉頭往後縮。他二話不說,挽起褲腿就跳了下去,用鋤頭挖起淤泥。衙役們見狀,也隻能跟著下去。
    消息傳回京城,呂夷簡正在和戶部尚書商議糧草調撥。聽了小廝的稟報,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順著嘴角流到胡須上,他也沒擦。
    “範經略倒是實誠。”戶部尚書笑著說,“這水渠修起來至少要半年,他這半年怕是沒時間管朝堂的事了。”
    呂夷簡放下茶杯,從袖中掏出另一封信“把這個送到西夏去,就說是範仲淹的親筆信,想與李元昊議和。”
    信是模仿範仲淹的筆跡寫的,內容極盡諂媚,說願意獻出鄧州,隻求李元昊能保他一世榮華。戶部尚書看著信,臉色發白“呂相,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
    “陛下不會知道。”呂夷簡打斷他,眼神銳利,“這信隻會落在李元昊手裏。他要是信了,定會派兵襲擾鄧州;他要是不信,也會猜忌範仲淹。無論哪種,對我們都有利。”
    戶部尚書攥著那封信,手心冒汗。他終於明白,呂夷簡從來沒打算放過範仲淹,這是要借刀殺人。
    半個月後,西夏騎兵果然突襲了鄧州城郊。雖然被守軍擊退,但消息傳到京城,仁宗還是震怒。楊淑妃適時拿出那封偽造的議和信(說是西夏探子截獲的),哭著對仁宗說“陛下,範仲淹怕是早就通敵了,您可得小心啊!”
    仁宗看著信上“範仲淹”的簽名,氣得把茶杯摔在地上“把範仲淹押回京問罪!”
    呂夷簡連忙跪在地上“陛下息怒!此事恐有蹊蹺。範仲淹若是通敵,為何還要擊退西夏騎兵?不如先派使者去鄧州查探,查明真相再處置不遲。”
    仁宗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就依呂相所言,派包拯去鄧州查案。”
    呂夷簡心裏暗笑。
    包拯剛正不阿,卻是個認死理的,隻要找不到範仲淹通敵的證據,這事就隻能不了了之。
    但經此一事,範仲淹在仁宗心裏的信任,定是少了幾分。
    第八章 開封府衙卷宗裏的反擊
    包拯帶著隨從直奔鄧州。剛到知州府,範仲淹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整理著半年來修水渠的賬本和百姓的證詞。他知道,這是呂夷簡的又一個圈套,稍有不慎,就會身敗名裂。
    “範大人,包大人到了。”衙役在門外稟報。
    範仲淹打開房門,見包拯穿著一身青布官袍,麵色黝黑,眼神銳利如刀。他躬身道“包大人遠道而來,辛苦了。”
    包拯沒寒暄,直接走進書房“範大人,陛下懷疑你通敵,可有證據自證清白?”
    範仲淹把賬本和證詞推到包拯麵前“包大人請看,這是修水渠的賬本,每一筆開銷都有記錄;這是百姓的證詞,他們都能證明我每日都在工地監工,從未與西夏人有過接觸。”
    包拯拿起賬本,一頁頁仔細翻看。賬本記得清清楚楚,連買鋤頭的錢都標注得明明白白。他又看了看百姓的證詞,上麵按滿了鮮紅的手印,還有不少老人的畫押。
    “西夏騎兵突襲那日,你在何處?”包拯抬頭問。
    “在水渠工地。”範仲淹指著賬本上的記錄,“那日我讓人買了三十斤米,給工人們改善夥食,有糧店老板的簽字為證。”
    包拯讓人去傳糧店老板核實,果然與賬本記錄一致。他又去水渠工地查看,見水渠已修好了大半,兩岸的百姓正忙著種莊稼,提起範仲淹,個個都讚不絕口。
    “範大人是好官啊!要是沒有他,我們今年又要挨餓了!”一個老農拉著包拯的手,激動地說。
    包拯心裏有了數。他回到知州府,對範仲淹說“範大人,我已查明,你是被人陷害的。那封議和信,筆跡雖像,但筆法僵硬,定是偽造的。”
    範仲淹鬆了口氣,卻又皺起眉頭“包大人可知是誰偽造的信件?”
    包拯沉默片刻,道“此事牽扯甚廣,怕是與京城有關。我會如實向陛下稟報,但你日後行事,需更加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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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後,包拯在仁宗麵前稟明了情況,還呈上了賬本、證詞和糧店老板的供詞。仁宗看著那些證據,又想起範仲淹在西北的功績,心裏有些愧疚“是朕錯怪範愛卿了。”
    呂夷簡站在一旁,躬身道“陛下能查明真相,實乃百姓之福。範仲淹忠心耿耿,此次受了委屈,陛下當予以安撫。”
    仁宗點了點頭“恢複範仲淹的官職,調任杭州知州。”
    範仲淹接到聖旨時,正在給水渠放水。
    清水順著渠道流進農田,百姓們歡呼雀躍。
    他看著那奔騰的清水,明白呂夷簡的圈套雖狠,但隻要自己行得正坐得端,就不怕任何汙蔑。
    第九章 西湖築堤泥沙裏的根基
    範仲淹到杭州上任時,正趕上西湖淤塞。湖麵縮小了一半,周邊的農田灌溉困難,百姓們怨聲載道。
    他當即召集官員商議,決定疏浚西湖,修築長堤。可消息傳開,卻遭到了不少富商的反對——西湖周邊的淤泥肥沃,不少富商都占了湖邊的土地種莊稼,疏浚西湖,就意味著他們的土地要被收回。
    “範大人,西湖淤塞是天災,豈是人力能改變的?”一個富商代表跪在知州府前,哭喊道,“我們一家老小都靠湖邊的土地活命,您要是收回土地,我們可怎麽活啊!”
    範仲淹站在府門前,看著跪在地上的富商們,語氣堅定“西湖是百姓的西湖,不是你們的私產。若不疏浚,再過幾年,西湖就會變成沼澤,到時候不僅你們的土地沒了,全城百姓都要缺水。”
    他讓人把富商們拉起來,又宣布了一條政令凡是主動交出湖邊土地的富商,官府會給予三倍的補償;若是拒不交出,就以侵占公產論處。
    富商們見範仲淹態度堅決,又有補償可拿,隻能乖乖交出土地。
    疏浚工程開工後,範仲淹每日都在工地上監工。他穿著粗布短打,和工人們一起挖淤泥、運石塊,手上磨出了厚厚的繭子。
    消息傳到京城,呂夷簡正在府中看西湖的地圖。他指著地圖上的西湖,對身邊的小廝說“範仲淹這是在給自己鋪路啊。修好了西湖,他在百姓中的威望就更高了。”
    小廝笑道“相爺,不如我們再給範仲淹使個絆子?就說他挪用公款修堤。”
    呂夷簡搖了搖頭“不行。範仲淹把賬本做得滴水不漏,我們找不到把柄。再說,他修西湖是利國利民的好事,要是我們阻攔,定會惹百姓不滿。”
    他頓了頓,又道“去給杭州的鹽鐵轉運使送封信,讓他故意拖延糧草和銀兩的調撥,看看範仲淹怎麽應對。”
    鹽鐵轉運使接到信後,果然故意刁難。工程需要的糧草和銀兩遲遲不到,工人們的情緒越來越不穩定。
    範仲淹得知情況後,沒有發怒。他讓人把自己的俸祿拿出來,又向杭州的富戶借了些錢,先給工人們發了工錢和糧食。然後,他寫了一封奏折,詳細說明了糧草和銀兩拖延的情況,還附上了鹽鐵轉運使的公文。
    仁宗看了奏折,勃然大怒“鹽鐵轉運使竟敢故意刁難範愛卿,實在可惡!”當即下旨,把鹽鐵轉運使貶為庶民,還派專人押送糧草和銀兩前往杭州。
    糧草和銀兩送到工地那天,工人們歡呼雀躍。範仲淹站在工地上,看著那堆積如山的糧草和銀兩,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他知道,自己又贏了一局。
    半年後,西湖疏浚工程完工。一條長長的堤壩橫亙在西湖上,把西湖分成了內外兩湖。堤壩上種滿了柳樹和桃樹,春風一吹,柳絲搖曳,桃花盛開,美不勝收。百姓們為了紀念範仲淹,把這條堤壩叫做“範公堤”。
    消息傳到京城,呂夷簡正在府中賞花。
    他看著院子裏盛開的桃花,忽然笑了“範仲淹這小子,倒是有幾分本事。”
    第十章 宮變驚魂龍椅旁的博弈
    慶曆三年,仁宗病重。朝堂上下人心惶惶,不少大臣都在暗中謀劃,想要扶持年幼的太子登基,自己好獨掌大權。
    呂夷簡知道,這是他鞏固權力的最佳時機。他暗中聯絡了楊淑妃,許諾若是太子登基,就尊她為太後,讓她垂簾聽政。楊淑妃喜出望外,當即答應與呂夷簡合作。
    可沒過多久,呂夷簡就收到消息,說範仲淹要回京了。仁宗病重時,想起了範仲淹的好,下旨召他回京任參知政事。
    呂夷簡心裏咯噔一下。範仲淹威望極高,要是他回京,定會成為自己的絆腳石。他當即決定,提前發動宮變。
    這日深夜,呂夷簡帶著禁軍統領,率領三千禁軍包圍了皇宮。他讓人打開宮門,直奔仁宗的寢宮。
    寢宮門口,範仲淹正帶著幾個侍衛守在那裏。他剛回京,就聽到了禁軍異動的消息,連忙趕來護駕。
    “呂相,深夜帶兵入宮,意欲何為?”範仲淹拔出佩劍,眼神冰冷。
    呂夷簡勒住馬韁,冷笑一聲“陛下病重,太子年幼,我是來護駕的。範仲淹,你快讓開,不然休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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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護駕?”範仲淹冷哼一聲,“陛下正在熟睡,你帶著三千禁軍入宮,分明是想謀反!”
    兩人僵持不下時,寢宮的門忽然打開了。仁宗穿著龍袍,扶著太監的手走了出來。他雖然麵色蒼白,但眼神依舊銳利。
    “呂夷簡,你好大的膽子!”仁宗怒喝,聲音雖弱,卻帶著威嚴。
    呂夷簡嚇得從馬上摔了下來,連忙跪在地上“陛下,臣是冤枉的!臣隻是聽說宮中有異動,才帶兵前來護駕!”
    “異動?”仁宗指著他身後的禁軍,“這三千禁軍就是你說的異動?”
    楊淑妃也從寢宮裏走出來,見仁宗醒著,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跪在地上“陛下,臣妾什麽都不知道,都是呂夷簡逼我的!”
    呂夷簡看著楊淑妃反水,心裏涼了半截。他知道,自己這次栽了。
    範仲淹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呂夷簡勾結楊淑妃,意圖謀反,證據確鑿,請陛下嚴懲!”
    仁宗看著跪在地上的呂夷簡,又看了看身邊的範仲淹,深深吸了一口氣“把呂夷簡貶為許州知州,楊淑妃打入冷宮!禁軍統領革職查辦!”
    侍衛們上前,把呂夷簡和楊淑妃拖了下去。
    呂夷簡回頭望著仁宗的背影,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範仲淹,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笑。
    他機關算盡,最終還是輸給了範仲淹。
    第十一章 許州晚秋病榻前的真相
    呂夷簡到許州後,整日閉門不出。他年事已高,又經此打擊,身體一天比一天差。
    這日,小廝進來稟報“相爺,範仲淹來看您了。”
    呂夷簡愣了一下,隨即擺了擺手“不見!我不想見他!”
    可話音剛落,範仲淹就推門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便服,手裏拎著個食盒,裏麵是剛燉好的雞湯。
    “呂相,我來看您了。”範仲淹把食盒放在桌上,打開蓋子,雞湯的香氣彌漫開來。
    呂夷簡躺在床上,背對著他,沒說話。
    範仲淹坐在床邊,盛了一碗雞湯,遞到呂夷簡麵前“這是我讓人燉的雞湯,您喝點暖暖身子。”
    呂夷簡終於轉過身,看著範仲淹“你是來看我笑話的?”
    範仲淹搖了搖頭“我是來謝您的。”
    呂夷簡愣住了“謝我?我害了你那麽多次,你謝我什麽?”
    “謝您讓我明白了官場的險惡,也謝您讓我知道了,無論身處何種境地,都要堅守本心。”範仲淹把雞湯遞到呂夷簡嘴邊,“若不是您的刁難,我或許還在鄧州安於現狀,不會修西湖,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呂夷簡看著範仲淹,忽然笑了。他接過雞湯,喝了一口,雞湯溫熱,順著喉嚨流進胃裏,暖烘烘的。
    “你這小子,倒是比我想的通透。”呂夷簡放下碗,歎了口氣,“其實,我一開始也沒想害你。隻是你太優秀,太得民心,威脅到了我的地位。我當了一輩子宰相,習慣了掌控一切,容不得別人挑戰我的權威。”
    他頓了頓,又道“當年太廟香爐案,我確實是想借此事廢後。郭皇後驕橫跋扈,幹預朝政,不廢她,朝廷難安。後來陷害你通敵,也是怕你回京後,會聯合其他大臣彈劾我。”
    範仲淹靜靜地聽著,沒有說話。
    “我這一生,算計了太多人,也得罪了太多人。”呂夷簡看著窗外的落葉,眼神迷茫,“可我做的這些,不全是為了自己。我打壓外戚,是怕他們專權亂政;我扶持楊淑妃,是想讓後宮穩定;我甚至想過,等太子登基,我就輔佐他親政,然後告老還鄉。”
    範仲淹站起身,走到窗前,看著那飄落的落葉“呂相,您的心思,我明白。隻是您的手段太過狠辣,傷了太多無辜的人。”
    呂夷簡點了點頭“是啊,我這一生,最大的錯,就是太過執著於權力。要是能重來一次,我或許會換一種方式。”
    幾日後,呂夷簡病逝於許州。
    範仲淹按照他的遺願,把他的靈柩送回了京城。
    仁宗得知消息後,念及他多年的功勞,追贈他為太師、中書令,諡號“文靖”。
    第十二章 西湖月石碑上的功過
    多年後,範仲淹也老了。他告老還鄉,回到了杭州,住在西湖邊的一座小宅子裏。
    每日清晨,他都會沿著範公堤散步。看著西湖裏的遊船,聽著百姓們的歡聲笑語,他總會想起呂夷簡。
    這日,他正在堤上散步,忽然看到幾個孩童在一塊石碑前玩耍。石碑上刻著“範公堤”三個字,旁邊還有一行小字“慶曆四年,範仲淹疏浚西湖,修築此堤,利國利民。”
    範仲淹走過去,摸著石碑上的字跡,嘴角泛起一絲笑容。
    “範大人,您又來散步啊?”一個老農路過,笑著打招呼。
    “是啊,看看這西湖,心裏踏實。”範仲淹笑著回應。
    老農歎了口氣“要是呂相爺還在,看到這西湖,說不定也會高興。”
    範仲淹愣了一下“你認識呂夷簡?”
    “認識!當年呂相爺任杭州通判時,也修過水渠呢!”老農指著遠處的水渠,“那條水渠就是他修的,當年救了不少百姓。隻是後來他當了宰相,就沒人記得他的好了。”
    範仲淹看著遠處的水渠,心裏五味雜陳。他忽然明白,呂夷簡這一生,有功也有過。他的權謀手段雖然狠辣,但也確實為朝廷做了不少實事。
    當晚,月光灑在西湖上,波光粼粼。範仲淹坐在湖邊,看著水中的月影,想起了呂夷簡病榻前說的話。他拿出紙筆,寫下了“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十四個字。
    這十四個字,既是他對自己一生的總結,也是對呂夷簡的回應。無論官場如何險惡,無論權力如何誘人,隻要堅守本心,為百姓做事,就對得起自己,對得起天地。
    月光下,範仲淹的身影被拉得很長。
    西湖的水靜靜流淌,仿佛在訴說著那些關於權謀、關於堅守、關於功過的故事。
    而那些故事,也隨著西湖的水,流傳了一代又一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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