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見拉斐爾真正的樣子後，皇帝忘記了體統，嘴巴張得大大地驚愕不已。
    貝羅妮卡也是同樣的反應。
    兩人仿佛看見了什麽恐怖的怪物般震驚不已。
    拉斐爾率先開口。
    "看來你們真的很吃驚。"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皇帝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拉斐爾平靜地答道：
    "我母親在生下我之後，悄悄請來了一位魔法師，拜托他做了一件事。
    她說：請把剛出生的嬰兒那漆黑的頭發和猩紅的眼睛變成別的顏色。
    身為皇室的女人，誰不希望自己所生的孩子能顯露出皇族最強烈的象征？
    可即便如此，我的母親卻做出了這樣的選擇，理由隻有一個。"
    拉斐爾目光望向因為他那雙猩紅眼眸而麵色猙獰的貝羅妮卡，緩緩說道：
    "母親早已明白，如果有人知道我天生擁有這樣的特征，皇室那些華麗的女人們絕不會讓我活著長大。"
    出身卑微的她，根本不敢奢望讓兒子問鼎帝位。
    她隻是希望能與孩子平凡而安靜地生活。
    但她沒想到的是，產後虛弱的身體沒能撐太久，最終還是撒手人寰。
    擁有粉色頭發和紫色眼眸的小皇子，就此失去了母親，成了孤身一人。
    所幸，他親生母親所做的努力沒有白費。
    拉斐爾憑借毫不具威脅感的外貌得以存活下來，一個藏著足以震撼世人的秘密的皇子。
    皇後冷冷開口，語氣淩厲：
    "怎麽樣，皇妃？拉斐爾擁有比任何皇子都更純粹的皇室象征。如今你該承認他是高貴的皇子，並給予應有的尊重了吧？"
    貝羅妮卡已經無法說出"我拒絕"這樣的話。
    畢竟，她身邊的皇帝，正是因為擁有那象征才得以登基。
    若在這場合說出"皇室象征並無意義"之類的話，無異於玷汙皇帝的尊嚴。
    就在貝羅妮卡緊咬嘴唇，直至咬出血來時，皇帝出聲了。
    "一個失子發瘋、整整一年未曾露麵的皇後，和一個突然反叛的皇子，他們說的話，我怎麽可能相信？"
    皇後毫不退讓地回應：
    "如果拉斐爾說的是謊話，他根本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現身。若陛下仍心存疑慮，那就去查吧。我願意接受任何調查。"
    皇帝與皇後之間，氣氛驟然緊張，仿佛空氣都要燃燒起來。
    皇帝目光如刃，狠狠地盯著皇後，冷冷開口：
    "你最好信守承諾。也請你有心理準備。倘若你膽敢以謊言褻瀆皇室的象征，一旦真相揭曉，你和拉斐爾都將命在旦夕。"
    "當然。"
    皇後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就在那一刻，皇帝猛地從座位上起身。
    貝羅妮卡驚慌失措地叫道：
    "陛下，您要去哪裏？"
    "皇後竟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羞辱朕，朕怎能再坐在這裏！"
    皇帝語氣中帶著怒火與不耐，丟下這句話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貝羅妮卡也很想馬上追上去，但她無法離席。
    因為台下的丹尼爾正用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看著她。
    一切雖然已是一團亂，但今天畢竟是兒子的成年禮舞會。無論如何，她都要留在他身邊，幫他順利度過這個重要的日子。
    就在這時，一道陰影悄然落在貝羅妮卡的臉上。
    她緩緩抬頭，隻見皇後正麵無表情地俯視著她。
    "……！"
    盡管皇後一語未發，貝羅妮卡卻已經開始全身發抖。
    不管她如今再受寵，終究隻是個皇妃。
    二十多年來，她一直在這個皇宮的女主人——皇後麵前低頭行事。
    雖然趁著皇後閉門不出時曾趾高氣揚，但如今皇後親臨眼前，她才真正體會到恐懼。
    更何況，如今的皇後還擁有了名為"拉斐爾"的驚人武器。
    貝羅妮卡臉上浮現出又懼又恨的複雜神情，緩緩站起身來。
    皇後並未立刻落座。
    她隻是淡淡地掃了眼身旁，侍女立刻明白，飛快走來，拿出絲綢手帕，細致地擦拭著椅子，
    仿佛要把什麽汙穢不堪的東西徹底抹去。
    直到侍女清理完畢，皇後才緩緩坐下，環視台下賓客。
    那剛才如寒冰般的氣勢仿佛從未存在過，轉眼她便換上一抹溫和的笑容。
    "抱歉，讓大家見笑了。隻是和皇帝陛下聊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還請各位別太在意。"
    明明才剛說了足以震撼全國的大秘密，卻偏偏用"夫妻間的小爭執"來輕描淡寫，皇後的言語讓在場的貴族們一時麵麵相覷，神情尷尬。
    皇後接著說道：
    "我結束了一年的隱居生活，出現在這裏，是希望以一位母親的心情，真誠地祝福這些步入成年的孩子們。請相信我的這份心意是真摯的，也希望各位能夠盡情享受這場盛會。"
    皇後望向拉斐爾。
    "拉斐爾，為了緩解這有些僵硬的氣氛，我需要你來幫個忙。你作為成年舞會的主角之一，可以帶頭開啟今晚的舞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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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命，我會的。"
    拉斐爾輕輕點頭，緩緩走下了台階。
    接著，他徑直走到了莉莉特的麵前。
    莉莉特還因剛才接連發生的震撼情景而睜大雙眼，目不轉睛地望著他。
    拉斐爾恭敬地伸出手。
    "溫澤艾斯小公女，願意與我共舞嗎？"
    "……"
    這感覺，實在太奇異了。
    那精致的五官、溫潤的嗓音、熟悉的笑容，除了發色與瞳色，他的一切都沒有改變。
    可不知為何，"仿佛變成了完全不同的人。"
    尤其是那雙紅寶石般的眼瞳裏，燃燒著她從未見過的強烈情緒。
    這個拉斐爾讓人有些害怕，但她的心卻跳得如擂鼓般劇烈。
    咚、咚、咚、咚。
    莉莉特聽著自己激烈的心跳，望著他。片刻之後，她將自己的手輕輕覆在了他的手掌上。
    她身旁的丹尼爾臉色頓時扭曲了，
    就像被自己最信賴的同伴狠狠背叛了一般。
    但莉莉特無暇顧及他。
    因為那一刻，拉斐爾牽起她的手，露出了令人屏息的美麗微笑。
    他牽著她，自然而然地走向舞池中央。
    不久，原本暫停的音樂再度奏響。
    他們手牽著手，隨著節奏輕盈起舞。
    舞動間，拉斐爾低聲，在她耳邊輕語：
    "嚇到了嗎？"
    "嗯，嚇到了。"
    莉莉特幾乎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拉斐爾輕笑了。
    那一刻，莉莉特的心微微一沉。
    過去的拉斐爾笑容隻是純粹的美好，如今的他卻隱隱透著一股危險的氣息。
    "明明還是那個皇子殿下，為什麽感覺卻截然不同……"
    臉頰飛紅的莉莉特輕輕低下視線，而拉斐爾的眼神忽然變得細長深邃。
    "為什麽避開我的目光？難道，我現在的模樣你不喜歡嗎？"
    莉莉特急忙搖頭。
    "不是的，隻是……有點……"
    因為心跳得太厲害了。
    莉莉特沒有把這句真話說出口，隻是抬起頭，再次迎上了拉斐爾的視線。
    那雙隻有皇族血統才會擁有的紅眸，璀璨得如同頂級的紅寶石。
    莉莉特仿佛被那雙眼吸引了般凝視著他，接著，臉頰泛紅，小聲說道：
    "很漂亮。無論是以前的模樣，還是現在的你……都很好看。"
    拉斐爾聞言，露出了如孩童般明亮的笑容。
    "太好了。"
    "……"
    "其實我真的很擔心。一直擔心小公女看到我真正的樣子後，會不會討厭我。"
    "我一點也不討厭！雖然……稍微有點不習慣而已。"
    最重要的是，那壓在心頭多年的疑問終於得到了答案，她的心一下子輕鬆了。
    那個早年間見過的拉斐爾模樣，如今終於找到了真正的解釋。
    莉莉特其實有太多問題想問拉斐爾。
    你這些年究竟經曆了什麽？你是怎麽與皇後陛下聯手的？又是因為什麽，終於決定揭示你一直藏著的真正身份？
    但從她口中說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一句：
    "你為什麽邀請我跳舞？"
    是想借此公開展示皇室與溫澤艾斯公爵家的親密關係嗎？
    還是想通過修複與我們家的關係，爭取貴族們的支持？
    抑或是想故意在別人麵前與其他女孩跳舞，從而擺脫那個死死纏著你的蘭帕德小姐？
    雖然莉莉特自己也曾因政治目的考慮與誰共舞，但無論是哪一種理由，她都不想接受。
    "尤其是最後那個理由，我更無法接受。"
    正皺著眉的莉莉特，聽見了拉斐爾清澈如泉的聲音。
    "溫澤艾斯小公女，我邀請你跳舞，並不是想從你這裏得到什麽。恰恰相反。"
    展露那長年隱匿的真實容貌，踏上自己從未奢求過的權力之路，甚至公然反抗將他握在掌心、隨意擺布的皇帝。
    這一切，全都是為了今天，為了這一刻。
    "我真正想要的，隻有這一個願望，就是今天，在這裏，與你共舞。"
    拉斐爾微微彎起那雙柔和的眼眸，低聲在她耳邊輕語：
    "你能明白，這句話的意義嗎？"
    莉莉特怔怔地望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本就激烈跳動的心髒，此刻仿佛再也承受不住，幾乎要炸裂。
    拉斐爾與莉莉特共舞的身影，逐漸讓原本緊張僵硬的人群表情放鬆了下來。
    一對剛步入成年的男女，清新俊美，相攜起舞的模樣，美得令人屏息。
    更何況，拉斐爾身具皇族標誌性的黑發紅瞳，莉莉特則擁有銀發藍瞳的溫澤艾斯血統特征。
    兩人如此般配地共舞，勾起了眾人塵封已久的記憶。
    幾百年前，那位共建帝國的阿萊德皇帝，與溫澤艾斯公爵之間堅不可摧的信義與深厚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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