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2 章 灰燼中的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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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時空古人也都在為張岱的命運歎息,一個記憶力超群又能活的人,親眼見著自己的親朋好友一個個死在自己的眼前。
    一閉上眼過往的那些便在腦海中不斷閃過,想忘都忘不了。
    到最後自己孑然一身,身邊的一切都如此的陌生,成了被時代拋棄的人。
    每當夜晚張岱躺在床上的時候該有多麽痛苦啊!
    原來有時候長壽並不是一件好事,反倒是折磨。
    【有人說張岱也不算什麽好人,他正是曆史上臭名昭著的東林黨的一員,複社的帶頭人】
    【曾經帶頭帶著生員毆打閹黨,抵抗朝廷收稅】
    【東林黨到底如何也無所謂了,人本來就是十分複雜】
    【張岱的故事結束了,但湖心亭的雪依然還在下,縱觀曆史每一個王朝的覆滅都與天災關係密切】
    【西周末年三川皆震,西漢末年旱災蝗災並發,安史之亂後的大唐和南宋末年都是水、旱和疫病橫行】
    【而像明末這樣的小冰河期之前對應的時代分別是,魏晉南北朝和唐末五代】
    【極端天氣摧毀小農經濟,土地兼並、王朝腐敗、災疫橫行、爆發起義,北方遊牧民族麵對這種氣候也無法活命隻能南下覓食,如此循環往複,構成了整個曆史的王朝興衰】
    【地球沒有思想,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終是繁華已逝,終成一夢】
    三國時期。
    “小冰河時期...”
    “到底什麽是小冰河時期,出現的規律是什麽,又有何解?”
    “後人說的王朝周期律除了土地兼並這個核心原因以外,跟這個小冰河時期是不是也有關係?”
    諸葛亮聽到這裏的時候提筆將腦子裏的猜測全部寫了下來。
    隨後不斷的去翻閱史書,可惜春秋何這更前麵那段曆史的記錄實在太過稀少,讓他無法進行驗證。
    光光武帝年間。
    “這還真是一套組合拳啊,這一套下來簡直能打的人身死道消。”
    劉秀看到這裏的時候有些哭笑不得。
    這簡簡單單一段話就將整個王朝的覆滅抽絲剝繭般展現到所有人的眼前。
    然而事情可怕的地方就在這裏,即便知道的導致王朝覆滅的原因,卻也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沒有任何辦法去阻止。
    土地兼並無法抑製,這是生活在這個時代人的本能。
    跟有沒有讀過書沒有任何關係。
    貴族豪強會去兼並,百姓僥幸發達了手裏麵有了餘錢也會去購買土地。
    歸根結底土地便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財富,是可以一代代傳下去的。
    王朝腐敗還能想想辦法,但天災又豈是人力可以阻擋。
    “那為何每次新的王朝出現時天下又會迎來大治呢?”
    “難道真的是老大對上一個王朝的懲罰,等到下一個王朝那些天災就全消失了?”
    “不,不對!”
    劉秀臉上帶著苦澀,他想明白了。
    並不是新的王朝那些天災消失了,而是王朝覆滅的動亂中死掉了足夠多的人原本占據了天下絕大多數土地的貴族、豪強、地主也死上了一大批。
    土地兼並被緩解了,大量的無主之地被分到活下來的百姓手中,才讓他們在這樣的天災裏也有了一條活路。
    貞觀年間。
    “也不知到了後世朝廷解決了這些問題沒有。”
    “從林先生展露出來的後世光景可以看出來,彼時的百姓已經不完全靠種地養活自己了。”
    “甚至於根本就沒有看到有人在種地。”
    “但根據天幕給出的後世糧食產量,以及他們的儲糧,即便一兩年糧食歉收也是能撐得住的。”
    李世民忽然又想到了發生在後世那場巨大洪災。
    想到了那洪水中的綠色,一顆心也就安定了下來。
    他們有著這樣的軍隊總歸是有辦法的。
    隻不過…他們到現在也不過才75年。
    希望他們可以不忘初心吧。
    【許多人之所以喜歡曆史,並非過去那些時代真的那麽美好,而是曾經那些對未來的期望,伴隨著自己的美好年華都一去不複返了】
    【曆史當然是不斷向前發展的,但每個時空下個體所感知的命運卻更容易在時代中循環往複】
    【和張岱經曆類似的人,在北宋末有寫下《東京夢華錄》的孟元老,有從閨閣詞人到亂世飄萍的李清照】
    【在安史之亂有從京兆貴胄到天涯孤舟的杜甫,南北朝有萸信,即便到了商朝也還有伯夷叔齊】
    【張岱本以為自己的痛是常人難以理解的,但他在湖心亭孤獨的顧影自憐時,往曆史的深處回望...】
    【他的背後密密麻麻擠滿了一群人,耳邊頓時喧囂了起來】
    天幕上。
    還是那個白發蒼蒼清冷孤絕的身影。
    便是隔著天幕都可以感受到隱藏在那具瘦削身體下的無盡痛苦。
    隨著張岱放下手中的筆悄然回望,一個個身影悄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他們沒有說話,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隻是靜靜的注視著他。
    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他們自己一般。
    各時空許多如張岱一般在命運的沉浮下感到痛苦的古人,看到這一幕渾身一震,隻感覺自己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他們癡癡的看著天幕,眼眶中不知不覺中充滿淚水。
    他們原以為自己的心境無人能及,他們經曆的這些無人可以理解,更無人可以言說。
    但此刻他們才驚覺原來他們並不孤單!
    開元年間。
    李白手中拿著酒碗整個人也僵住了。
    他癡癡的看著手中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
    “生者為過客,死者為歸人。”
    “天地一逆旅,萬古同悲塵。”
    北宋年間。
    李清照不知道什麽時候眼中也噙滿了淚水。
    “真可謂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
    【湖心亭的雪和馬孔多的雨一雅一烈不止不休,這是時代崩塌下人類共同的情感體驗】
    【明亡了有張岱記雪,宋滅了有孟元老寫月,拉美亂了有馬爾克斯的雨,這些人困在時代的廢墟中,以文字對抗遺忘】
    【個體的悲劇會重複,但個體在悲劇裏堅守的癡也會跨越時空,讓他們成為彼此的同路人】
    【這種在曆史下你不是一個人的共鳴,恰恰是這寒冷的循環裏留下的一絲溫度】
    【所以當你對生活感到失望時,不妨去看一看曆史,曆史像是一團看似燒盡了的灰燼】
    【但當你伸出手去觸摸這團灰燼時,灰燼的深處仍有餘溫】
    天幕上,張岱的清瘦的身影慢慢變得虛幻,最後化作一縷青煙被吹散,不知道飄向何方。
    隨後一個個鮮活的身影或笑或悲或平靜以各種姿態出現在畫麵中。
    隨後他們的臉蒙上了一層迷霧。
    每個人都是他們卻又不是他們,緊接著他們的身影也消失不見,鏡頭來到了杭州的湖心亭。
    在那漫天的風雪中,一行行字緩緩出現。
    崇禎五年十二月,餘住西湖。大雪三日,湖中人鳥聲俱絕。是日更定矣,餘拏一小舟,擁毳衣爐火,獨往湖心亭看雪。
    霧凇沆碭,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人兩三粒而已。
    ...
    及下船舟子喃喃曰:
    莫說相公癡,更有癡似相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