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9章 逃荒 二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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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
    妊大妮的心裏其實跟丈夫華遂梁想的一樣,看到華遂梁都點頭了,也樂得做個順水人情。
    隨即看向黑蛋,沉聲說道,“黑蛋,既然這個碎娃是你撿回來的,以後你就負責帶好這娃,可別叫這娃餓著渴著累著了;”
    “至於幹糧嘛,每頓飯就從你的口糧中省一省吧,你少吃一口,這娃就能多吃一口。”
    黑蛋聽了妊大妮的話,瞬間感覺到心裏輕鬆了許多,隨後又開始皺起了眉頭。
    原因是阿婆每天分給自己的吃食太少了,以前在家裏的時候,自己還可以偷偷地跑去老林子邊緣,找一些野菜和草根甚至野果子充饑,現在在這逃荒的路上,自己又該上哪去找吃食呢?
    很明顯,三歲的春雨隻有八顆牙齒,根本吃不了太幹太硬的食物,要是拉上春雨跟自己一塊吃野菜和草根,估計走不了多遠的路,春雨就會餓壞了身子,這與自己心裏最初的想法嚴重不符。
    就在這時,春雨輕輕拽了一下黑蛋的手,示意黑蛋拉著自己上馬車。
    黑蛋瞬間回神,看了眼一臉笑意的春雨,感覺到心裏馬上又充滿了陽光。
    坐上馬車後,黑蛋把春雨抱在懷裏,看著春雨的小身板,心裏不由得又想起了小表弟青帝,還有小姑華紅蓮,抬起頭看了眼西邊的石橋,瞬間感覺到心裏莫名地發酸。
    太昊看到這裏,心裏也是莫名地發酸,兩道熱淚不由自主地流下了臉頰,為了不叫媽媽看到,太昊急忙低下頭,用袖子擦了幾下眼窩。
    也許是休息好了,華紅蓮和太昊及五個皮猴子也剛剛睡醒,先後睜開了眼睛,看著昏暗的窯洞,盡皆一臉的迷茫。
    華紅蓮看了眼山洞口從藤蔓縫隙中漏進來的陽光,馬上就意識到現在已經是酉時末了,心裏尺算了一下這個山洞距離黑水城西門的路程,笑了笑,就不打算趕路了。
    羅山起身重新給洞壁上換了一個新的鬆明子,苦著小臉湊近華紅蓮,吸溜著鼻涕小聲問道,“大姐,你帶吃的沒有,我的肚子好餓。”
    立時,其餘四個皮猴子的眼睛也看了過來,有意無意間吞咽著口水。
    華紅蓮被五個皮猴子看得有些臉熱,急忙拿過身旁的大陶罐,拔開上麵的幹荷葉說道,“我這裏有一些煮熟了的草根,你們吃不?”
    “哪一種草根,我看看!”
    羅山都顧不得吸鼻涕了,一步跳上前,雙手扳著大陶罐仔細瞅了一眼,馬上就驚呼了起來,“嘛呀!這是番薯呀,我先來一根,嗯嗯,阿木阿木,這也太好吃了呀!”
    “真的是番薯嗎?”
    羅門迅速上前,瞅了眼羅山手中已經咬了一口的紅苕,馬上就笑了起來,“大姐呀!這可是羌人部族種植的一種番薯,不管是煮熟的還是烤熟的,都很好吃的,你咋能說這是草根呢?嘿嘿嘿,我也來一根解解饞。”
    看到羅門抓起一根番薯大口咀嚼了起來,黑亮和黑虎以及黑老三也圍攏上前,一人抓過一根番薯,大口吞吃。
    “太昊,你先喝水還是先吃,嗯嗯,這個叫番薯的草根?”華紅蓮很是溫柔地看了眼不說話飛快轉動眼珠的太昊,小聲詢問道。
    “媽媽,我還是先喝一口清水,喉嚨裏麵太幹了。”
    太昊動了動身子,艱難地爬起身,還沒有站穩,就感覺到兩個腳底板都很疼,好像踩在了什麽東西上麵,一屁股又坐在了地上。
    “啊,嗯?太昊你沒事吧?你可別嚇媽媽!”
    華紅蓮剛要去拿小陶罐,看到太昊不小心跌坐在地上,眉頭緊皺,扁著小嘴巴像是要哭的樣子,急忙伸手抱過太昊,很小心地放在自己腿上,一臉的緊張。
    五個皮猴子瞬間瞪大了眼睛,齊齊看向太昊,一臉的詫異,就連口中的紅苕都忘記咀嚼了。
    “媽媽,我剛剛感覺到腳底下有啥東西,墊得腳掌很疼很疼,沒站住就跌倒了。”太昊有些委屈,小聲說道。
    “叫媽媽看看,是啥東西?”
    華紅蓮一邊說著話,一邊動手解開太昊的鞋子,在脫下一隻小麻布襪子後,立時瞪大了眼睛,“呀,咋這麽多血泡?”
    “啥?弟弟腳上打血泡了?”羅山聽罷也瞪起了眼睛,伸長脖子察看。
    “腳上怎麽會打血泡呢?”黑老三也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奇。
    “咦,黑老三你會說話不?”
    羅門伸右手在黑老三的後腦勺輕輕拍了一巴掌,調侃道,“你第一天跟著我們去野馬寨的時候,腳上不是也打了好多血泡嗎?咋哩,這麽快就給忘記了?”
    “嘻嘻嘻,”黑亮笑道,“黑老三這不是在著急弟弟嘛,情有可原,情有可原的。”
    “弟弟今天可是走了不少路了,打了這麽多血泡也很正常!”
    黑虎湊上前看過太昊腳上的血泡之後,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慢條斯理地說道,“弟弟,咬牙堅持吧,再走上十天半月的,就正常了,哥哥看好你哦。”
    “啊對對對!”
    黑老三急忙附和道,“就像我,就像我,我現在每天要走好多路,腳上都已經不打血泡了,隻是偶爾還會打一兩個水泡的,用棗刺挑破,擠淨裏麵的血水,抹上點香灰或是麵麵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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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瓜娃子,咱們現在在山洞裏避難,你給我說,去哪裏扳棗刺去?”羅山吸溜著鼻涕,提出了質疑。
    “別急,別急,我布袋裏頭就有!”
    黑老三說著,伸手在腰帶裏麵掏了掏,掏出一個小香囊,打開香囊,從裏麵捏出來兩根棗刺遞給華紅蓮,囑咐道,“大姐,這是兩根酸棗刺,你拿著,先給弟弟挑血泡,我馬上給你取香灰。”
    隨後,黑老三又從腰帶裏麵掏了掏,掏出一個麻布方帕,輕輕打開,說道,“大姐,這是一些香灰,是我前幾天去黑水城神廟裏打卦的時候,給神女青月要的,用這個塗抹在傷口上,傷口一晚上就會斂痂,血泡和水泡也是的。”
    黑虎瞪著眼睛問道,“黑老三,你身上咋裝的棗刺跟香灰?你不是說你早都不打血泡和水泡了麽?”
    黑老三詼諧地笑道,“嘿嘿嘿,虎哥,我腳上不打血泡跟水泡,並不能說其他人腳上就不打血泡跟水泡吧?”
    “再說了,我準備的這些東西,這一個月以來,可是換了不少吃食哩,就連黑臉在得到了三次棗刺跟香灰後,對咱們五個人的態度都變了好多呢。”
    “咦——”
    聽了黑老三的話,其餘四人馬上一臉驚疑地看向黑老三,重新打量起這個熟悉的陌生人。
    黑亮歎息道,“唉,怪不得黑臉這半個月來跟前後判若兩人了,原來是黑老三你替弟兄幾個擋了災難了,嗯嗯,謝謝你哦。”
    “謝謝黑老三,哥哥我欠你一個大人情,你就看好吧!”羅門一臉的認真。
    “黑老三,我黑虎也欠你一個人情。”黑虎嬉笑著,伸手拍了拍黑老三的肩膀。
    羅山吸了吸鼻涕,抱拳說道,“黑老三,羅山謝過你的恩情,如有需要,請說話,我羅山一定相幫!”
    華紅蓮看著五個皮猴子很是義氣的樣子,有些想笑,但是沒敢笑出來,催促道,“好了,別圍在這裏看臭腳了,快去吃哪啥,嗯嗯,吃番薯吧,吃完了喝上一些清水,一會天黑了咱們就不敢點火把了。”
    “謝謝大姐!”
    “謝謝大姐的番薯!”
    。。。。。。
    五個皮猴子很皮地笑了笑,又各自在大陶罐裏麵抓了一個紅苕,坐在一旁開吃,並盯著太昊血糊糊的小腳掌發笑。
    “嘻嘻嘻。。。”
    “嘿嘿嘿。。。”
    “哈哈哈。。。”
    。。。。。。
    太昊有點鬱悶,這才走了一天路,而且大多時候都是母親用胳膊夾著自己走路,自己走的路並不是很多腳掌就成這樣了,這後邊還有好多路要走,自己會不會把腳走廢了?
    華紅蓮似乎看出了太昊的疑慮,柔聲勸道,“不要擔心,明天咱們走慢一點,等過上幾天你的腳掌適應了,咱們再多走些路。”
    羅山笑了笑,也跟著哄勸道,“弟弟不怕,逃荒路上有好多青壯頭一天走路,腳上也會打血泡的,有些膽小的家夥,還會哭鼻子的呢。”
    黑老三附和道,“啊對對對,羅山就是這樣的,哭鼻子還是我給哄好的呢,嘿嘿嘿,就是鼻涕沒法哄回去,唉,操心哪。”
    “黑老三,你會說話不?”
    羅山一秒變臉,吸了吸鼻涕,惱道,“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我也會生氣的喲。”
    “吸溜——”羅山說完,鼓勁吸了吸鼻涕,一臉茫然地樣子。
    “嘿嘿嘿嘿。。。”
    瞬間,眾人被羅山懵懂的樣子給惹笑了。
    “嗬嗬嗬。”
    尤其是太昊,笑得有點門牙疼,究其原因,可能是今天吃的半幹草根有點多,喝的清水有些少了。
    為了轉移腳掌疼痛的注意力,太昊又在虛空中瞅了一圈,最後,在四十裏外的虛空中看到了一隻蒼鷹,直接溝通神識,並將神識分作五道。
    十個呼吸後,頭一道神識就通過山北城上空的一隻金雕俯瞰全城,並在東城門的城頭上看見了薑鎮西的身影。
    原來薑鎮西送走獵殺隊伍出東門後,先是走到城頭上向東了望了一陣子,看到北山犼帶著的獵殺隊伍走遠後,就收回了目光。
    感覺到城內暫時無事,就慢步走進城頭上的箭樓內,躺在不知道是誰鋪在地上的羊皮上假寐。
    誰知道不小心真的睡了過去。
    再醒來時,已經是黃昏時分了,西邊的紫陽已經挨近了山頭,天色晦暗,城外的老林子和古道上已經出現了濃濃的霧氣。
    薑鎮西看向站在城頭上的一眾神州衛親信,剛想招呼眾人回營地吃飯,就聽見從西門城頭上傳來了隱隱約約的喊殺聲。
    “殺呀——”
    “殺呀呀呀。。。”
    。。。。。。
    “不好!紅鞣騎兵又在攻城了!”
    “小逅,收拾東西,咱們馬上去西門!”
    薑鎮西心中一震,馬上向小隊頭領北山逅吩咐了一聲,快步往城走。
    “弟兄們,支援西門——”
    北山逅的速度更快,沉喝一聲,一眾神州衛就先一步跑下城頭,在東門內南側的拴馬樁前解下馬韁繩,紛紛跳上馬背,靜待薑鎮西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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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鎮西縱身跳下城頭,從北山逅手中接過馬韁繩,麻利地騎上裸馬,揮手喊了聲“出發”,帶著一眾神州衛親信打馬順著街道向西門狂奔。
    也許是城內各家族老們約束族人忙於其他事情,也許是黃昏時分各家各戶待在屋裏歇息,也許是城內的富人和行商隊伍大部分聞風東遷了。
    街道上的行人很少,目力所及的行人,幾乎一個手都能數清。
    也許因為這種原因吧,薑鎮西等人打馬從街道上奔跑,幾乎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真的是街道如坦途,跑馬沒人看。
    也正是因為如此,薑鎮西一行人除了心裏掛記著西城門城頭上的廝殺情況,根本就沒有任何戒備的心思。
    剛剛跑到頭一個街口,騎馬跑在最前麵的薑鎮西就聽見街口斜對麵,十字街口西北麵的屋頂傳來了小梢弓弓弦的蹦響聲,緊跟著兩道箭羽的破空聲就傳進了薑鎮西的耳朵內。
    “嗖嗖——”
    薑鎮西大驚,急忙低頭揮鞭,向兩支箭羽甩出兩道鞭花。
    隻聽得“啪啪”兩聲,兩支飛臨眼前的箭羽就被馬鞭上的鞭梢瞬間打斷,借助慣性飛到了一旁鋪麵門前的山牆上,“吥吥”兩聲沒入了土牆中。
    “什麽人?”
    “藏頭縮尾的,有種就出來!”
    薑鎮西吆喝了兩聲,看到沒有人答話,繼續任由裸馬向前奔跑,隻是眼神如鷹隼一般看向四周,瞬間警惕了起來。
    緊跟在薑鎮西身後的北山逅也不答話,在飛奔的馬背上,左手麻利地取下背上的大長弓,右手在腰間的箭匣子中摸出兩支箭羽,看也不看,就射向之前箭羽飛來的屋脊上。
    “嗖嗖——”
    躲藏在屋脊上的兩個偷襲者,在攢射出箭羽後,就伏身躲在了屋脊北麵,隻待薑鎮西慘叫出聲,馬上就會露頭補箭羽。
    誰知道等來的卻是薑鎮西的嗬斥聲,聽聲音,剛才攢射出去的兩支箭羽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於是,這兩個偷襲者心有不甘,又同時起身開弓搭箭,準備進行新一輪的攢射。
    誰知道剛剛起身,北山逅射出的兩支盲箭就破空飛到了眼前。
    “啊——”
    “呀——”
    兩個偷襲者猝不及防,一個習慣性扭身偏頭的被箭羽射中了左肩頭,一個反應遲一步的被箭羽射中了脖子。
    被射中左肩頭的偷襲者咬了咬牙,還是向薑鎮西射出了一箭,麻利地將小梢弓背在背上。
    隨後貓腰抱起倒在屋脊上開始抽搐的同伴,順著屋脊向北倉皇逃遁。
    薑鎮西這一次又是揮鞭挽出了兩個鞭花,將飛來的箭羽打斷劈向了臨街的山牆上,惱怒地看了屋脊上一眼,聰敏的耳力聽見了偷襲者一個抱著另一個,已經順著屋脊向北逃走了。
    “抹地,跑的倒挺快的!”
    按照薑鎮西的性子,其實是想上房追擊偷襲者的,奈何西門方向的喊殺聲越來越激烈,隻好瞪著眼睛咬牙打馬快速跑向西門。
    “嗖嗖嗖。。。”
    當薑鎮西騎馬跑到山北城祭祀廣場跟前的時候,從街道北邊的屋脊上射出了大量的箭矢。
    而南邊的祭祀廣場上,還有一個小隊三十六個蒙麵人,人手一把小梢弓,正在彎弓搭箭,箭頭同時對向了薑振西。
    “敵襲——”
    “格擋——”
    “騎馬衝殺——”
    薑鎮西目眥欲裂,恨不得馬上上前殺死這些偷襲者,右手麻利地從背上拔出長劍,秒速將長劍舞成了彼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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