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裏的異物感越來越強烈。
    像是有無數帶鉤子的小東西，正拚命地往上爬，刮擦著食道。
    那股霸道至極的香氣，對人體內的那些東西而言，就是無法抗拒的召喚。
    “嘔——！”
    年紀最小的卡拉維克，第一個沒忍住。
    他猛地彎下腰，一陣劇烈的幹嘔。
    緊接著，一小團混雜著胃液和粘液的、黑乎乎、還在蠕動的東西，被他吐了出來，掉在地上。
    那東西一落地，立刻朝著地上那灘破碎的蟒蛇蛋液，飛快地扭動過去。
    胃裏翻江倒海的感覺稍稍緩解，但喉嚨口的惡心感和眼前這景象，讓卡拉維克眼淚都出來了，趴在地上繼續嘔。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
    “我的個親娘誒……嘔！”
    羅大嗨剛才還饞那蛋液，這會兒隻覺得五髒六腑都要翻出來了。
    他口中吐出無數暗紅色線蟲。
    “忒惡心了！這、這都什麽玩意兒！嘔——”
    他一邊吐一邊叫，場麵不堪入目。
    阿脆、玉飛燕和她剩下的幾個手下，也都撐不住了。
    林間的空地上，嘔吐聲此起彼伏。
    每個人都弓著身子，臉色青紫，恨不得把自己的胃都給吐出來。
    地上，一灘灘嘔吐物中。
    那些被蛇蛋異香引誘出來的食人蛭，密密麻麻，都在朝著同一個方向蠕動、聚集。
    那畫麵，讓人的頭皮陣陣發緊。
    司馬恢也將那些東西硬生生吐了出來。
    他看了一眼地上那些惡心的東西，又掃視了一圈狼狽不堪的眾人。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了方羽身上。
    人群中，隻有方羽一人，身形挺立，麵色如常。
    他隻是靜靜地站在那裏，仿佛體內根本沒有那些東西。
    又或者，那霸道的香氣對他完全不起作用。
    他像一個局外人，看著這一切。
    玉飛燕吐得眼冒金星，好不容易直起腰，也注意到了方羽的異樣。
    “草上飛……草上飛他……”一個夥計剛緩過勁來，指向一旁。
    眾人的注意力被拉了過去。
    之前就開始抽搐的草上飛，情況並沒有因為蛇蛋的出現而好轉。
    他雖然也吐出了一些東西，但整個人已經氣若遊絲，麵色灰敗，眼神徹底渙散了。
    那些食人蛭在他體內潛伏、破壞的時間太久，損傷已經不可逆轉。
    即便把東西引了出來。
    人，也救不回來了。
    他躺在泥地裏，身體偶爾抽動一下，生命力在快速流逝。
    玉飛燕看著他，握槍的手指關節發白。
    鑽山甲、薑師爺，現在又是草上飛……
    司馬恢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看草上飛，搖了搖頭。
    意思很明顯，沒救了，而且，他們沒時間了。
    在這野人山裏，一個將死之人，就是最大的累贅。
    沒人有能力，也沒人有功夫帶上他。
    殘酷，但這是現實。
    草上飛似乎也意識到了什麽，渙散的目光中，流露出求生的渴望。
    他努力張合著嘴，喉嚨裏發出微弱的聲音：“頭…帶、帶我……走……”
    聲音裏滿是哀求。
    玉飛燕別過臉去，不忍再看。
    就在這氣氛凝滯到極點的時刻。
    “呼——！”
    一陣狂風，毫無征兆地席卷而來！
    天色在瞬間暗了下來，如同黑夜降臨。
    周圍的參天巨樹被吹得劇烈搖晃，樹葉、斷枝漫天飛舞。
    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響。
    “浮屠！風團來了！”阿脆驚叫起來。
    暴雨將至！
    那風力大得驚人，吹得人幾乎站立不穩。
    就在眾人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下意識尋找遮蔽物時。
    一陣更加猛烈的狂風，正麵吹向了他們之前尋找入口的那麵巨大山壁！
    山壁上，那些如同綠色瀑布般垂掛下來的密集藤蔓。
    竟被這股巨力，生生掀開了一大片！
    “嘩啦啦——”
    藤蔓被吹開，露出了後麵隱藏的東西。
    一個黑黢黢的洞口，赫然出現在山壁的底部！
    那洞口足有兩人多高，被藤蔓遮得嚴嚴實實，難怪之前怎麽找都找不到！
    “隧洞！在那兒！”羅大嗨眼尖，頂著風大喊，“娘的！可算找著了！”
    找到了！
    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振！
    求生的本能瞬間壓倒了一切。
    “快！進洞！”司馬恢大喊一聲。
    不用他多說，玉飛燕和她的手下反應最快。
    他們離得最近，立刻連滾帶爬地朝著洞口衝去。
    這個時候，沒有人再去看地上的草上飛一眼。
    帶上他？不可能的。
    每個人都自顧不暇。
    玉飛燕跑過草上飛身邊時，腳步甚至沒有半點停頓。
    司馬恢和羅大嗨也拔腿就跑，必須趕緊衝進洞裏！
    隻有阿脆和卡拉維克，跑了幾步，又停了下來。
    他們回頭，看著被所有人遺棄在原地、在狂風中如同一片枯葉般無助的草上飛。
    “我們……我們不能丟下他！”阿脆一咬牙，轉身就要回去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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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拉維克也跟了上去，兩人想去攙扶草上飛。
    “回來！危險！”司馬恢在洞口處急得大叫。
    就在阿脆和卡拉維克剛跑到草上飛身邊，還沒來得及將他扶起時。
    “哢嚓——！”
    一聲巨響！
    頭頂那棵掛過巨蟒的參天大樹，一根粗壯的樹幹，竟被狂風生生折斷！
    帶著萬鈞之力，轟然砸落！
    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草上飛和阿脆、卡拉維克三人所在的位置！
    兩人到底是打了幾年仗的遊擊隊成員。
    在這危急關頭，險之又險地避開。
    而地上的草上飛，則被那粗大的樹幹，直接砸了個正著。
    “砰！”
    一聲悶響。
    血肉模糊，再無聲息。
    哀求停止了。
    阿脆和卡拉維克驚魂未定，看著那根橫亙在地的巨大樹幹，和樹幹下再無聲息的人，臉上一片慘白。
    “別看了！快走！”
    阿脆拉著卡拉維克衝進了洞口。
    ……
    洞裏很深，外麵的狂風吹不進來，隻有風聲在洞口呼嘯。
    豆大的雨點，緊隨而至，劈裏啪啦地砸在外麵，天地間一片水汽朦朧。
    所有人都靠在洞壁上，大口喘著氣，一副劫後餘生的樣子。
    這洞穴幹燥、寬敞，看樣子是人工開鑿過的痕跡，又經過了歲月的侵蝕。
    “這……這就是筆記上說的，那個……猛獁洞窟？”薑師爺不在了，羅大嗨隻能問卡拉維克。
    卡拉維克點了點頭。
    按照筆記的說法，穿過這個洞窟連接的俑道，就能通往山外，通往那條幽靈公路。
    外麵的風雨太大了，天地一片混沌。
    眾人隻能暫時在洞口附近躲避，等風雨稍小一點，再動身。
    所有人都望著洞外那仿佛末日般的景象，心有餘悸。
    突然！
    一道慘白的閃電，劃過漆黑的天幕！
    刹那間，將洞外暴雨中的叢林，照得亮如白晝！
    光亮隻是一瞬。
    但在這一瞬間，借著那電光，所有人都看到。
    在距離洞口不遠處的山坳密林裏。
    一個巨大的金屬物體輪廓，一閃而過！
    那是一架飛機！
    機身上，某個標記雖然模糊，但依稀可辨。
    羅大嗨揉了揉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我、我勒個去……”
    “那、那不是……英國佬的蚊子飛機嗎？！”
    玉飛燕也看清了，她的呼吸驟然停滯。
    他們要找的那架飛機！
    竟然就在這裏？！
    而且還在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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