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命運回歸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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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又是三年。
    “阿山啊,你怎麽也信起這虛無縹緲的命運之說了?”
    貓玄輕歎一聲,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後不安地擺動。
    他踮起腳尖,從熊族書閣最上層的角落裏抽出一本泛黃的冊子,揚起的灰塵在陽光中飛舞。
    “想改變命運的人,往往都被命運玩弄於股掌之間。”
    這句話,敖青說過類似的。)
    貓玄用爪子輕輕撫過書頁,聲音低沉,“雖然我們連命運是否存在都說不清...也許,隻是我們太過渺小。”
    他將那本裝幀樸素的冊子放在桌上。
    封麵已經褪色,但還能勉強辨認出《命理窺真》幾個斑駁的字跡。
    “嚴格來說這不算古籍,”貓玄解釋道,“這是十泉家祖師白泉春暉先祖行醫時,從一個村莊病患手中得來的。”
    “據說那人也是從一個瘋癲的獸人手中接過來的。”
    貓玄指了指書旁一疊泛黃的紙張:“這些都是當年關於此書的記載。”
    “它曾風靡一時,但因為太過邪門,看過的人不是瘋了就是性情大變,漸漸就沒人敢碰了。”他小心翼翼地翻開第一頁,“春暉先祖也沒敢多看,就一直封存在書閣裏。”
    貓玄的胡須微微抖動,“有趣的是,這本書的作者年輕時是個驚才絕豔的天才,寫的命理著作風靡一時。可後來...”
    他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不知怎麽突然就瘋了,在臨死前留下了這本《命理窺真》。”
    就在這時,一張泛黃的紙條從書頁間飄落。
    貓玄拾起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地寫著:
    「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
    待得見山是山,見水是水時,
    方知命運為何物」
    “師父,這本書你看過嗎?”見舟山問道。
    貓玄輕咳兩聲:“咳咳,以前好奇心重的時候,我偷偷翻開過兩頁。但是...”他的表情變得凝重,“想到那些傳聞,終究沒敢細看。”
    “後來十泉州就不讓我看了,說什麽都是騙小孩的玩意——老小孩也是小孩。”
    貓玄將紙條重新夾回書中,抬頭望向見舟山:“我倒是不知道現在算不算命運。不過這書確實有些邪門,阿山你確定要看嗎?”
    見舟山沉默片刻,堅定地說:“師父,你先出去吧,我看完以後再找你。”
    貓玄欲言又止,最終歎了口氣走出房間。
    見舟山緩緩翻開泛黃的書頁,指尖傳來紙張特有的粗糙觸感。
    墨跡在歲月中已有些暈染,但字裏行間透露出的癲狂與執著卻依然清晰可辨。
    【第一章 命運之網的編織】
    “命理非定數,卻似蛛網纏身。窺命者自以為超脫,實則不過是網上另一隻飛蟲...”
    見舟山的目光在矛盾重重的論述間遊移。
    書中時而斷言命運不可更改,時而又記載著數個“逆天改命”的成功案例。最令他在意的是一段用朱砂圈出的批注:
    凡窺探天機者,必遭三劫:
    一劫心神,所見未來如附骨之疽;
    二劫氣運,所謀之事必生變數;
    三劫性命,所避之禍終將反噬。
    【第三章 修正】
    幾頁泛黃的散頁從書縫中滑落,上麵密密麻麻記載著觀察記錄:
    “案例十七:商人熊凜,吾助其避開水厄,三日後卻死於馬車失控...”
    “案例廿三:龍族敖逸,逆天續命成功,然其摯愛莫名暴斃...”
    每段記錄後都跟著顫抖的字跡:“為何會這樣?明明已經改變了...”
    見舟山眉頭緊鎖。
    書中提出的“命運修正”理論令人不寒而栗——任何人為造成的偏離都會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拉回既定軌跡。
    更可怕的是,這種修正往往不會原樣複位,而是會以更殘酷的方式達成平衡,就像是一張具有彈性的巨網,那些看不見的命運絲線,無論你如何掙紮拉扯,最終都會被更緊地纏縛在這張早已編織好的網上。
    【第四章 命運案例詳析】筆跡開始出現顫抖)
    記載著十幾個改命案例的頁麵逐漸變得詭異:
    ? 案例六原本工整的記錄被狂亂塗改,旁批“錯了!他本該死在冬至!”
    ? 案例九的結局處添了血漬般的朱砂:“為何會轉移給其幼妹?!”
    【第七章 窺天之罰】字跡開始變得潦草)
    “今日終於參透命盤第三重變化...墨跡暈染)不對,不對!那根本不是星辰軌跡,是眼睛!它們在看著我!”
    見舟山注意到從這裏開始,書頁邊緣開始出現指甲抓撓的痕跡,有些段落被反複塗改又重寫:
    “我看到了...七月十五...黑袍人...大片墨漬覆蓋)不能寫出來...寫出來就會成真...”
    【第九章 命理博弈】
    泛黃的紙頁上畫著複雜的星象圖,旁邊批注:
    高階窺命者都在進行一場看不見的博弈。
    他們預見的未來或許正是他人設計的陷阱,所謂的改命可能隻是將災禍轉嫁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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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餘曾親眼見證:
    某前輩弟子將隕,遂令其閉關,結果該弟子走火入魔。
    某大能助親人避劫,卻引發千裏外城池瘟疫。
    見舟山突然合上書冊,胸口劇烈起伏。
    這些文字像毒蛇般在他腦海中纏繞,讓他想起與塵哥哥那次蹊蹺的相遇——太過完美的時機,太過巧合的相助。難道這一切都是...?
    “不,塵哥哥不會...”他猛地搖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但那個可怕的念頭已經生根:或許他們的相遇根本不是偶然,而是塵哥哥在命運之網上的精心布局。
    【第十一章 破碎的命理】字跡完全失控)
    書頁突然變得雜亂無章:
    有些頁麵上隻有瘋狂重複的“錯了全錯了”
    有些則畫滿扭曲的星象圖
    一段尤其令人毛骨悚然的記載:
    “他們都在網裏!命運絲線是紅的!它在流血!字跡力透紙背)我幫那個孩子改了命格,可是第二天他母親就...後半句被硬生生劃破)這不是修正!是報複!”
    【最終章 最後的清醒】突然恢複工整的筆跡)
    最後三頁用疑似血漬的暗紅液體寫著:
    “致後來者:
    1. 所謂命運,是會吃人的謊言。
    2. 每個"偶然"都是精心設計的必然。
    3. 最可怕的不是修正,而是...(字跡突然歪斜)
    它們一直都在!
    最後半頁被撕去,殘留著五個指痕狀的焦黑痕跡)”
    見舟山猛地合上書冊,這才發現自己的指甲不知何時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血痕。
    那些從嚴謹到瘋癲的文字,就像目睹某個智者被活生生逼瘋的全程記錄。
    他將書本重重放回桌上,木質的撞擊聲在寂靜的書閣裏格外刺耳。
    當他緩緩推開房門時,手指還在不受控製地微微顫抖。
    “師父...”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這位前輩最後...”
    貓玄的尾巴不安地擺動,沉默片刻才低聲道:“據說他在一個滿月之夜,把自己關在布滿符咒的房間裏。”
    “等弟子們破門而入時,隻見牆上用血寫滿了"不要看"三個字,而人...”
    他頓了頓,“已經化作了星圖。”
    見舟山瞳孔微縮。貓玄繼續道:“更確切地說,他在寫完最後一頁後,用星砂在房間布下二十八宿陣。當弟子們趕到時...”
    見舟山看見師父的胡須在輕微戰栗。
    “他跪在由命線編織的繭中,全身皮膚都浮現出發光的命理圖。”貓玄的聲音越來越低,“而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所有星圖都是倒著運行的。”
    見舟山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竄上——那個念頭再次浮上腦海;前半生的悲歡離合,那些刻骨銘心的笑與淚,難道都隻是命運之網上早已編織好的紋路?
    更可怕的是,與塵哥哥的相遇,難道也是那張網上精心設計的節點?是塵哥哥親手布下的局?
    這些念頭如同附骨之疽,越是抗拒就越發清晰。
    腦海裏再次回憶起與塵哥哥那“恰好”的相遇,那看似溫和的微笑,還有最後給出的兩個選擇...現在想來...每一處細節都像是反其道而行的算計。冷汗順著背脊蜿蜒而下,浸濕了裏衣。
    “阿山?”貓玄突然湊近,綠寶石般的瞳孔裏清晰地映出徒弟蒼白的臉。
    他毛茸茸的爪子搭上見舟山微微發抖的手背,“你臉色差得嚇人。”
    見舟山怔怔抬頭,清冷的月光從窗欞間漏進來,在他臉上割裂出支離破碎的光影:“師父,這本書裏說的"命運修正"...”
    他喉結滾動,“如果真有人能預知未來,那他給予的指引,會不會...”
    後半句話卡在喉嚨裏,但貓玄聽懂了——那會不會本身就是災禍轉移的手段?是命運借他人之手完成的殘酷修正?又或者,是某些人借機擺脫命運桎梏的陰謀?
    窗外暮色驟暗,書閣內空無一人。
    《命理窺真》靜靜躺在案上,卻無風自動,嘩啦一聲翻至最後一頁,而原本已被撕去的那半頁,竟在這時憑空浮現。
    緊接著泛黃的紙頁上,鎏金文字如活物般蜿蜒,墨跡新鮮得仿佛正在書寫。
    【命運雙生律】
    字跡突然變得猙獰)
    餘窮盡甲子方悟:命運由宿命與氣運交織而成。
    宿命如經線,是必須經曆的節點比如八十歲必死)
    氣運似緯線,編織出千變萬化的因果過程或成魔被誅,或得道善終)"
    書頁突然滲出暗紅血跡)
    ■ 案例印證:
    ? 樵夫戚瑞,餘助其避開虎患,次年卻墜崖而亡——死期未變,隻是換了死法。
    ? 魔修凜月,逆天改命延壽三十載,卻在原定死期那日道心破碎,淪為行屍走肉。
    整頁紙突然變成血色)
    “最可怕的發現:
    縱使你改因果、逆氣運——避過誅殺則染惡疾,逃過惡疾則逢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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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宿命如樹幹不可移,氣運似落葉換方向。”
    鎏金文字突然扭曲成圖表)
    宿命不可變)|氣運可變)
    ———————————————
    死期   |死法
    劫數   |應劫方式
    緣起   |緣滅過程
    圖表下方突然浮現血手印)
    “看清了嗎?我們永遠在擺弄右邊那欄!”
    最下方,一行蠅頭小字如毒蛇般遊出:
    〖閱此頁者,已入局中〗
    〖神若不死,終為棋子〗
    署名:翼族翼天羽龍淵■■遺稿參悟
    ■■處非模糊,實乃無法看清)
    晨光熹微,薄霧輕籠,少女踮起腳尖,輕輕拽了拽見舟山的袖子:“山哥哥,今天能陪我去聽曲嗎?”
    她發間的銀蝴蝶簪子晃了晃,露水正從翅尖滴落,晶瑩剔透。
    少女頭頂的氣運之中,一條白柱衝天而起,純淨得近乎透明。
    柱內幾縷白色絲線如遊魚般浮動,白色氣運柱突然泛起漣漪,其中一縷絲線悄然纏上見舟山的指尖。
    見舟山的頭頂,氣運呈不平不淡的棕色,其中一團紅光很盛,另一團是白色的光,裏麵隱約可見幾根白色的線。
    這時,少女頭頂又有一條白色線悄然纏了過去。
    “……好。”
    這個字脫口而出的瞬間,白柱內的絲線與少女的一根白線相互交織,仿佛在無形中編織著一段未知的緣分。
    四?日火光節的夜,【唐貓酒肆】裏紅燈籠高掛,將整個酒肆映照得溫暖而明亮。
    見舟山坐在角落,少女正為他斟酒,動作輕柔而熟練,顯然練習已久。
    說書先生的聲音夾雜著悠揚的笛聲傳來:“紅塵萬丈埋名姓,一曲忘憂慰此生……”
    這首詩,自從三年前被見舟山吟出後,便成了這裏的特別曲目。
    說書先生早已詢問過他的意見,願意支付報酬,於是每年特別的節日,如情人節或者思故人的節日,都會吹這曲。
    曲聲婉轉,似在訴說著無盡的往事。
    見舟山的眼神漸漸變得迷離,隨著笛聲的起伏,他的思緒似乎被拉回到了那個遙遠的過去。
    當時心中有著怎樣的情感,如今已難以言說。
    他曾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再去想,可命運的絲線早已將他緊緊纏繞,無論他如何掙紮,都無法掙脫。
    那股深埋心底的痛,卻在這一刻被重新喚醒。
    曲終,說書先生的聲音戛然而止。
    見舟山猛地起身,不顧少女的呼喊,跌跌撞撞衝出酒肆。
    簷角的銅鈴被風拂動,發出清脆的叮當聲,仿佛在嘲笑他的癡妄。
    他站在酒肆外的夜風中,心中一片混亂。
    原來,最痛的從來不是遺忘,也不是死亡,而是記得太清。
    那些被刻意埋藏的記憶,如今如同潮水般洶湧而來,讓他無處可逃。
    回到家後的見舟山望著手中的另一顆丹藥,那是塵哥哥留下的:“服下它,就能忘了我。”
    他忽然輕笑一聲,指尖收攏,將丹藥緊緊攥住。
    窗外月光在藥丸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無數雙窺視的眼睛。
    多麽可笑啊——若命運真如那張巨網般不可掙脫,那麽無論選擇遺忘還是銘記,不都仍在網中?既然都是棋子,他寧願做塵哥哥手中那一枚。
    掌紋間滲出細汗,丹藥表麵漸漸暈開濕痕。
    幼時父親的話突然清晰起來:“既然明日永遠未知,改變與否又有何區別?”
    為何他寧願相信虛無縹緲的宿命,也不願相信自己的雙眼?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
    他早已說過:早已願意為塵哥哥獻骨,隻求為他譜完一支曲。
    若所謂命運是虛,這不正合他意;若是實的...塵哥哥若真在轉移災禍,於他而言,何嚐不都是好的結局?
    月光突然被烏雲遮蔽,屋內陷入黑暗。
    人終有一死,區別隻在於心中所執。
    為誰而死、為何而活還重要嗎?
    是淪為命運的傀儡,還是甘作塵哥哥的棋子,又有什麽不同?
    誰能證明此刻的"真實"不是另一重幻象?
    黑暗中,見舟山自身體內突然發出微弱的熒光,頭頂的白色絲線在不斷顫抖。)
    但至少此刻的思考是真實的,此刻的存在是確鑿的。
    每一個選擇都發自本心,縱使結局不如所願...
    “但求問心無愧。”見舟山鬆開手,任由丹藥滑落懷中。
    微光映亮他嘴角的弧度。
    “塵哥哥,我就當這是你的考驗了。若我真是你的棋子...”
    “那也要做最有用的那顆。”
    “這枚丹藥,便是你我共同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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