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祭祀大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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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屆?!”。
“最後一屆!”。
王管事點點頭,“庫房裏鎮壇的仙金,經十幾代人十萬次的摩挲供奉,早已耗得完畢,如今僅夠再啟一次聖門,用完這遭,便是徹底空了。”。
話音落時,院落裏麵的風卷著幾片枯葉,發出細碎的聲響,倒讓他這話裏的分量,更顯沉了幾分。
“接下來這三日,你好生待在院裏,每日用艾草湯沐浴,洗淨衣衫。”。
王管事說道:
“祭祀大典是青城山的大盛事,上至掌門下至我等,沒有敢輕慢的。到了那日,一步一趨都得合著規矩來,半分錯漏也容不得。”。
說到這裏,他抬眼望了望院落裏的落葉,又補了句:“淨身淨心,才對得起天地神靈。”。
白城點頭應下。
當夜,青城山變得忙碌起來。
瓊樓玉宇間的長明燈一盞接一盞亮起來,很快連成蜿蜒的光帶,順著山勢往深處鋪,連帶著天上的星子都淡了幾分。
破空聲不斷響起,穿月白道袍的弟子足踏法器,身影在燈海裏穿梭,衣袂帶起的風掠過樹梢,驚得夜鳥撲棱棱飛起來。
而牆外的雜役處反倒靜得反常。
白日裏揮汗如雨的場院空了,扁擔水桶靠在牆角,連往日總在催促幹活的吆喝聲都歇了。
所有的雜役們都在屋裏麵,沐浴淨衣,等待祭祀大殿的開啟。
白城走出院落,靠著青城山的石牆,耳裏灌滿了遠處隱約的人聲、法器嗡鳴,還有偶爾傳來的鍾磬清響。
“這是開始為祭祀大殿忙碌了吧!”。
白城心想。
隻是這盛事再熱鬧,牆外的他們是沾不上邊的。
雜役的本分是挑水劈柴,至於祭天祀神的莊嚴,從來不在他們該操心的範疇裏。
這樣的情況維持了兩天,這日,青城山的祭祀大殿終於開始了!
天還未亮透,東方剛洇出一抹魚肚白,雜役處的院門便被叩得咚咚響。
王管事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嚴厲:
“都起來,到院外集合!”。
眾人揉著惺忪睡眼往外走時,見王管事已立在院中那棵老樹下,青布短褂的領口係得一絲不苟,往日裏略顯鬆弛的麵皮此刻繃得緊,眼神掃過眾人,像是在掂量什麽。
“今日是我派祭祀大典!”。
他清了清嗓子,聲音在晨露裏透著冷硬:
“你們記好規矩,到了地方,隻許在最外圍站著,背要挺直,手要貼在褲縫,眼睛莫亂瞟,更不許交頭接耳。”。
他頓了頓,目光在每個人臉上逡巡一圈,加重了語氣:
“咱們是雜役,身份擺在這兒,裏裏外外的界限得分清楚。裏頭的儀式、說話,半句也不許打聽,半步也不能往前挪,誰敢壞了規矩,莫怪我不講情麵。”。
最後幾個字落定,他抬手理了理袖口,轉身往門外走:
“跟緊了,腳步輕些。”。
眾人連忙噤聲跟上,穿過那道平日裏不會踏足的木門時,有人忍不住飛快瞥了一眼門內。
青石板路被打掃得一塵不染,兩側每隔幾步便立著一名執劍的弟子,道袍在晨風中微微拂動,神色肅穆如雕塑。
遠處的殿宇方向,已有嫋嫋香煙升起,混著隱約的鍾鳴,漫過層層石階,壓得空氣都仿佛沉了幾分。
這是白城頭一回踏入青城山。
腳下的青石板被磨得光滑溫潤,帶著晨露的涼意,與雜役處那坑窪的泥地判若兩個世界。
跟著隊伍穿過三重院落,每一重都比前一重更顯肅穆。
第一重院牆邊栽著齊整的翠柏,第二重簷角掛著鎏金鈴鐺,風過無聲。
第三重門楣上刻著繁複的雲紋,門內隱約飄來淡淡的檀香。
穿過最後一道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竟是個足以容納數千人的碩大廣場。
青灰色的地磚鋪得嚴絲合縫,邊緣綴著一圈半人高的白玉欄杆,欄杆外的石燈裏燃著長明燭,火苗被風裹著微微搖曳。
廣場中央,一座丈高的石頭祭壇拔地而起。
祭壇由整塊青黑色岩石雕琢而成,層層疊疊的台階盤旋而上,每一級都刻著古老的符文,此刻正泛著若有若無的瑩白微光。
廣場四周早已坐滿了人。
穿各種顏色道袍的修士們席地而坐,姿態端凝,有的閉目養神,有的指尖掐訣,衣袂在晨光裏泛著柔和的光澤。
他們之間隔著整齊的間距,偌大的廣場竟聽不到半句喧嘩,隻有祭壇符文偶爾閃過的微光,在人群臉上投下明明滅滅的影子。
白城跟隨王管事,站在廣場最外圍的角落裏,望著那座散發著微光的祭壇,望著那些氣息沉穩的修士,好奇的等待著祭祀大典的開始。
天光漸亮,廣場上的人影越發稠密。
又有不少修士踏著晨露而來,道袍翻飛間帶起清淺的波動,卻無一人喧嘩。
他們各自尋到早已劃定的位置,動作輕緩地席地而坐,脊背挺得筆直,目光落向祭壇,神色皆是一樣的凝重肅穆。
這般寂靜又有序的景象持續了約莫半個時辰,直到正殿方向傳來一聲悠長的鍾鳴。
眾人目光齊刷刷望去,隻見三位白發老者從殿門內緩步走出。
他們身著繡雲紋的深色道袍,麵容溝壑縱橫,自有一股淵渟嶽峙的氣度。
三位老者身後跟著十幾位年輕弟子,與周圍靜坐的修士截然不同。
他們身姿挺拔如鬆,眉宇間帶著難以掩飾的英氣,眼神清亮得像淬了光,行走時衣袂帶風,自有一股蓬勃的生氣。
男弟子豐神俊朗,女弟子清麗絕塵,即便隻是安靜地跟在老者身後,也如星辰入列,格外引人注目。
明眼人都看得出,這定是青城山中最出挑的一批弟子,是被寄予厚望的傳承者。
三位老者一出現,廣場上原本若有若無的波動驟然凝實幾分,連空氣都仿佛被這無形的威壓浸得沉甸甸的。
“這是?!”。
白城的目光掃過那群年輕弟子時,猛地頓住了。
人群裏的有個女弟子,像株驟然闖入肅殺秋林的春櫻。
她,太漂亮了。
她就站在弟子列末,一身月白錦衣,領口袖口的雲紋繡得細密,卻掩不住那份奪目的氣韻。
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肌膚在晨光裏透著玉般的瑩潤,連垂在肩頭的青絲都仿佛帶著柔光。
周圍的女弟子縱是出眾,眉宇間也凝著與大典相符的肅穆,唯有她,靜立著,眼睫輕顫時像有蝶翼掠過,唇角似乎還噙著一絲極淡的、不屬於此處的暖意。
明明和眾人一樣斂著氣息,偏生讓人覺得她站在那裏,周遭的凝重都淡了幾分,連祭壇的微光都似要為她讓開一角。
不是刻意張揚,卻偏偏在這肅穆的人群裏,美得格外分明,格外……格格不入。
美貌女子略有所感,同時看向了白城,在看到白城的瞬間,她的眉目流轉,流出詫異的目光。
“怎麽會如此巧合?還有異界之人?”。
美貌女子心想,“難道他…也是為了它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