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台的冷光源像融化在空氣中的金屬液滴，蘇夏切開靈界維護員的頭皮時發現顱骨變成了膠質形態。本該平如玻璃的硬腦膜表麵布滿了菌毯狀的溝壑，這些暗綠色的神經褶皺如同沼澤毒藤般扭動，將解剖刀緩慢吞入組織深處。
    "第三例了。"陳垣用鑷子夾起一團跳動的神經纖維，"他們的神經網絡正在生物質化。"機械輔助鏡片放大兩千倍後，可以看到纖維表麵上千枚角質化字符在流轉碰撞，像顯微鏡下的象形文字戰役。
    林娜的同步器突然爆出電弧，血色霧氣在她身後凝結成人形："坐標h9區域的腦波集束塔在幹擾醫療設備！"她捂住灼傷的耳麥接口，"那些舊型號的無線電站正在瘋長神經觸須！"
    蘇夏的肝髒收納器突然劇烈收縮，凝結在腹腔內的法則殘片透過毛孔滲出。一縷淡青色的輝光在她腳下的防菌墊上描繪出閃爍的路徑符號，某種反邏輯的驅動指令正在穿透醫療區的隔離屏障。
    "把屍體轉入量子凍結艙！"她扯斷被神經藤蔓纏繞的手術刀，"有人在用非定點躍遷技術入侵醫療係統..."話語被竄入通風口的血色霧氣打斷，霧中浮現數十張猙獰哭喊的麵孔。
    荒廢十五年的73號聯動基站已化作生物形態的地獄圖騰。二十九座拋物麵天線異化成珊瑚骨骼般的神經樹，表皮覆蓋著類似人類小腦表麵的溝回結構。它們每呼吸一次，蘇夏的耳道就滲出一絲鐵鏽味的焦油。
    "左前方三百米有生命反應！"林娜的神經探針指向基站中線塔，那裏的鋼架結構正在溶解為白色絡合物，"等等...重複掃描顯示三分鍾前那裏還不存在任何有機物質！"
    陳垣的機械臂彈出液氮噴射管："基站外部有四重認知濾網，小心別直視超過三秒！"他話音未落，某個破敗的頻率調節箱突然脹裂，血紅色的神經束噴湧而出，末端掛著具套著寬大病號服的青年屍體。
    那具被神經束刺穿的屍體突然睜眼，瞳孔深處爆發癲癇病患特有的生物熒光："你們不夠資格見證...見證新黎明..."他的喉管吐出金紅色的孢子粉末，在接觸到空氣瞬間膨爆成神經血管網絡。
    "閉氣！他的腦組織在霧化！"蘇夏將量子過濾器拍在麵部，防護服表麵已被腐蝕出星雲狀的疤痕。她看清了青年脖頸處的手術切口——與靈界維護員一模樣的膠質顱骨改造痕跡。
    "抓住神經主藤！"林娜拋出磁力銬索，"地麵開始生成記憶溯回陷阱了！"
    陳垣的液氮凍住了正在生長的神經場域："這是二十年前癲癇康複中心的製服！舊醫療檔案中記載過..."
    "他們根本沒在治病！"蘇夏的收納腔劇烈抽搐，"這是高度軍管時代的特種人腦逆向開發項目！"
    五十米外的廢棄水塔突然玻璃化，透過半透明的鈷藍色外壁，可見內部吊著上百具沉睡的試驗體，每個人頭顱上都插著形似海馬體的生物接口。
    蘇夏的手掌貼近被凍結的神經主藤時，三十年前的真實影像突破了認知屏障——黑暗的醫療艙體內，二十六個不同年齡的癲癇患者被鋼鏈吊在脈衝矩陣中。他們的頭顱插滿紫紅色導管，每次癲癇發作時，神經電湧順著導管匯聚到中央的旋轉胚胎。
    "這是原始承兌者的基因模型！"林娜從分化室的廢墟裏抽出一枚生物芯片，"上麵封印著初代人格模組！"
    被控製的青年屍體突然爆發出可怖的力量，他掙脫液氮束縛撲向蘇夏。兩人墜入逆轉重力場的刹那，蘇夏看到他額葉處的黑色烙印——這是五年前失蹤的基因學專家賽文的實驗標記。
    "你甘願成為迭代容器嗎？"青年腐爛的聲帶發出交響樂級別的混響，瞳孔中旋轉的斐波那契數列突然外翻成利齒，"看看天文台方向！"
    透過血漿迸射的視界，蘇夏看到十九公裏外的弧形建築群已化作生物反應堆。數萬張神經元網絡籠罩著這座城市，每個交匯節點都飄浮著胚胎狀的幽藍核心。
    "你們逃不出脫敏程序的淨化！"青年額葉的烙印突然滲出瀝青狀的源液，"新世界需要的隻有..."
    林娜的神經震蕩器貫穿他的顱骨，下一秒整個基站開始向你死我活的有機形態演化。抽搐的合金鋼梁裂開密集的肉芽天線，排水溝裏爬出幼蟲般的通訊電纜。
    當第七重感染波峰來臨時，三號幹線公路裂解成了生物脈衝的輸送廊道。蘇夏眼睜睜看著押運車隊被血肉公路吞噬，那些防彈車像跌入胃酸的甲殼蟲般哀鳴著下沉。液態瀝青的表麵浮現出他們扭曲的麵孔，那些可憐的押運員還未死去，他們的神經正被改造成道路信號傳輸係統。
    "向上校準防禦立場！"陳垣砸碎醫療卡車後箱的封存罐，釋放出原始態的滅活疫苗氣霧，"這些第二代傳染源能將活物融化成機製載體！"
    林娜的同步器突然接收到詭異的低頻脈動："是求救信號！來源...來源是光學研究所地下的生物力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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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陷阱！"蘇夏揮刀斬斷卷向卡車的神經液泡，"看看漩渦中心的光譜！重返者翻譯器顯示..."
    核磁共振級別的幻象突然入侵所有人的視覺神經——在黑色太陽統治的青銅色蒼穹下，被感染者漫步於液態的記憶廢墟。他們的軀體裂解重組成神經宏塔，暴露出胸腔內脈動的熒光種子倉庫。發芽的屍骸刺破大地，在天際線處怒放出覆蓋整片大陸的神經花海。
    卡車右後輪突然膠質化，蘇夏揮刀的手肘出現反向折疊的變異征兆。林娜掏出貼身存放的原始封存片，那是二十年前賽文團隊研發失敗的量子阻隔劑："讓思維從時間軸上退行！快！"
    幽暗的地下實驗室內，三十二麵全息屏上滾動著百萬級的人類神經參數。陳垣咽下第九枚退燒膠囊，眼神渙散地解構著最新捕獲的邏輯蠕蟲："這些寄生代碼在模擬宿主的臨終記憶..."
    蘇夏的收納腔正在報廢邊緣，她的十二指腸末端爬出了六個矽基化的政策條文殘片："沒有人能在靈界濃度的汙染中..."突然劇烈的咳嗽噴出七枚形似電台調頻器的血塊。
    林娜在解剖第五具癲癇試驗體時，發現了更可怕的改造深度。試驗體的脊椎溝槽內鑲嵌著上千枚時間刻度柱，每個都記載著不同時代的蛻皮周期。最底端的刻度值刺入髖骨的位置，標記著二十年前的日期。
    "還記得這個溫度閾值嗎？"她舉起泛黃的實驗日誌，指控錄像中賽文的側臉投影在潮濕的混凝土牆麵，"當人腦電湧突破0.38特斯拉閾值時，將激發出常態意識無法承載的..."
    監測儀突然響起刺耳的噪音波，代表意識安全區的綠色區間正在疾速收縮。地麵上方傳來某種巨型物體碾軋混凝土的轟鳴，天花板簌簌掉落基因模型的碎片。
    "搶占排風口！"蘇夏用露出發電裝置的機械手臂粉碎門禁，"他們在用重型或然率觸須搗毀地下結構！"
    潮濕的風道裏漂浮著熒光孢子，陳垣的防護麵具被腐蝕出兩個焦黑的缺口。他們在某個置換節點看到了可怖的孵化現場——三千枚橢圓形的囊泡掛在消化液綢緞間，每個都包裹著未成型的癲癇病患胚胎。監測屏幕上跳躍的即時數據表明，這是正在孕育的第九代迭代容器。
    最後一扇氣密門被突破時，林娜看到了深淵構造體最核心的秘密。在布滿神經突觸的孵化巢中央，漂浮著某個完好的醫療艙體。燈光亮起的瞬間，所有人都看到了艙內浸泡在維生液中的賽文本體——他的顱骨已被完全改造成生物基站，那些蔓延進屋頂結構的神經藤蔓正是從他枕骨大孔直接生長出來的核心法則根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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