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男兒何不帶吳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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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兒何不帶吳鉤?
收取虞北沃邊疇... ...
半首七言殘詩,算不得工整,可其中意氣卻是過於直白深重!
在場無論國子監的太學生,亦或數十名六部大員,皆是心神一蕩!
不論一腔血勇的年輕學子,便是久於官場的老油條,心底那抹好似消亡的熱血也驟然喚醒!
哪個男兒年少年不曾憧憬提刀跨馬,保家衛國?
身為宰執三省相公,世襲的國公爺,卻是要出城十裏迎接一名郡公,也隻有秦承業這個兵部武職,方能做出此般!
縱是有著皇帝的公私情誼,可心頭依舊有些唏噓!
然,待聽得這兩句殘詩,心中卻是泛起一陣歡喜!
此詩配上此情此景,自己定能能在史書中留下一筆!
權柄宰執,於浩渺歲月不知幾何?誰人還會知曉?
而詩詞卻是大不相同,尤其是這般有著諸多演變的殘詩,便是千年之後,依舊讓人津津樂道!
而無論是史官書寫的正史,或是清流編撰的野錄,皆繞不開此番的籌備之人!
誰人沒有一個名留青史的思量,便是兵家武人也不得免俗!
然而,在少年言語劃落的十餘息,卻是無一人上前對答!
秦承業略微思量,不由輕聲一歎!
詩詞好對,可對完詩詞的真好漢該如何為之?
是應著詩詞之意去投軍報國,還是抖個機靈展示下才華,繼而做回鴕鳥烏龜?
哎...莫不如充當個庸才,泯然一眾的好呢... ...
然,一陣推搡之聲打破周遭靜寂!
隻見二十餘位身著襴衫的太學生,自官道人群走出!
一個個如鬥誌昂揚的小公雞般,瞧著架勢好似要與少年廝殺一番!
數息後,一眾太學生微微欠身,神情激動,齊聲高呼,
“學生有對... ...”
“學生有對... ...”
“... ...”
二郎見狀,心頭一動,不由感歎,國子監卻是與眾不同,較之其他州郡的儒生學子,卻是多一份風骨意氣... ...
待少年正欲言語之際,便聽得一聲熟悉尖銳嗓音,
“讓咱家瞧瞧,我們安寧郡公有在能啥子幺蛾子?”
“難道是要與太學生們過幾招不成?”
“依咱家瞧啊,你們這些細胳膊細腿的,便向後退一退,難道真想去河穀與安寧郡公當差不成?”
隨著陳貂寺與一眾小內侍步入場中,一番言語也讓一眾太學生幡然醒悟!
投軍報國,自是男兒本色,可若是真讓這安寧郡公弄去做了門客,真是後悔莫及!
本以為少年是個爽朗的北地好漢,可現在看來,也...也是個奸詐狡猾的家夥... ...
而一眾官屬之中,亦有諸多大員後知後覺,再次望向少年,麵上不由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苦笑!
本是大夏各個州郡的佼佼者,再經過國子監六科教導,便是萬中無一的才俊!
少年本想蠱惑幾個憨憨,有魚沒魚撈上一網!
豈料,竟然蹦出二十餘名,正值竊喜之際,卻是讓來者攪亂的籌劃!
可少年望著陳貂寺消瘦的身影,卻是燦然一笑,立刻上前,躬身道:
“二郎見大監一向安好?”
“小子可是時常惦念呢... ...”
執晚輩之禮的舉動,頓時讓周遭一片嘩然!
無論尚書令秦承業還是禮部郎中薑愈,麵色皆是甚為複雜!
邊臣結交宦官,自古便是大忌,且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少年這...這風評又要降下一節... ...
陳貂寺望著身前少年,不由眼中一熱!
旁人對自己的尊重,不過是瞧著天家權勢之上,可...可少年卻是... ...
“你個猴...嗯... ...安寧郡公快起身,咱家可是帶著陛下旨意來的!”
話音方落!
待見周遭大小官員,豪族貴人,亦或身藏風骨的太學生,皆是推金山倒玉柱般屈膝跪倒!
二郎聞言,眉頭微皺,繼而回頭瞧了眼清溪武勇!
身著一襲層壓劄甲,麵扣猙獰的一眾武勇待得到少年命令,方才微微躬身!
陳貂寺對此如若未睹,轉而望著直挺挺的少年,好似阻攔一般,輕笑道:
“安寧郡公不必行禮,陛下有旨,包含了恩寵!”
在旁側身以待秦承業,暗自搖頭,人比人得死啊!
可轉而又想到自家也拿不出那千萬兩的銀錢啊... ...
正執其腹誹思量之際,耳畔便傳來陳貂寺肅穆尖銳的嗓音,
“朕聞,安寧郡公,鎮守河穀,勞軍萬千,忠冠日月!”
“勳業昭於青史,德望播於寰中,朕甚嘉之,宜授殊禮,以答其功!”
“茲特賜卿,其一: 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其二:金車大輅,玄牡一駟,示朕倚重之隆!”
“其三:蟒紋袞服,五章圖錄,得顯尊榮... ...”
宣讀之聲,響徹在將軍亭前,卻是迎來一片騷動之聲!
聖旨之中,隻有“朕聞”“朕敕”的字眼,卻是瞧不得三省中“門下”之名!
千餘之眾,哪裏不明白此中緣由?
陛下...陛下竟然直接饒過三省相公,直接下達旨意!
盡管是殊榮而已,卻...卻也不甚妥帖,而這份殊榮也過於顯赫了!
尤其是最後王爵方能身著的袞服,便是大夏開國二百餘載,也不過三二之數,且還皆是扶大廈之將傾,力挽狂瀾之輩!
即便少年身具功勳,可卻也不止於此... ...
秦承業瞧著迎麵而來的車駕,轉而看向遠處自家的三馬鑾駕,不由得輕聲一歎!
隻見四匹烏黑駿馬之後,一座通體鎏金的碩大車廂,於午後大日的照耀下,泛著奪目流光,其上更是精雕細琢雲紋瑞獸,可謂是奢華至極!
二郎瞧著這龐大車廂眸中異色一閃而過,嘴角不由露出一抹笑意!
這金車大輅,莫言三兩人在內吃茶,便是擺個席麵怕是也尤為不可,甚至... ...
少年方才接過聖旨,便見一名十四五歲的小內官,舉著袞服托盤上前!
二郎瞧著好似大氅一般的緞麵袞服,心頭不由苦笑!
一駕馬車,一件衣服,一個免禮恩典,沒一個實惠的... ...
哪怕是賜與百匹蜀錦之流也好呀!
可...可卻是再無下文了... ...
陳貂寺好似瞧得少年所想一般,上前一步低聲道:
“猴崽子,別不識好歹,陛下這般恩典,明日少不得烏台的聒噪!”
“你竟還敢嫌棄?”
二郎聞言,訕訕一笑,繼而壓低聲音道:
“哪能啊,小子不過是驚愕所至,陛下恩典自是藏在心頭,絲毫不敢忘卻呢!”
陳貂寺聽聞,眸中猛然閃過一道精芒,繼而抬手扣住少年手腕,頓時感到其體內磅礴的氣血!
隨即吞咽下口水,不禁問道:
“一年...一年便躋身龍象了?”
二郎眨眨眼,隨意道:
“狂刀傳人,狂刀... ...”
——
月夜之下,姒瓏望著窗外,輕聲低喃,
“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虞北沃邊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