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瘋盤坐在山巔碎石間，夜風卷著血鏽味鑽進衣領。
    他能清晰感知到體內混沌液正沿著新的脈絡奔湧——那是二號殘留的精神波動在重塑能量軌跡，每一次流動都像在係統規則的厚牆上鑿出細縫。
    "咳......"
    沙啞的輕響驚得他睫毛一顫。
    抬眼時，烈陽宗主正從山霧裏跌撞而出。
    這位本應仙風道骨的天人強者此刻形如破布，道袍裂成碎片，露出的皮膚爬滿蛛網般的暗紋，連眉心那枚象征正道的金印都在滲血。
    最駭人的是他的雙眼——左瞳仍是沉穩的琥珀色，右瞳卻泛著係統控製特有的幽藍，兩種顏色在眼底撕扯，像兩團燒得劈啪作響的火。
    "烈陽前輩？"林瘋霍然站起，混沌液在指尖凝成紫黑電弧。
    "別......別動手。"烈陽宗主踉蹌著扶住一塊焦黑的山石，指節捏得發白，"係統......係統用我的本命神魂設了鎖，但剛才裂隙波動......"他喉間溢出黑血，卻笑得更急，"我醒了一瞬，就一瞬！"
    林瘋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看見烈陽宗主右瞳的幽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吞噬左瞳，那是係統在重新掌控意識的征兆。
    "混沌裂隙......"烈陽宗主突然抓住林瘋手腕，掌心燙得驚人，"係統核心藏在裂隙裏，那是它吞我分身、噬天地靈的胃袋！"他的指甲幾乎要掐進林瘋血肉，"可胃袋最硬的地方......也是最薄的地方！"
    話音未落，他右瞳的幽藍突然暴漲。
    烈陽宗主渾身劇顫，嘴角扯出扭曲的笑，聲音卻變成了係統機械音："螻蟻也配......"
    "前輩！"林瘋反手扣住他手腕，混沌液順著接觸點湧入對方識海。
    他看見烈陽宗主左瞳閃過極亮的光，像將熄的燭火最後一次騰起。
    "拿好......"老人顫抖著從懷中摸出一枚青玉簡，塞進林瘋掌心，"裏麵......是我用半條命......換的裂隙圖譜......"
    他的身體開始透明，像被風吹散的雪。
    臨消散前，左瞳的琥珀色終於徹底壓過幽藍，老人朝林瘋眨了眨眼："最烈的酒......要配最瘋的人喝。"
    最後一個字消散在風裏，隻餘下一縷金光沒入林瘋眉心。
    林瘋捏著玉簡的手在抖。
    他認得這是烈陽宗的"本命魂簡"，記載著持簡者最核心的記憶——為了塞這東西給他，前輩怕是連輪回轉世的機會都斷了。
    神識探入玉簡的瞬間，無數畫麵炸進識海：扭曲的空間裂縫裏漂浮著半透明的光繭，每個光繭裏都蜷縮著熟悉的身影——是被係統抹除的七號、九號、甚至更早的分身！
    他們的靈魂正被抽成絲，匯入裂縫深處那團漆黑的核心，而核心表麵，密密麻麻刻著林瘋的名字。
    "原來......"林瘋喉間發苦，"係統吞我的分身，是為了用我的靈魂養自己的命。"
    他突然仰頭大笑，笑聲震得山巔碎石簌簌滾落。
    混沌液在體內翻湧成海，那些被抹除的分身殘魂突然開始共鳴——七號的符火在血管裏燒出金紅紋路，九號的青芒在骨縫間流轉成鏈，連早該消散的二號，都在識海深處傳來極淡的"叮"聲。
    "來啊。"他舔了舔嘴角的血，"老子就拆了你的胃袋。"
    話音未落，心口處的星圖突然灼燒起來。
    那是混沌簽到係統最初綁定的位置，此刻正隨著林瘋的主動引動，裂開蛛網狀的金紋。
    劇痛像萬千鋼針在紮靈魂，他膝蓋一彎，又硬生生撐住，指甲在掌心摳出深可見骨的血洞。
    "大哥！"
    帶著鐵鏽味的嘶吼炸響在耳畔。
    林瘋偏頭，正看見林瘋三號拖著半截染血的戰刀撞過來。
    這位戰狂分身的胸口插著半截黑影尖刺，左肩的肌肉幾乎被撕爛，露出白森森的骨茬，卻仍用刀背狠狠砸向林瘋身側的虛空——那裏正凝聚著一團漆黑的觸手。
    "誰讓你過來的？"林瘋急得眼尾發紅。
    三天前的大戰裏，三號為他擋下三道劫雷，此刻本應在識海最深處養傷。
    "老子是戰狂！"三號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反手將戰刀插進地麵，搖搖晃晃擋在林瘋身前，"養傷？
    等你被係統拆成零件的時候，老子的骨頭都要發黴了！"他側過臉，傷口翻卷的血肉間擠出個猙獰的笑，"再說......"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你激活裂隙的時候，識海裏那些殘魂都在喊你名字。"
    林瘋的呼吸一滯。
    他這才注意到，三號背後漂浮著點點星光——是七號的符火殘芒，是九號的青芒碎片，甚至有二號衣袖上的紫斑。
    這些本該消散的能量此刻竟凝成半透明的鎧甲，覆在三號傷痕累累的軀體上。
    "原來......"林瘋望著那些星光，喉嚨發緊，"你們從來都沒走。"
    "廢話！"三號突然轉身，用染血的手掌按住林瘋後頸，"別廢話了，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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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子能感覺到，那些黑影是係統派來堵裂隙的——你撐過這波，老子就......"他的話突然被悶哼截斷，背後的黑影觸手穿透星光鎧甲，在他背上犁出深溝。
    林瘋的瞳孔驟縮成針尖。
    他能清晰感知到三號的生命力正在流逝，像漏了底的水盆。
    可那家夥還在笑，染血的牙齒在夜色裏泛著白："撐住啊大哥，你不是說要帶所有人回家嗎？"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林瘋心口。
    他想起第一次分裂出三號時，那家夥舉著酒壇說"戰狂就要醉著死在戰場上"；想起七號為他畫符時沾了墨跡的指尖；想起二號在他識海推演陣法時，鏡片上總沾著咖啡漬。
    "都給老子活！"林瘋吼出聲，混沌液徹底失控。
    他心口的星圖金紋突然炸裂，一道漆黑的裂隙在頭頂撕開，漏出裏麵翻湧的紫電——那是係統核心的顏色。
    "轟！"
    劫雲瞬間壓頂。
    這次的劫雷不再是分散的雷柱，而是凝成一道遮天蔽日的黑矛，矛尖上纏繞著無數被抹除分身的哀嚎。
    "三號！"林瘋伸手去拉，卻見那道傷痕累累的身影已經躍向空中。
    戰刀在他手中燃起符火與青芒交織的光，那是七號和九號的殘魂在燃燒。
    "瘋哥！"三號的吼聲混著十二分身的共鳴，"裂隙開！"
    林瘋的手指深深掐進心口星圖。
    劇痛中，他看見裂隙深處那團漆黑的核心突然震顫——原來係統吞噬分身時，竟將他們的反抗意識也封在了裏麵！
    七號的符火在核心表麵燒出焦痕，九號的青芒在刻裂痕，連二號的理性推演，都在核心內部畫出破陣圖。
    "原來你們......"林瘋的眼淚混著黑血砸在碎石上，"從來都沒認輸。"
    裂隙突然劇烈擴張。
    那道黑矛撞在三號的戰刀上，炸出刺目的光。
    林瘋看見三號的身體在光中透明，卻仍舉著刀，用最後一口氣喊："瘋哥，看裂隙！"
    他抬頭。
    裂隙深處，無數記憶碎片正在重組——有個穿著病號服的年輕人蜷縮在精神病院的牆角，懷裏抱著寫滿瘋話的日記本；有個男人站在虛空中央，腳下是十二具正在消散的分身，他的臉與林瘋重合，卻冰冷得像塊鐵。
    "本我？"林瘋的聲音在發抖。
    "愚蠢！"
    虛妄的尖叫撕裂空間。
    她的身影從裂隙深處擠出來，發梢滴著黑血，指尖凝聚的能量球比之前大了十倍。"你以為能看見這些，是因為你厲害？"她的指甲刺進裂隙邊緣，"是係統在讓你看！
    它要你絕望！"
    能量球破空而來的瞬間，林瘋突然笑了。
    他想起烈陽宗主說的"胃袋最硬的地方也是最薄的地方"，想起三號背後的星光，想起所有分身從未消散的殘魂。
    他張開雙臂，任由能量球轟在胸口。
    劇痛中，他分明觸到了係統核心的恐懼——那團漆黑的核心正在瘋狂收縮，像被戳了一刀的野獸。
    "你輸了。"林瘋抹去嘴角的血，抬頭看向虛妄，"因為你不知道......"他的聲音混著十二分身的共鳴，"瘋子的字典裏，沒有絕望。"
    裂隙突然迸發出刺目的白光。
    虛妄的身影被光衝得向後飛去，她在消散前惡狠狠瞪著林瘋："下一次......"
    "沒有下一次了。"林瘋望著重新穩定的裂隙，輕輕說。
    他轉身，看見三號倒在血泊裏。
    那家夥的眼睛還睜著，嘴角掛著笑，胸口的星光鎧甲正在消散，卻在他心口留下一枚淡金色的印記——是十二分身的圖騰。
    "傻子。"林瘋跪在他身邊，將三號抱進懷裏，"不是說要醉死在戰場上嗎？"
    "現在......"三號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戰場在裂隙裏......"他的手指輕輕碰了碰林瘋心口的星圖，"瘋哥，我信你......能把所有人......帶回來......"
    話音未落，他的身體化作點點星光，融入林瘋心口的圖騰。
    林瘋抱著空處，很久很久。
    直到山風卷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眼底翻湧的紫黑光芒。
    他站起身，望著裂隙深處那團正在重組的記憶碎片，伸手按在胸口。
    "等我。"他說，聲音混著十二分身的回響，"等我拆了這破係統，我們就去喝最烈的酒。"
    夜色更深了。
    林瘋站在山巔廢墟中，體內的混沌能量像即將噴發的火山。
    他能感覺到，裂隙深處那團本我的影子正在朝他招手，而係統核心的震顫越來越劇烈——那是恐懼的震顫。
    他低頭看向掌心，那裏躺著烈陽宗主留下的玉簡，此刻正泛著與三號星光相同的淡金色。
    山風掀起他的衣擺，吹得那片染血的碎布輕輕揚起。
    碎布上，二號用混沌病毒畫的酒肆地圖，正隨著裂隙的光重新變得清晰。
    林瘋望著東南方漸濃的劫雲，嘴角扯出一抹瘋癲的笑。
    他能感覺到，真正的遊戲，這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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