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人瞧著方漾走上前，穿過人群，走到麥穗身邊，一把將她奪過來放到五娘的懷裏。
    “錢莊大哥，一共多少債需要還？”方漾問道。
    錢莊的家丁們麵麵相覷著，誰也不認識這個女子。但他們今天就是來負責收債的，管誰給，還了就行。
    帶頭的那位家丁，仰著脖子說道：“五十兩。從今天開始，每天利息一兩，什麽時候還清本息為止。”
    “薄荷，給錢。”方漾沒等那家丁繼續說下去，直接讓薄荷給了錢。
    薄荷立馬從手袖中掏出五十兩，一分不少，給了那家丁。
    那家丁明顯一愣，在場的人都發出驚訝之聲。一個女子，還帶著個丫鬟，丫鬟身上隨隨便便就能掏出五十兩銀子。還是替別人還債，尤其是這田大壯，他肯定是還不起這錢了。
    家丁接過銀錢，也沒再停留。將田大壯畫押的借錢協議讓給他，隨後錢莊的家丁們都離開了。
    圍著人群，看著也沒啥熱鬧可看了，也紛紛走了。
    地上，五娘抱著麥穗在地上哭，田大壯見方漾出手這麽闊綽，一定是非常有錢。上前跪在方漾麵前，還想抱著方漾的腿，幸虧方漾躲開的及時。
    “小姐，借我十兩，就十兩銀子，我一定把錢贏回來。這次一定可以贏回來。”田大壯一開口就是跟方漾借錢。
    方漾站著，低頭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田大壯。這一刻方漾想殺了他的心都有。
    賭徒是不會回頭的，賣妻賣女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方漾轉身，從院子裏選了根順手的棍子，走到五娘麵前，“握著你女兒的眼睛和耳朵。”
    何五娘愣了一下，隨即明白抱著麥穗進了屋。
    方漾擼起袖子，猛地朝著田大壯的後腦勺就是一棍子，這一棍子打的田大壯有些暈，抱著頭趴在地上。薄荷看著自家小姐，好像要殺人似的，一棍子一棍子用力的掄著打地上的人。
    咬著牙，手裏的棍子沒有一絲停歇，方漾此刻是真的動了殺心。
    既然人命這麽不值錢，那她打死他好了。打死了，就不會再賣妻賣女了。
    地上的人，抱著頭不動。
    突然，何五娘從屋裏跑出來，用自己的身體抱著田大壯，擋在方漾身前，跪著祈求，“小姐，別打了，別打了。”
    方漾握著棍子的手，沒有控製好，那一棍子徑直的打到五娘的肩上。
    “小姐，不要打了。我知您是個好人，是想幫我們母女出氣。可把他打死了我們就真的成了孤兒寡母，我們要怎麽活呀！”
    “他是我丈夫，我不能讓您就這麽打死他呀！”
    “麥穗還小，家裏沒有丈夫，那就不是家了，我們要怎麽過呀！”
    方漾停了手，此刻累的叉著腰，被薄荷扶著，聽何五娘在地上哭訴。
    沒了丈夫，自己帶著孩子就不能過了。方漾剛想開口罵何五娘，這時，地上的田大壯直起身。
    他隻是一開始被打了後腦勺有些暈，這才趴到地上被方漾拿著棍子有了可乘之機。可方漾畢竟是個女子，再加上小身板本來也沒什麽大力氣。
    打在田大壯身上的棍子，也隻是讓他破了皮，出些血罷了，不是什麽要命的大事。
    “你打了我，五十兩的債就算還清了。我家裏的事，用得著你個臭丫頭管了！給我滾出去！”說著，田大壯站起身，把方漾和薄荷推出院子。
    方漾和薄荷被推出去摔了大大屁蹲，坐在地上。
    “這都什麽人呀！小姐給你付了債金就翻臉不認人。還有那五娘，小姐是為她好才動手的。”薄荷坐在地上朝著家門口罵著。
    爬起來，扶起小姐，還想上前繼續罵，被方漾一把拉住了。
    “回家吧。”
    兩人一身泥土的走著回家。
    薄荷一直跟在小姐身後，薄荷看的出來，小姐一路上心情都很低落，也不開口說話。
    都怪田大壯那一家子，都什麽人呀。
    到了家，已經是下午了。
    衛起正坐在院子裏看書，看見嫂嫂回來了，原本高興的臉上，在看到方漾身上的泥土時，一下子緊張起來。“嫂嫂，這是摔著了？有沒有受傷？”
    方漾搖搖頭，沒有理衛起，徑直回了自己的屋子，關門。
    薄荷在院子裏坐下，跟小侯爺講了今天上午的事情。
    講完，衛起一直盯著嫂嫂的房門，他想進去勸勸嫂嫂，但又不知道說些什麽。典妻在大燕甚至更早一直存在，多年來遺漏下來的惡習。
    隻是在華京，大多都是官宦人家，哪怕是平民百姓，日子過得也都比外地的好。所以，在華京很少能看到或者聽到典妻、買賣妻子孩子的事情。
    可這九山鎮不一樣，離華京上千裏，偏遠窮困。這裏的人為了活著，也就把典妻當成了謀生的手段，習以為常。
    外人尚且如此，更何況何五娘本人，她估計早已經習慣了田大壯的窩囊廢和打罵。
    嫂嫂難過的不是圍在那人群的態度，更不是田大壯的暴力打罵，而是何五娘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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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自己就沒想過反抗。
    晚上，方漾終於被薄荷拉出房間吃晚飯，“小姐，你自己說的，人是鐵飯是鋼。我今天特意做了小姐喜歡吃的肉包子，還有綠豆粥。小姐，快點吃飯吧!”
    “是呀，嫂嫂，你今天的話本子都還沒寫呢，青山過兩天該催你了。”衛起拿起筷子遞到方漾麵前。
    方漾歎了口氣，躺了一下午自己好像也沒那麽難過了。
    方漾看著衛起，又瞧了瞧他的雙腿。想著自己和衛起本來也是被流放到這裏的，每天都是在刀尖上過日子，不知道什麽時候皇帝想起來他們就殺了。
    算了，還是過好自己的日子算了。
    “對不起，衛起，薄荷。我今天白白浪費了五十兩銀子。”方漾接過筷子說道。
    “五十兩銀子而已，嫂嫂明天就能賺回來，吃飯吧。”衛起說道。
    “是呀小姐，您就當這五十兩銀子，給了村子旁邊的神女廟，祈福了。”薄荷給小姐盛好粥放到麵前。
    方漾笑著看著兩人，這事就算過去了。
    “不過，嫂嫂下次要打人，不要自己動手。壞人死不死的無所謂，嫂嫂要是有危險，你讓我如何安心呀。”衛起看著方漾掌心微微有些發紅，應該是握棍子磨得。
    方漾點點頭答應，“好。知道了你有暗衛，不過這點小事還用不到牛刀。”
    “嫂嫂！”衛起故意說話聲音大了些。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方漾一臉心虛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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