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萍這話一出口，院子裏瞬間安靜下來。
    高萍察覺到氣氛不對，追問：“怎麽了？”
    家音垂下眼瞼：“奶奶，大姑她離婚了，現在不在李莊。”
    “離婚？”高萍的聲音提高了幾度，秀麗要離婚，她這個當媽的竟然都不知道自己閨女離婚，這還把她當媽看嗎？
    “秀麗她離婚了？什麽時候的事？這麽大的事情，她怎麽也不跟我這個當媽的說一聲？”
    王文哲也跟著皺緊了眉頭，“胡鬧，真是胡鬧！多大的人了，兩個孩子了，說離婚就離婚，也不跟家裏商量一下。”
    “奶奶，不是大姑想離婚。是李偉他們一家子合起夥來欺負大姑，她才離婚的。”
    高萍不以為然地撇了撇嘴，“牙齒還有磕著舌頭的時候呢！夫妻之間，哪有不吵架的？忍忍不就過去了？現在她年紀這麽大了，離婚別人怎麽看？”
    這話一出，院子裏幾個上了年紀的女人都忍不住交換了個眼色。
    “我說大萍啊，你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張家嬸子快人快快語，忍不住開了口，“秀麗在李家受的哪裏是氣，那是磋磨！他那個媽，更是個攪家精，整天指桑罵槐，不把秀麗當人看！也就是秀麗脾氣好，能忍，換了別人，早跟他家拚命了！”
    “唉，可不是。”另一個王家本家的嫂子也接話，“上次秀麗她婆婆公公還跑到咱們村來撒潑罵街，罵得那叫一個難聽喲！”
    “就是！我看秀麗離婚是離對了。你們是沒瞧見，秀麗上次回來，那氣色那打扮，比在李家的時候強了不知道多少倍，看著都年輕了好幾歲，跟換了個人似的……”
    村裏人七嘴八舌地替王秀麗打抱不平。
    他們都是看著王秀麗長大的，對她在李家的遭遇或多或少都有些耳聞。
    此刻聽高萍這麽說，都有些聽不下去。
    虧得是看著秀麗出生，不知道的還以為秀麗是撿來的呢！
    村裏人並不知道王秀麗開火鍋店的事，隻有一旁的王正華知道，不過來的時候家音交代過了，他當然也不會說。
    高萍被眾人說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她強撐著辯解：“那她好歹也得跟我們說一聲。我們做父母的，總能給她出出主意。”
    家音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出主意？
    怕不是勸大姑繼續忍氣吞聲，別給娘家丟人吧。
    王文哲關心的則是另外一件事，“那秀麗離婚，可落到一點東西？”
    家音還沒來的及說話，王守根再也忍不住了，將手裏的旱煙袋往地上一頓，“落到東西？人沒掉層皮就算是祖宗保佑了！”
    這把年紀，又離婚，還什麽東西都沒落著。
    幾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王守根搖搖頭，“秀麗這孩子不容易，還好身邊還有一個孩子跟著……”
    “孩子？”
    “對啊，小鵬現在不是跟著秀麗嗎？”
    王文哲皺起眉頭，小鵬？那不是他們李家的人嗎？
    小鵬今年也十五六歲了，過兩年該娶媳婦了，這娶媳婦房子得要吧，彩禮又哪裏來？
    他忍不住道：“糊塗，離就離婚，還要個拖油瓶幹什麽！”
    “就是，不帶孩子還能找個人，湊合一塊過日子，這帶個這麽大的孩子，到哪裏人家願意要她！”高萍跟著說。
    “哼。”王守根也懶得跟他們辯解了。
    秀麗一個人帶小鵬，跟在家音身邊，哪裏需要操心彩禮的事情。
    真是一群鼠目寸光的人，家音有這樣的爺爺奶奶，也真是夠倒黴的。
    “家音，那你大姑現在在哪裏呢？”王承鬆問。
    家音笑著回：“大姑，在一個飯店裏幫忙，一個月四五百塊錢。”
    王正華看了老板一眼，見她說謊不打草稿，神態自然，不禁也感到佩服。
    王守根也笑了笑。
    “一個月四五百也可以了，那住哪裏呢？”
    “在市裏麵租的房子。”
    敘了一會，了解了王秀麗的基礎狀況後，王文哲抬頭看了看天空，“天色不早了，咱們去市裏看看吧。”
    “好。”
    高萍站起來，拍了拍褲腿，“那你們在這坐著，我們先走了。”
    “這麽久才回來，不到家裏坐坐了？”
    “不了不了。”
    告別眾人，家音帶著幾人回到車上。
    “你怎麽也來了？”王承鬆看著王正華。
    王正華嗬嗬一笑，“我正好去市區有事。”
    王文哲坐在副駕，高萍和王承鬆幾人坐後座。
    “這車子真不錯，坐著真舒服，比我們來的時候坐的那個三輪車舒服多了。”王承鬆對車裏的東西很好奇，一會摸摸坐墊一會摸摸靠枕。
    “好好好。咱們家孫女真的出息了。”王文哲看著窗外後退的風景，心中說不出的驕傲。
    王承鬆聽了有點吃味，但想想家音再怎麽樣都是個女孩，也放下心來。
    到市區，家音領著幾人來到步行街的店。
    王文哲高萍幾人走近店鋪，見店鋪裝修的跟他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這個店，比他們想的好太多了，難怪這丫頭說一個月能賺一萬塊錢呢。
    “奶奶，你看這店裏的衣服有沒有你喜歡的，試試？”家音熱情地拉著高萍的手。
    “哎呀你這孩子，我這把年紀了可能穿上這衣服。”
    “媽，這衣服我看家詩穿挺好看的，要不給家詩帶兩件？”王承鬆拿起一件衣服翻看，他不懂衣服，但感覺這些衣服比魏芳身上穿的好看。
    高萍看了看家音，見她麵上沒什麽表情，，道：“帶就帶兩件，多少錢？”
    王承鬆翻了翻吊牌，驚訝：“一百六十九？！這麽貴？”
    聽到價格，王文哲不讚同，“家詩那麽衣服了，帶什麽衣服，這衣服一件一百多塊錢，她怎麽就那麽金貴穿這麽貴的衣服？”
    “這件裙子這麽一點麵料，怎麽這麽貴……”高萍摸了摸衣服，又看向家音，她的衣服在燈光下，更顯得流光四溢，明顯比她手裏這件更好。
    乖乖，那她身上那件不是更貴？
    家音注意到兩人的目光，道：“想給堂姐帶就帶吧。”
    “那大伯就謝謝你了。”
    家音坐在沙發上，低頭冷笑一聲。
    平日裏逢年過節回來，她這個大伯可是連一點瓜果都沒買過。
    她記憶裏就從沒吃過這個大伯的任何東西。
    王承鬆選了幾件衣服。
    “你好先生，請問你是要結賬嗎？”女店員問。
    “不，我不結賬。”王承鬆瞅了瞅一邊的侄女，有些尷尬。
    他衣服都選好了，這個侄女怎麽還不發話。
    還是高萍開口：“家音啊，你看看，你大伯手裏的這些衣服……”
    “哦。”家音站起身，拿過衣服，走到收銀台前結賬。
    “一共是一千二百六十元。”
    家音從背包裏拿出錢包，看了看，“哎呀，大伯，我這隻有三百多塊錢，你看要不你墊一下，我回頭還給你？”
    “都是自家的店，跟店員說一聲不就行了。”高萍道。
    “奶，你不懂，這個賬一定要對上不然盤賬的時候容易弄混。”
    幾個店員看著王承鬆又看看自己老板。
    “沒事，大伯這裏有，我先墊付。”王承鬆掏出錢包。
    “一共是一千二六十元。”店員重複了一遍。
    王承鬆掏出一千三遞給店員，心裏有些肉疼，但想到一會家音會返給他，瞬間就不疼了。
    “這衣服可真貴。”高萍拎著店員遞過來的袋子。
    “這個成本比較高，一分價格一分貨。”家音頓了頓問：“對了奶，你們餓不餓？我帶你們去吃點飯吧！”
    “好啊，我早就餓了。”
    “對，把秀麗叫過來一起。”
    “好。”
    王承鬆很想問侄女什麽時候把墊的錢給她，想想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