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音選了她之前經常吃飯的那家飯店。
    老板很久沒有看到她，熱情地招呼道：“好久不見了，這陣子去哪裏了？”
    家音笑笑：“有點忙。”
    老板看著家音身後的王文哲和高萍幾人問：“這幾位是……”
    高萍臉上堆著笑，搶先回答：“我是她奶奶。”
    “哦，原來是奶奶啊！您這孫女可真是有出息，年紀輕輕就……”老板話說到一半，接收到家音遞過來的眼神，立刻頓住了。
    他反應也快，轉而道：“幾位快裏麵請，找個位置坐，想吃什麽，那邊牆上有菜單。”
    “奶奶，大伯，咱們到那邊包間坐吧。”家音扶著高萍的胳膊。
    “好好好，還是我孫女有心。”高萍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
    幾人落座，家音拿過菜單，客氣地問過幾人的喜好，點了一桌子菜。
    “夠了夠了，家音，點這麽多咱們吃不完的，浪費了。”高萍嘴上說著，心裏高興的不行。
    “沒事奶奶，人多，難得聚一起，大家嚐嚐鮮。”
    高萍看著眼前的孫女，越看越覺得順眼，這丫頭不僅能掙錢，還這麽懂事孝順。
    她拉過家音的手，注意到家音手上的玉鐲，水水潤潤的帶著一抹綠色，真好看。
    “喲，這個鐲子可真好看，不便宜吧？”
    家音笑笑沒說話。
    王承鬆坐在旁邊，也注意到了那個玉鐲。他雖然沒買過玉器，但也聽人說過，這種成色的玉鐲，價格不菲，起碼得好千塊錢。
    沒想到承德家能混成這樣，他心中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從小到大，他弟哪樣都比不過他，沒想到生了個女兒什麽都比他強了。
    想到這裏他問：“家音，你是怎麽把店開起來的？”
    王承鬆說完，一旁的高萍和王文哲也好奇地看著她。
    家音放下手裏的茶杯，輕輕歎了口氣，“今年過年的時候，爸把家裏的糧食都偷偷賣了，家豪和家怡餓的實在沒辦法了，我隻能出去撿點破爛去賣……
    然後我遇到一個人，她是在南方做發卡的，她見我可憐就賒了一批發卡給我。
    我賣完發卡，手裏剩了點錢，就去批發了一些衣服來賣，我眼光好，進的衣服好看，所以生意就這麽好了。”
    “就這麽簡單？”王承鬆簡直不敢相信。
    “嗯，可能是我運氣比較好吧。”家音微微一笑，話鋒一轉，看著王承鬆，“大伯，你現在在做什麽生意呢？聽奶奶說你在省會買了房，生意肯定做得很大吧？一個月能賺多少錢啊？”
    王承鬆還沒來得及開口，高萍就搶著說：“你大伯現在在倒騰碎石子，你大伯母在街上擺攤賣水果。他們倆啊，一個月加起來，也能賺個五千多塊錢。”
    五千塊錢，在現在確實不少了。
    這時高萍又開口，“家音呐，你爸那個事，你上上心，看看能不能花點錢，給他弄出來。”
    “對，聽說裏麵日子不好過。”
    家音有些為難的笑了笑：“我明天去問問。”
    “還有，你那個後媽，到底是個什麽情況？我聽說就是她把你爸給害了的？”高萍又問。
    “那個女人叫陶莉，是j市本地人。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好像是我爸入贅到她家的，具體什麽情況，我也不太清楚。”
    “入贅，承德怎麽會入贅過去，這不孝子，入贅這麽大的時候都沒跟我們說！”
    “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住哪裏，明天找她去！”
    “我不知道。”
    “奶，你找她也沒用，爸偷的是國家的東西，現在是國家要追他責任。”
    “那這咋辦？”高萍露出愁容。
    家音看著這個奶奶。
    真奇怪，這些年，他們對三個孫兒都不關心，但對她爸還挺關心的。
    “要不大伯你去找人，看看能不能把爸弄出來，我一個小姑娘，也沒什麽人脈……”家音說。
    “我到哪找人？”王承鬆下意識拒絕，這找人不得錢上，他那邊還有生意，耽誤一天就少賺一天錢。
    就今天回來，魏芳都打了好幾個電話催他回去了。
    “那怎麽辦？”
    “媽，你就讓侄女慢慢找人撈吧。”說完那張跟王承德有些相似的臉上露出不情願的表情。
    看來這個大伯不想操這份心。
    家音想了想，道：“奶，我上次問的那個人說兩萬五打點，五萬包撈出來的。”
    “五萬？這麽多？”高萍睜大眼睛。
    家音點頭，“嗯，爸犯的這個事，一般要不了這麽多，但聽他說是上麵嚴查，所以打點的地方多。”
    高萍看著向王文哲，“老頭子，這麽貴，再添點可以買套房子了。”
    王文哲猶豫了片刻，看向家音，“二孫女，你這生意現在這麽賺錢，你看你能不能想辦法湊到這五萬。”
    家音歎了口氣，露出為難的神情，“爺爺，你是不知道，我這生意雖然一個月能賺一萬多，但是前幾個月，家怡才動過手術，花了十來萬，這現在外麵還欠五六萬沒還呢。”
    “家怡動手術花了十來萬？！”
    “什麽手術能花這麽多？”
    兩人異口同聲地問。
    王承鬆臉上也露出失望的表情，他原本還想跟侄女借一點錢，把石料廠擴一擴呢。
    他那個石料廠還是太小了，規模大一點，生意也能更好一點。
    家音看著三人的表情，心底一陣發涼，居然沒有一個人關心家怡的身體，隻關心花了多少錢。
    王承鬆有點不相信，“你們不是被誆了吧，這什麽手術能花十萬？”
    “家怡得的是腦瘤，手術費肯定貴。”她抬頭看著幾人，麵上露出受傷的表情，“你們都隻關心手術費，沒有一個人關心家怡怎麽樣？”
    “啊對對對。”高萍這才反應過來，問：“家怡呢， 家怡還好吧？”
    王文哲也一臉心疼，“我這個小孫女遭罪了，你說你這麽大的事，怎麽不知道跟我們講一聲？”
    她心底笑了笑。
    他們當初走的時候，可是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她在困難的時候也想過打電話找爺爺奶奶，但是沒有人有他們的電話，連大姑都沒有。
    “都過去了，現在家怡好了。”家音垂下眼睛，不想多談。
    見家音不提這事，高萍和王文哲才鬆了口氣。
    不過想到剛剛孫女說的話，外麵還欠著五六萬，又忍不住開口：“家音呐，你還欠誰五六萬，可別沾上那什麽高利貸……”
    萬一還不上，別人把車給收了咋辦？
    家音笑了笑，“放心吧，奶，我心裏有數。”
    “唉！”王文哲重重地歎口氣。
    高萍心裏也有些失望，原本以為二孫女真賺了很多錢，沒想到不但沒有餘錢，還欠了五六萬。
    那個小孫女好好的怎麽就得了腦瘤？
    家音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奶，沒事，你們別替我擔心。現在咱們先想辦法把爸撈出來，五萬塊錢，要不讓大伯先墊一下，我過幾個月就緩過來了，到時候我再還給大伯，你看行不行？”
    “這……”王文哲猶豫了。
    這二孫女說的也不像假話，但是承鬆年前才買了房子，手裏頭五萬沒有，他約摸著有個四萬左右。
    可是那個大兒媳肯定不幹啊，到時候肯定鬧的家裏雞飛狗跳的。
    “你大伯年前才買了房子，這手裏哪還有錢！”高萍接過話。
    她怎麽也不能叫小兒子拖大兒子後腿。
    “就是，我這買房子也借了不少錢，到哪弄五萬塊錢來！”王承鬆連連搖頭。
    “大伯，五萬塊錢，就是去借，也要把爸撈出來，你說是不是？爺爺？”
    王文哲這下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老婆子在一旁對他使眼色，他隻能幹咳兩聲道：“家音呐，這事還是先緩緩，看看能不能找到別人，五萬塊錢太多了，這一時半會借也借不來啊。”
    “爺爺，爸現在在牢裏麵，吃的不好，睡的不好，你們忍心嗎？”家音說著掉了兩滴眼淚。
    “那也沒辦法呀孩子，你大伯才買了房子，哪裏有錢？”高萍拍了拍家音的肩膀，臉上滿是無奈。
    王文哲又問：“家音，你不還有個車子嗎？”
    家音抬頭看了看他，道：“那個車子抵押貸款了，沒有辦法交易。”
    “這，這可怎麽辦……”高萍滿麵愁容。
    “要不這樣，大伯你幫我借兩萬，剩下三萬我借。”
    “那怎麽行！”高萍義正言辭地拒絕，“怎麽能為了你爸一個人把你們兩個的前途都毀了，萬一高利貸沒還上，車子被收不說，生意也被影響了怎麽辦？”
    王文哲看了看大兒子，他肯定不會出這兩萬塊錢。
    畢竟錢能不能還上還另說。
    而且大兒媳那邊也不會同意。
    想到小兒子的種種行徑，他恨鐵不成鋼地說：“承德真是作孽喲，沒事去偷什麽東西，算了算了，不管他了，讓他好好蹲兩年，出來也老實一點 。”
    那行吧，既然他們都沒有意見，家音見好就收。
    “那要不等過段時間風頭過去了，我再去打聽打聽。”
    “唉，好孩子，來，擦擦眼淚，這些年辛苦你了。”高萍從兜裏掏出一個手絹遞給家音。
    家音接過手絹擦擦眼淚。
    這時飯店老板娘端著菜過來。
    高萍看了看外麵，“對了，秀麗怎麽還沒來，你給秀麗打個電話，讓她過來。”
    家音站起來，對幾人說道：“奶，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打個電話。”
    家音走出去。
    見家音走出去，王承鬆露出不滿的神情，對著高萍抱怨道：“媽，王承德就是個廢物，以後能不能不管他了，撈他出來要五萬，他媽的他整個人值不值五萬！”
    剛剛在侄女麵前，他忍著沒說，這侄女出去了，他才忍不住爆粗口。
    “行了，當著你媽的麵說啥呢，那是說給你侄女聽的，你當聽不見就是了！”王文哲訓斥道。
    “你這個沒良心的，剛剛媽沒幫著你說話嗎？你手裏多少錢，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高萍翻了個白眼，她隻是懶得點明。
    王承鬆聽完，氣焰消了些，“那現在幹嘛，咱們要不明天回去吧？
    這二丫頭，我以為她賺了多少錢呢，到現在還欠那麽多錢，就這樣那個店鋪還請那麽多營業員，我看也不是什麽會做生意的料，說不定過段時間就敗光了。”
    王文哲讚同的點頭，“承鬆說的有道理，你看這二丫頭，掙了點錢，花錢大手大腳的，你看她那身派頭，衣服鞋子車子，還買了個玉鐲，那是她能帶的嗎？”
    “手鐲怎麽了，她就是賣衣服的，那不得穿的好一點？”
    高萍倒是覺得這二丫頭還不錯，跟她親不說，長得也漂亮給她爭臉，這十裏八村的，哪個能比上二丫頭，就是她放心尖上捧著的大丫頭，也不能跟她比。
    “二丫頭花錢也掙錢，人家一個月一萬多，欠的錢幾個月不就還完了。”
    王文哲哼了一聲，“這生意要是給魏芳幹，肯定比她幹的好！”
    “爸說的對，這生意魏芳幹肯定比她幹的好，回頭問問她，這衣服從哪裏進貨的，讓魏芳在省會也開一家。”
    “那等一會問問二丫頭，這衣服是從哪進的。”
    幾人合計完又等了一會，見家音還沒進來，高萍忍不住道：“這丫頭怎麽打個電話打這麽久？”
    “我去看看。”
    王承鬆站起身，剛想出去，這時飯店老板走進來，一臉慌張地說：“哎呀幾位客人，你們咋還坐這裏呢，你孫女攤上事了！”
    攤上事了？
    三人一臉懵，高萍趕緊問：“怎麽回事，剛剛不是出去打電話，怎麽就攤上事了？”
    “剛剛你孫女在外麵打電話，我聽她電話裏麵說有人去她家找事，叫她還錢，什麽利息就要一萬多了，她打完電話就開車走了！”
    利息一萬多？五六萬塊錢，什麽高利貸能這麽高的利息？
    那她一個月的收入也隻夠還個利息？？
    得知家音走了，王承鬆嚷嚷道：“看我說的對吧，這個二丫頭跟她爸一樣，是個不靠譜的！”
    王文哲氣憤的拍了拍桌子，“什麽利息能要一萬多，我看著二丫頭借的不止她說的五六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