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跟我回去吧。”
    陸寅看著情緒逐漸崩潰的季阮之，有點不敢盲目上前。
    季阮之緩緩轉過身，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蜿蜒而下。
    她一瞬不瞬地盯著陸寅。
    “回去？”
    “回到你們精心編織的騙局裏嗎？啊？！”
    她冷笑著，笑聲卡在喉嚨裏，變成一種古怪的哽咽。
    嘴角越揚越高，眼睛卻越來越紅。
    陸寅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嫂子，珩哥他...”
    “閉嘴！”
    季阮之突然拔高聲音，聲音在雨幕中炸開。
    “他都已經承認了，你還要為他解釋什麽？”
    她冷笑一聲，眼眶越來越紅，像是要滲出血來。
    季阮之踉蹌著站起身想要離開。
    頭頂的雨滴卻消失了。
    季阮之抬頭，看到了頭頂的黑色雨傘。
    傅知珩站在她麵前，將雨傘移到她的頭頂。
    他的風衣早已濕透，碎發淩亂地貼在蒼白的額頭上，胸口劇烈起伏著。
    隻有那雙眼睛黑得嚇人，像是要把她吸進去。
    “之之…”
    傅知珩的聲音啞得不成樣子，伸手想碰她，卻在看到她滿手鮮血時僵在半空。
    季阮之的瞳孔微縮，雨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頰滑落。
    她盯著傅知珩伸到一半的手，忽然發出一聲嗤笑。
    “小傅爺這是…”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卻帶著淬毒的寒意，“在演哪一出？”
    傅知珩的手在空中僵了僵，最終緩緩收回。
    他喉結滾動，雨水順著他緊繃的下頜線滴落。
    “至少...” 他的聲音低啞的像是認錯的孩子，“別淋雨。”
    季阮之突然伸手打翻了雨傘。
    黑色的傘麵在空中翻轉，而後重重地砸在水窪裏。
    “現在來裝好人？”
    她仰起臉，任由雨水直接拍打在臉上，“小傅爺的演技，還真是讓人甘拜下風。”
    傅知珩的瞳孔猛地收縮，點漆的眼眸中閃過痛色。
    “不是這樣的！之之，你聽我解釋！”
    他下意識地上前一步，季阮之卻像是受驚的鳥兒般，立刻後退了一步。
    這一步的距離，不過短短三十公分，卻像一道天塹橫亙在兩人之間。
    “解釋什麽？”
    季阮之突然笑了。
    她站在雨中，淚水與雨水交織，嘴角的笑帶著幾分決絕。
    “解釋你是怎麽一邊抱著我，一邊算計著讓我家破人亡的？”
    傅知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微微發顫，雨水順著他的指節滑落，在地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水坑。
    他的喉結艱難地滾動，卻說不出一句話。
    關於江若鴻的死，他暗中調查了將近十年。
    雨聲在這一刻變得格外清晰，每一滴雨水落地的聲音都像是在他們之間添磚加瓦地築起了一道無形的牆。
    陸寅站在不遠處，看著這一幕，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雨水打濕了他的襯衫，他卻渾然不覺，隻是死死盯著那兩個在雨中僵持的身影。
    他早就提醒過傅知珩，盡早和季阮之攤牌。
    現在可好。
    玩脫了吧。
    陸寅搖了搖頭，小步向著季阮之挪去。
    愛情啊。
    造孽啊！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地上濺起一片片水花。
    季阮之渾身濕透，單薄的身子在風雨中搖搖欲墜。
    她後退幾步，聲音嘶啞：“傅知珩，求你了...放過我吧...”
    “我們。”
    “分手吧。”
    傅知珩的臉色瞬間慘白，他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
    “之之，我可以解釋的！”
    “別碰我！”
    季阮之猛地甩開他的手，腳下踉蹌了一下。
    “解釋？解釋什麽？解釋你承認了害死我爸爸的事實還不夠嗎？！”
    “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
    季阮之突然歇斯底裏地大笑起來，笑聲比哭聲還要淒厲。
    “難道要我親眼看著你殺死他才算數嗎？”
    “我每天晚上躺在你懷裏的時候...”
    她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帶著令傅知珩窒息的顫抖，“你是不是都在心裏嘲笑我蠢？”
    傅知珩的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幾乎直不起腰。
    他張了張嘴，卻在這一刻發現所有的解釋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甚至可笑。
    因為最後一個見過江若鴻的人。
    是他。
    而告訴江若鴻那個秘密的人。
    也是他。
    季阮之搖搖晃晃地後退，被雨水打濕的長發黏在臉上，襯得她臉色更加慘白。
    “所以傅知珩，放過我吧。”
    這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直直地插進了傅知珩的心髒。
    他的身形晃了晃，仿佛隨時會倒下。
    陸寅眼神一凜，在季阮之轉身要衝向馬路中央的瞬間箭步上前。
    他的動作快得幾乎出了殘影，右手精準地劈向季阮之後頸。
    “得罪了，嫂子。”
    手刀落下的刹那，季阮之的身體猛地僵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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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渙散的瞳孔裏還映著傅知珩驚恐撲來的身影，染血的指尖在空中虛抓了一下，像是要抓住什麽，最終還是無力地垂下。
    傅知珩接住她軟倒的身子，“你幹什麽！”
    陸寅沉默地甩了甩發麻的手掌。
    “珩哥，嫂子需要冷靜。” 他頓了頓，“再這樣下去，她會傷到自己。”
    …
    季阮之緩緩睜開眼睛，眼前的白光刺得她微微蹙眉。
    她下意識想抬手遮擋，卻感到手背傳來一陣刺痛。
    雙手纏著紗布，點滴的藥水正順著膠管流入體內。
    季阮之微微偏頭，便對上了傅知珩那雙布滿血絲的眼。
    他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向來一絲不苟的襯衫皺得不成樣子，領口鬆開了兩顆扣子，露出帶著疤痕的鎖骨。
    見她醒來，傅知珩鬆開手中攥著的輸液管，猛地直起身，喉結滾動了一下，卻半晌沒說出話來。
    季阮之平靜地移開視線，望向窗外。
    雨已經停了，陽光透過玻璃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陳忠說...”
    傅知珩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他下意識伸手想碰她，卻在半空停住。
    “你手上的傷需要每天換藥。”
    季阮之看著自己纏著繃帶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紗布邊緣，輕輕“嗯”了一聲。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
    傅知珩的雙手無意識地握緊又鬆開，指節泛白。
    季阮之轉過頭，目光落在他憔悴的臉上。
    眼下的青黑宣告著他一夜未眠，下巴冒出胡茬，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
    季阮之突然開口，聲音幹澀：“陸寅呢？”
    “…在外麵。”
    傅知珩的指尖微微發顫，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什麽。
    “他...很抱歉。”
    “不必。”
    季阮之扯了扯嘴角，“我該謝謝他。”
    這句話像刀子一樣紮進傅知珩心裏，讓他猛地一縮。
    可他卻沒有吃醋發脾氣的理由。
    傅知珩的喉結劇烈滾動了一下，他張了張口，聲音低沉而克製。
    “之之，關於季榮征說的那些……”
    “傅知珩。”
    季阮之突然開口打斷了他。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種魚死網破的決絕。
    “我懷孕了。”
    “孩子不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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