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句送禮物。
    周川等了半年。
    望妻石一樣等啊等，卻毫無怨言，是一個體貼又勤快的小嬌夫。
    林溪也沒想到會用那麽長時間。
    因為導師今年提名院士了。
    這麽多年的期盼，導師自然很高興。與此同時的，帶來的就是忙碌，沒有最忙，隻有更忙。分身乏術，於是很放心的把項目交給她，甚至還把新收的學生送到她身邊，讓她幫忙管。
    忙起來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等她像是終於反應過來，才恍然發現，好幾個月已經過去了。如果不是還記得自己有家，家裏有人等，她或許會直接住在實驗室。很顯然，幾乎忽略掉了家裏的老公。
    家裏的老公卻沒有抱怨。
    她從實驗室離開的時候，一般是大半夜，早就過了飯點了。就代表著，她和團隊裏的組員一起吃過了，沒空回家陪周川一起。
    “小川，你怪我嗎？”林溪沒忘記自己說過的話，也確實是有禮物要送給他。可預想的是十天半個月，可這一拖，就是半年。
    “姐姐是在開玩笑嗎？”周川從院子裏慢慢走進屋，把袖子卷到小臂上，手上沾了一些泥土，一邊走去洗手，一邊笑著讓林溪坐下吃西瓜。
    他自己種的西瓜。
    別人買別墅會有一個漂亮的大花園，或者大魚池，可他們家沒有，隻有果樹和菜地。
    種的水果是林溪愛吃的，種的菜也是林溪愛吃的。
    昨晚他們商量了要來郊區別墅住，這裏沒有想象中的落滿灰，因為周川會定期打掃。完全可以花錢雇保潔阿姨，但他不願意。
    這套房子地方偏，價格也不高，卻是當年結婚的時候，他們能買到的，最好的婚房。
    新婚夜是在這裏過的，打掃衛生的時候，每走過一個地方，周川都能回憶起一些溫馨的回憶，心裏泛著化不開的甜。
    他洗過手之後，林溪正拿著刀切西瓜，抬頭看了他一眼，聲音有點低，“為什麽不怪我……”
    周川自然的接過她手裏的刀，啞然失笑，“我怎麽會怪你？”
    頓了頓，他很艱難的說出一句心裏話：“就算……你愛上了別的男人，我都不會怪你，永遠不會。”說完很開朗的揚起唇角笑了笑，把西瓜切成小塊，動作輕柔的放到果盤裏，放上叉子遞給她。
    像是被他感染了，林溪彎了彎眼眸，用叉子叉起一塊西瓜送到他嘴邊。看他張嘴吃掉，眼底的笑意更濃，笑著問：“甜嗎？”
    “甜。”周川點點頭，“姐姐嚐嚐。”是他親手種的，還算成功。
    林溪把果盤放下，上前一步，踮起腳尖在他唇角輕輕嚐了嚐，之後微微退開，點點頭，“嗯，很甜。”
    不知道說的是西瓜還是人。
    周川呆滯了一瞬間，接著忍不住咧開嘴笑了，眼底劃過一道驚訝，可更多的是驚喜。
    他依舊記得那年，他還是個毛頭小子的年紀，剛和心愛的姑娘在一起，心浮氣躁，人生第一次去參加了一場情感講座。
    在那裏，第一次看到了“七年之癢”這個名詞。
    當時他就在想，為什麽感情會消磨殆盡，原本那麽愛的兩個人怎麽會變得形同陌路。
    是時間。
    是柴米油鹽。
    是新鮮感沒了。
    因為人很難一輩子隻愛一個人。
    他擔心，有一天，林溪對他的愛會消失。
    更擔心，他自己會變。
    可現在……
    “姐姐……”他忍不住輕輕呢喃。
    “怎麽了？”林溪剛剛撩了他一下就坐在沙發上開始吃西瓜，西瓜真的很甜，脆脆的，而且沒有籽。
    周川抬手摸了摸唇角，剛剛那裏被親了。他眼底閃過柔色，俯身和她對視，突然輕聲問：“你還記得我今年幾歲了嗎？”
    林溪吞咽的動作頓了頓，“你……二十四了。”
    周川抓住她的手，慢慢放到自己臉上，“十七歲那年，我開始暗戀你。姐姐算算，多少年了。”
    剛好七年。
    “我喜歡你七年…”他額前的碎發半遮住了他眼底的情緒，可林溪還是清晰感受到了他的深情，腦子空白了一瞬，耳邊又響起他低聲的呢喃：“這七年，我……每一天，都比昨天，更愛你。”
    “……”
    七年之癢。
    周川曾經很害怕這個東西。
    甚至連續做了噩夢。
    可到今天，他釋然了。
    不再懼怕這種飄渺虛無的“詛咒”。
    “……”
    在實驗室裏的日常對一些人來說可能會很枯燥，就一直在那裏守著，付出很大的心力，可最後的結果卻不一定是好的。
    林溪做了無數個大大小小的項目，有過成功，更有過失敗。失敗之後，那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研究經費就這麽被“浪費”了，壓力會很大。
    可這一次，她成功了。
    不是孤軍奮戰。
    除了一天天和她一起在實驗室忙碌的夥伴，最重要的是，來自家庭的支持。
    周川聽不懂關於項目上的事，比如有什麽難題，他都隻能幹瞪眼，沒辦法幫忙。可他能做到潤物細無聲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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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姐，我聽說過，有的學校努力，民辦升公辦。你這也是很厲害了，老師努力，以後你就是院士的關門弟子，說出去太有麵子了吧！”林楓得知喜訊，打電話回來恭喜，笑容非常燦爛。
    “嗯，導師很努力，我有個院士導師。”林溪其實也很高興，不是為了什麽麵子，隻是很感慨，從她進入大學以來，就跟在導師身邊。原本導師隻是碩導，可在很短的時間就變成了優秀博導。她親眼見證了導師一點點的往上升，見證了她日複一日披星戴月的努力。導師值得。
    “姐，我也有好消息告訴你！”
    “我又拿到了好多獎狀，我寄回家了，牆上還能掛。”說這話的時候，林楓身後的小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老家被拆了，獎狀還在，掛到了新家的牆上，新家的牆麵更大，離掛滿還有好遠呢。
    “小楓真厲害，早晚有一天，我們家牆上肯定都是你的獎狀。”林溪笑了，心裏很欣慰。誰能想到，當初那個染著小黃毛整天嘻嘻哈哈的小孩會變成現在這樣……這麽優秀。
    林楓撓了撓頭，“我不厲害……”而且，他這麽愛參加各種比賽，各種訓練營，就是想得獎。至於為什麽想得獎？那就是個很遙遠的故事了。
    剛上高中那年，他還記得，姐姐說，他得了獎狀就給他裱起來掛牆上。隻是一張獎狀而已，那麽薄，連第一名都不是……姐姐自己的獎狀一遝又一遝，她從來沒跟人炫耀過，可到了他，姐姐就恨不得讓所有人都看到，想讓別人知道，他多好，多能幹。
    離家去上大學那天，他沒忘了當時的承諾。
    會努力，給家裏爭光。
    “……”
    掛斷電話之後，林楓感覺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他還能再去參加個競賽。
    沒一會兒，身後過來一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一？你怎麽過來了？”林楓詫異極了，因為兩人不是同一專業的，雖然後來變成了比賽搭子，但平常大家都忙，沒什麽空溜達到一起去。
    林一：“下午沒事，你能跟我一起去接個人嗎？”
    “我倒是有空，可……接誰啊？”林楓表情納悶，把手機按亮，看了眼時間又按滅。
    “是……一個朋友。”林一的表情難得有幾分糾結。不過林楓也沒多在意，很爽快的答應了，“行，去就去吧，我正好出去買點東西。”
    “你剛剛笑得那麽高興，是在跟你姐打電話吧。”兩人一起往食堂的方向走，走著走著，林一突然問了一句。
    “對啊。”林楓晃了晃手機，很自然的說：“給我姐報個平安。”
    “你跟你姐關係真好。”
    “那當然！”林楓抬了抬下巴，對這個事實表示立場很堅定。
    他可是姐姐養大的，以後要好好孝順姐姐呢。
    一想起“孝順”這個詞，林楓臉上的笑莫名僵了一瞬，撇撇嘴，突然想到曾經的“哥”了。嗯，現在成了他姐夫。
    當初明明說好了的，大家一起孝順姐姐，就他是個顯眼包，心眼還那麽老多，切！
    想到這，他默默捏起拳頭，“我一直有一個目標——”
    “超過我姐夫！”
    “……”
    姐夫正在家給貓梳毛。
    作為主要負責人，林溪帶領的團隊做出了成果，項目拿獎了，所以得到了表彰和榮譽。
    結束之後，一起奮鬥的戰友們自然要湊在一起聚餐慶祝。
    所以今晚周川還是一個人吃飯。老婆不在，飯都不想做，不餓。
    閑來無事就去給毛毛梳毛，一邊梳毛一邊自言自語。
    “你今年幾歲了，七歲了？貓能活十幾年？嘖，你爭氣點，多活幾年，聽到沒有？”
    他撓著小貓的下巴，毛毛應該是很舒服，喵了一聲，像是在回應。接著舒服的眯起眼睛，呼嚕嚕的叫。
    周川盯著它，掌心控製著它的毛腦袋，繼續自言自語：“我告訴你，我老婆是科學家，知道科學家是什麽嗎？”
    “高端人才。”
    “得獎了。”
    “我老婆是不是很厲害？”
    “是，我老婆很厲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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