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聖州邊界全線潰敗！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獸族先鋒已越過黑水河！"
    傳令兵渾身浴血，撲倒在乾元殿前的漢白玉階上。他手中染血的軍報在晨光中格外刺目，字跡被鮮血浸染得模糊不清。
    皇帝乾天輝手中的翡翠扳指"啪"地碎成兩半。這位五十多歲的帝王猛地站起身，龍袍下擺掃翻了禦案上的奏折。殿中侍立的宮女太監齊刷刷跪倒，額頭緊貼地麵。
    "敲景陽鍾，召集百官！"乾天輝的聲音像淬了冰，"三品以上官員半刻鍾不到者，革職查辦！"
    當景陽鍾的轟鳴響徹皇城時，兵部尚書宇文烈正在校場檢閱神龍軍團。這位左臉帶疤的將軍聞言立即翻身上馬，鐵甲在陽光下泛著冷光。"備馬！去皇城！"他的親衛看見，尚書大人的手在微微發抖——這是三十年來頭一遭。
    金鑾殿上
    乾天輝端坐在龍椅上，目光掃過殿下噤若寒蟬的群臣。他的手指有節奏地敲擊著扶手，每一聲都像敲在百官心上。
    "都說說吧。"皇帝的聲音很輕，卻讓殿內溫度驟降，"三十萬將士的血，該怎麽算？"
    兵部尚書宇文烈率先出列，鐵甲鏗鏘作響："陛下，臣請即刻下聖旨到林州，命令神龍軍團二十萬精銳馳援邊境。獸族雖凶悍，但神龍軍有破甲弩三千具，重騎兵五萬，必能——"
    "宇文大人！"戶部尚書陸明遠突然打斷。這個精瘦的老臣捧著賬冊，手指在絹帛上劃出深深的痕跡："國庫存糧僅夠皇城三月用度。若調神龍軍團出征，光是糧草就要抽空最後三個糧倉！"
    宇文烈冷笑："那依陸大人之見？"
    "和親。"陸明遠吐出兩個字，殿中頓時一片嘩然。他急聲道："七公主正值芳齡，若許配給獸族大酋長，再割讓邊境三州，至少能換來五年太平！"
    "荒謬！"宇文烈怒發衝冠，"你這是要陛下向畜生低頭？！"
    龍椅上的乾天輝突然抬手，爭吵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始終沉默的丞相蘇玉棠。這位儒雅的老臣輕撫長須，緩步出列。
    "陛下，老臣以為當務之急是固守皇城。"蘇玉棠的聲音像溫潤的玉石，"可急令九州駐軍馳援聖州，同時征調城內十五歲以上男丁守城。."
    殿角突然傳來一聲冷笑。禮部侍郎李成儒推開同僚走到殿中，這個麵容清臒的年輕人竟沒穿朝服，隻著一身素白麻衣。
    "蘇丞相好計策。"李成儒的聲音清亮如劍鳴，"三個月前正是您提議聯合獸族夾擊神龍軍團，說什麽"以夷製夷"。現在三十萬將士屍骨未寒，您又要抽空九州防務？"
    蘇玉棠麵色驟變："李侍郎慎言！"
    "慎言？"李成儒從袖中掏出一卷竹簡，"這是上次密議記錄，上麵明明白白寫著——"
    "夠了！"乾天輝突然暴喝。皇帝的麵容扭曲得可怕，"李成儒，你穿喪服上朝，是在詛咒朕嗎？"
    李成儒昂首直視龍顏："臣是在祭奠三十萬枉死的英魂！若不是有人蠱惑聖聽，何至於——"
    "拖出去！"乾天輝抓起案上硯台砸在地上，墨汁飛濺如血，"斬立決！誅三族！"
    禁軍如狼似虎地撲上來。李成儒被拖行時仍在大喊："陛下！"聲音戛然而止，殿外傳來利刃破空的悶響。
    血腥味隨風飄進大殿。乾天輝喘著粗氣坐回龍椅，發現自己的手在不受控製地顫抖。他看向殿下群臣，每個人都低著頭，仿佛突然對地磚上的紋路產生了濃厚興趣。
    "擬旨。"皇帝的聲音突然變得異常平靜，"第一，神龍軍團分兵十萬馳援邊境，由宇文烈親自統領。"
    宇文烈猛地抬頭："陛下！十萬兵力恐怕——"
    "第二，"乾天輝繼續道，"派鴻臚寺卿即刻出使獸族，準備和親事宜。"陸明遠剛要露出喜色，卻聽皇帝冷冷補充："但七公主染了惡疾，先送宗室女頂替。"
    "第三，八百裏加急調九州駐軍入京。"說到這裏，乾天輝突然露出猙獰的笑容，"最後，即日起聖州境內十五歲以上男子全部征召入伍，違令者，斬！"
    蘇玉棠突然跪下："陛下聖明！但征調平民恐引發騷亂..."
    "那就殺。"乾天輝輕聲道，"正好需要人頭震懾獸族。"他站起身，龍袍下擺掃過台階上未幹的血跡，"退朝。"
    皇城·神策軍營
    宇文烈狠狠將頭盔砸在地上。"十萬？十萬兵馬給獸族塞牙縫都不夠！"他一把揪住副將的領子，"你實話告訴我，神龍軍團還剩多少可戰之兵？"
    副將慘白著臉："自從上次...上次剿滅北境叛軍後，實際能調動的不足十五萬..."
    "混賬！"宇文烈一拳砸在柱子上，木屑紛飛。他突然壓低聲音："傳令各營，隻點八萬老弱病殘給陛下看。剩下的精銳..."他的獨眼中閃過寒光，"全部藏進青龍峽穀。"
    丞相府·密室
    蘇玉棠將密信湊近燭火，絹帛在火焰中蜷縮成灰。"告訴獸族大酋長，"他對陰影中的黑衣人低語，"和親隊伍會經過落鳳坡。"黑衣人無聲地點頭，消失在密道中。
    老丞相撫摸著桌上精致的沙盤，突然輕笑出聲。沙盤上，代表神龍軍團的小旗正插在林州邊界，而獸族的狼頭旗已逼近聖州邊界。
    聖州城南·征兵處
    "姓名？年齡？"書記官頭也不抬地問道。
    "王二狗，十五歲零三天..."瘦弱的少年還沒說完，就被粗暴地拽進軍營。他的母親哭喊著撲上來，被士兵一槍杆打倒在地。
    這樣的場景在聖州十二個城門同時上演。有人試圖藏匿地窖，被搜出來後當場斬首，頭顱掛在城牆上示眾。夜幕降臨時，皇城護城河已飄滿浮屍，河水泛著詭異的紅色。
    乾元殿·深夜
    乾天輝獨自站在巨幅疆域圖前。地圖上象征永恒帝國的金色正在被獸族的黑色蠶食。他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子上綻開一朵刺目的紅花。
    "陛下..."老太監顫抖著遞上藥丸。
    皇帝擺擺手，凝視著窗外血色月光。遠處傳來隱約的哭喊聲，不知是征兵引發的騷亂，還是獸族先鋒已至城下。他忽然想起李成儒被拖走時喊的話，心髒像被無形的手攥住。
    "傳旨..."乾天輝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明日起，皇城四門澆築鐵水，任何人不得出入。"
    當沉重的宮門緩緩關閉時，聖州上空飄起了血色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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