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妖族開始了史上最大規模的攻城，十幾位巔峰妖帝齊聚在天塹長城，大妖更是數不勝數。
    天塹長城雖有眾多強者，九州各大勢力也來支援了，但麵對洶洶而來的妖族，終究是力有未逮。
    葉家的家主葉玄辰率先戰死，劍五、劍六、劍七相繼戰死，張高遠也戰死了。
    還有一位紅發男子，洪淵雖未見過他，但莫名有一種熟悉之感，於是就多留了幾眼。
    果然不出洪淵所料，這位紅發男子正是他的大侄子洪英。
    但是洪英也死了，雖然他死前用出防護法寶，但還是難逃一死。
    洪淵站在城牆走馬道，看到已是中年相貌的王梟，他救下遊匡義，隨後命喪於飛廉之手。
    自己弟子四人之中，洪淵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王梟，原本是怕他闖禍……
    沒想到當年在大夏國匆匆一別，便是天人遠隔，永無再見之日。
    望著王梟掉落在地的頭顱，洪淵蹲下身伸出右手，試圖合上王梟睜著的眼睛。
    但他虛無一般的右手透過王梟的頭顱，終究沒能為他合上雙目。
    洪淵緩緩抬起頭，望著已經走遠的飛廉，眼中蕩起一圈圈漣漪，這是名為恨意的目光。
    蔡逸姝死了，曹崇山死了，皇甫雲崖死了，洪淵當年見過一麵的姚遠死了，已經突破到武聖的狄方義也死了。
    還有很多洪淵認識的人，他不認識的人，同樣也死了，永遠埋骨在天塹長城。
    天塹長城陷落以後，洪淵按照記憶中的路線，禦空飛往承天帝國。
    火焰山一聲巨響，震動四野，無數妖族隕落在無盡火域。
    洪淵趕到承天帝國邊境線，已經是日落黃昏，洪湖和六耳猴鬥得傷痕累累。
    隨著黑夜的來臨，洪湖的實力緩緩下跌，六耳猴逐漸占據上風。
    洪湖已是傷痕累累，單手持劍駐地，額頭不停流下的鮮血、模糊了他的視線。
    六耳猴也受了傷，他沒想到眼前這人，一星帝境的實力，竟能將自己傷到這種程度。
    “雖然你之前捏碎了一張符籙。”六耳猴看著不遠處的洪湖，“但你手裏肯定還有其他逃命的手段吧？”
    洪湖掏出一顆丹藥塞到嘴裏，他並沒有回答，因為事實正如六耳猴所說，所以他不想狡辯……
    得知洪英死訊，他由於過度憤怒，一把捏碎了洪淵給的縮地符。
    但洪湖手裏還有能夠瞬移的符籙，雖然效果隻有縮地符的十分之一，僅僅能瞬移一百萬裏，但足夠擺脫六耳猴。
    而且這種瞬移一百萬裏的符籙，洪湖手裏有著四張，一張擺脫不了六耳猴，他可以用三張甚至是四張。
    雖然在洪淵的眼裏，洪湖一直是衝動易怒、一點就炸的惡劣性子。
    但他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妻兒還在等著他，所以洪湖不會傻到白白送死。
    洪湖之所以還留在這裏，一方麵是想殺死六耳猴，嚐試給洪英報仇雪恨。
    另一方麵則是為了給後麵正在撤退的飛舟，爭取時間。
    跨界飛舟的飛行速度固然極快，一小時能飛三萬五千裏，但起飛到現在也就十幾個小時。
    六耳猴可是八星妖帝，他追上後方正在撤離的跨界飛舟，估計隻要個把小時。
    洪湖的妻子、兒子、兒媳、孫子、朋友、還有洪門成員的妻兒，全都乘坐著跨界飛舟，南下逃往東勝神州。
    所以他留在這裏應對六耳猴，主要還是為了拖延時間。
    先嚐試和六耳猴以傷換傷，自己氣力竭盡之前、再使用瞬移符逃遁。
    而且要是能重傷六耳猴，妖族貪生怕死的性子，沒準不會追擊逃離的跨界飛舟。
    一人一妖又是互碰數招，洪湖跟六耳猴打鬥時從不言語，但狡詐的六耳猴還是看出了端倪。
    “明明有逃走的手段，你為何要一直跟我死磕？”
    六耳猴看著渾身浴血的洪湖，說出心中的猜測：“你是為了拖延時間吧？”
    洪湖又吞下一顆丹藥，依舊沉默，他縱身一躍，雙手長劍奮力一劈……
    隨著日落西山，洪湖的實力下跌一大截，麵對六耳猴揮落的棍子，哪怕他雙劍交疊招架，雙臂還是會震得發麻發疼。
    六耳猴躲開洪湖劈落的長劍，繼續說道：“你如此拚命？莫非你的親人正在逃跑，你怕自己撤離後，我會追上你的親人？”
    “你的實力越來越弱了？還不逃遁？你在猶豫什麽呢？”六耳猴閃躲的同時，還不忘擾亂洪湖的心神。
    “我知道你在拖延時間，但你這般孱弱的攻擊，已經難以對我造成傷害。”
    “我等你逃遁之後，便追上後方正在逃離的人，所有人都會死！”
    六耳猴微微側身，避開洪湖揮出的長劍，隨後手中棍子橫掃向洪湖。
    洪湖身受重傷、實力也下降了，他試圖閃躲，但動作慢了一步，棍子橫掃向他的腦袋。
    “哢嚓”一聲脆響，這是腦骨碎裂的聲響。
    洪湖踉蹌後退數步，腦袋一陣眩暈，自己的身體已是強弩之末，繼續纏鬥必死無疑。
    隻能逃了，洪湖下意識喚出一張縮地符，但他的動作愣了愣。
    電光石火間，洪湖的腦海裏出現兩個選擇……
    一是選擇逃遁，然後賭六耳猴不會追擊後方撤離的飛舟。
    二是選擇殊死一搏，使出舍命一擊，嚐試重傷六耳猴，使他無力追擊後方的飛舟。
    六耳猴沒有攻擊洪湖，而是好整以暇站在幾十米之外的地方，靜靜等待洪湖作出選擇。
    洪湖如果選擇逃遁，他當然會追擊後方的跨界飛舟。
    但要是洪湖選擇死戰，他殺死洪湖後，還是會追擊後方的跨界飛舟。
    因為從最開始的時候，六耳猴就打定主意，無論洪湖作出什麽選擇，這承天帝國的人都難逃一死。
    洪湖單膝跪地，他手裏捏著縮地符，剛剛的幾秒鍾，他想了很多。
    要是換成大哥的話，他會怎麽做？
    思索間，一道聲音出現在他腦海：我希望我們洪門成員，心懷大義，能夠逆流奮進，遇事敢為人先！
    “逆流奮進。”洪湖喃喃默念，他已然得到答案，緩緩撐起身子。
    洪淵當年來承天帝國找洪湖，事後除了留下縮地符，還把《九劍總綱》的手抄本給了他。
    而且洪淵當時還留了個心眼，他給洪湖的手抄本裏，沒有記載第六式·一劍隔世。
    洪湖的悟性比較一般，苦研多年也隻學會《九劍總綱》的第三式·劍破斜陽。
    這一式哪怕殺不死六耳猴，但這可是劍祖的絕學，足以重傷六耳猴，使他喪失追擊能力。
    六耳猴發出一聲冷笑，“你還是選擇找死嗎？”
    “聒噪！”洪湖啐了口唾沫，唾沫裏帶著血水和破碎的內髒。
    六耳猴雙手握著棍子，“便不跟你繼續玩了，我接下來這一棍，你必死無疑！”
    洪湖懶得廢話，他握著望舒劍與羲和劍，這是大哥贈與自己的武器。
    斜月沉沉藏海霧，洪湖好似看見一道人影，恍惚間在天際的夜色之中……
    “大哥，是你在看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