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 雪落太嶽冷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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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玉道:“十年?若十年可得,何愁我大鄭不興?然要如何才能得十年之期?如今國儲未定,燕國又再起兵來犯,我大鄭又陷戰事之中。此...皆是秦玉之過。”
徐恒笑道:“這卻是璧城多慮了。三年前燕國北庭政爭,兩黨相鬥不死不休,至韓章得勝方才了結。如今韓章以獨相主政,大權獨攬,遂改南庭以農耕之策,輔以馬政,便是要與我鄭國爭強。然縱如此,燕國卻也耽擱了數年,他豈能坐視我鄭國強盛?磋磨我大鄭,舍征伐更有何妙策?是以縱無河東之戰,燕國終要犯我河北。如今我將戰事提早,燕國反有些措手不及,不得全力來犯,卻是我鄭國勝過燕國的大好時機。否則,我徐氏世代為鄭國臣子,豈能妄啟戰端,將國家置於不複之地?”
秦玉愣怔半晌,方道:“原來如此,永業確是深謀遠慮,我所不及也。可惜永業不能為朝廷所用,此實是我鄭國上下之憾事也。”
徐恒仍笑道:“卻也不為憾事。六年之前我便已認定璧城,全心輔佐璧城。我緣何一心要璧城多立戰功?不過是望璧城早日升遷高位,得掌大權而已。那時我仍舊在璧城身側,縱不為官,也可為政。何嚐不能助鄭國強盛?”
秦玉又是一怔,本想施禮,腳在水中,卻不得便,遂拱手道:“多謝永業。”
此時水已涼了,秦玉將腳提起,卻不喚親兵服侍,隻用幹布抹幹了腳,又隨手將布遞與徐恒,道:“我既做了武將,如何能參與朝廷政事?倘若當真有那一日,還要多多仰仗永業了。隻是如今戰事已起,國家卻如何才得喘息之機?”
徐恒接過布,將腳抹淨,隨手將布擲入盆中,才喚親兵進屋來收拾。他二人相處日久,早不拘小節。二人盤膝於炕上相對而坐,見親兵端盆出屋,徐恒方道:“當今早有明詔,要於元旦之日冊立太子,料想朝中若無大變,當今當不致食言。太子若立,國本遂定,我鄭國便沒了內憂,自可一心以對外患了。如今距元旦已沒幾日,到時便見分曉。”
雖在炕上,屋內仍有涼意,徐恒取過被子蓋住赤腳,道:“至於外患,不過燕代而已。代國不足為慮,我雖孤軍深入,堪憂者唯糧草耳。糧草若足,我軍取勝當不在話下。縱然取糧不易,璧城不能得全功,要全身而退諒代人也難阻我。我孤軍深入代地雖是行險,卻盡在代人意料之外,他不知我所圖,便不能提早布防,又如何能困住我大軍?”
“眼前戰事,可慮者乃是河北。河北陳崇恩帳下雖有十萬大軍,然燕人絕非易與,一著不慎,隻怕滿盤皆輸。然陳崇恩畢竟大將之才,膽略過人,此戰若能取勝,當可為河北再取五年太平。那時我鄭國沒了內憂外患,正可與民休息,國力自然蒸蒸日上。至於何時能平燕滅楚,乃時也勢也,非是我等凡夫俗子可預料的了。”
秦玉點頭道:“永業言之有理。若能如永業所言,我等方不負生平所學。致於盛世,天下讀書人所願也。我秦玉雖為武將,終不敢忘本,但願有朝一日兵甲入庫,馬放南山。”
秦玉眼中已閃出光彩來,忽地眼神一收,歎口氣道:“如永業所言,此事要緊之處便在河北戰事。隻是我等縱然在此窮盡心思,料敵千裏,卻出不得力,也是徒勞。陳都司慣經沙場,生平難逢一敗,料想此番必不致有差,我兩個還是隻顧眼前事的好。”
徐恒道:“正該如此。此戰若能取勝,我鄭國數年之內再無大戰,璧城若要立功也隻在今朝了。況且太子冊立,帝位傳承,朝堂必有大動,璧城正可乘此時機擢升高位,因此河東這一戰璧城也不可輕慢了。以我看來,此戰若能皆如你我之願,我朝四大都司,必將出缺兩位,此位正為璧城所設。”
秦玉道:“我知永業全心為我謀劃,但我畢竟年輕,從軍也不過數年,哪裏便能驟升高位了?我卻不知四大都司如何便能空出兩位來?”
徐恒嗬嗬笑道:“璧城你細細想來,我禁軍一十六衛都統製使,有哪一個功勞能蓋過你去?年初淮南之戰,璧城率軍大獲全勝,此番河東之戰若也能得勝,這場功勞,又有哪個能比?如今能率大軍征戰,獨當一麵者,唯你一人而已。然若論起來,得升高位者也不可盡看功績,璧城若能高升,還須倚仗陳崇恩。”
秦玉自然知曉徐恒之意,卻隻看了徐恒一眼,並未答話。徐恒又道:“璧城適才問如何出缺兩位都司,隻怕璧城還未想過此事,否則怎會不知?李克讓自不必說,他失了霸州,縱然陳崇恩收複霸州,這功勞也與李克讓無幹。況且當今早有貶黜李克讓之心,隻為無人可用,這才隱忍至今。如今李克讓有失城敗陣之罪,當今如何肯再恕他?隻是李克讓畢竟是我朝老將,昔日也有些功勞,當今為避鳥弓兔狗之名,定不會加罪於他,隻怕也要似盧象山一般,致仕退隱了。因此這鳳翔軍都指揮使一位是定要出缺的。”
“河北一戰若得大勝,陳崇恩升任禁軍都宣撫使已是水到渠成,我朝禁軍都太尉素不掌軍,他勢必不能再兼任都司,這熊飛軍都指揮使一位豈非也要出缺?這兩大都司之位空缺,璧城若不爭上一爭,豈非負了素日之誌?”
徐恒看著秦玉,語帶笑意道:“璧城乃是陳崇恩心腹之人,他其餘幾個心腹將領皆戍邊在外,又無大功,也難為臂助,他不舉薦璧城又去舉薦何人?陳崇恩甫立大功,又初掌兵權,他舉薦之人當今又怎會不用?因此這其中一個都司之位,已非璧城莫屬。且我料定陳崇恩為留璧城在梁都為臂助,必舉薦璧城接掌熊飛軍,請璧城到時看我所料可有差錯便是。”
秦玉經年在外征戰騎馬,久坐功夫已大不如前,此時盤膝久坐,腿已麻了,便將雙腿伸直,以手輕揉小腿,笑道:“永業素來料事如神,此番也必不能外。隻是要如永業所料,還需陳都司與我都要取勝才是。若沒了功勞,便皆是空談了。昨日永業曾說我軍馬取了樂平,再攻取平定,然我到了這樂平,卻又有些猶疑。如今樂平官員皆已逃往平定,代人必已知曉我大軍來襲。平定向為重鎮,城防定然周備,若是他有了準備,隻怕一時難以攻克。若是我軍馬在平定城下耽擱數日,隻怕便陷於死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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